第86章 司正财的命运

不等骷髅架子回答，江心迟率先出手。

天穹之上洒下一道光柱，罩住了骷髅架子，它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每个骨节犹如被钢钉固定在一起，脚掌更与大地相勾连，丝毫动弹不得。

骷髅架子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慌乱。

“星辰的力量，你……你怎么会拥有星辰的力量？”他的灵魂之火剧烈摇动，正如方才在风暴与海浪之中摇摇欲坠的渔船。

淡蓝色的星光落下，柔和的光芒覆盖在骨头的每一处表面，犹如从天而降的甘霖。

——然而，对于人是甘霖，对于本应死去的骷髅而言，就是一剂彻头彻尾的毒药。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骷髅架子不断地哀嚎，“星之子！你是星之子！饶命！饶命！这是意外，意外！”

星之子。

自己是第几次听到这个词了？

江心迟一边思索，一边加大力度。

星光更胜一筹，周围的沼泽地也仿佛受到了影响，原本泥泞的土地长出了郁郁葱葱的杂草，并且长势喜人，很快就碰到了江心迟的手。

他似乎能够从长出的植物身上感受到一丝喜悦。

至于骷髅架子，等江心迟再看去的时候，它的每根骨头都仿佛在土里埋了很久很久，各种微生物在它的身上狂开宴会，大快朵颐，很快就将它的一切吃得一干二净。

原地只剩下了一簇还在燃烧的灵魂之火。

“意外？真的是意外吗？”江心迟问道。

骷髅架子的灵魂之火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我，我不是有意的，这是……这是那个巫婆的诅咒！”骷髅架子仿佛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个巫婆，她把我辛辛苦苦炼成的金丹偷走了，那是我的命根子啊！没了金丹，我只有通过吸食灵魂才能活下去。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就是你害人的理由？”江心迟不置可否。

偏偏正是这样的做派，使得骷髅架子的灵魂之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为了活下去，我……我有什么办法？”骷髅架子的声音颤巍巍的，而且愈发虚弱，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而逝，“至少，至少我没有撒谎，我的确把你们送到了司马村的岸边。”

江心迟看了看四周，这里已然成为了一处温馨的小花园，到处盛开着不知名的明媚的花朵，一簇簇野草旺盛地生长着。

最大的改变则是土地，污浊的沼泽地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实的沃土。

他没有看见什么村庄。

“哪里是司马村？”江心迟问道。

“我，我可以给您指路，只要您答应放过我一马。”骷髅架子怀着最后的希望，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江心迟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骷髅架子的调门陡然变高了。

“不，您不能这么杀了我，我还有用！我还有用！那个巫婆，一旦我死了，那个巫婆就会获得自由！”他说到最后，语气近乎哀求，“司马村会遭难的！她会把司马村的人都杀掉！”

江心迟顿了一下。

骷髅架子的灵魂之火随之一跳。

“对，对，别杀我，我是封印那家伙的钥匙，这是天师下的咒语，只要留着我，她就不会出来打扰大人。所以您看……”

江心迟没有理会骷髅架子的话，他看了一眼正在跳动的灵魂之火，把这玩意用手指轻轻一捏。

骷髅架子的灵魂之火就彻底熄灭了，连最后的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只留下了最后的残骸。

——一颗如同灰鲷鱼身上丑陋鳞片的怪石。

与此同时，江心迟迅速接收了这家伙残存的记忆。

此人名为司正财，当时还是始元六年，武帝驾崩后，昭帝遣了第一批人进茂陵守墓，他司正财就是其中之一。当时还是单身汉的司正财听说只要愿意给武帝守墓，就能在新建成的司马村娶到媳妇，担任游侠已久的司正财顿时心头一动，立刻扔掉了从前打劫来的环首刀，装作一副良民的样子前往官府报名，他略施手段，顺利通过了审查，很快就坐徐福号来到了司马村。

新建成的司马村虽然与世隔绝，远远称不上是繁华，但是好就好在这里僻静无比，并且男耕女织，宛如古代圣王治下的隐世村落。

司正财就在这里安了家。

刚刚安顿好，心思活泛的他就开始四处打听谁家姑娘还没有出嫁。

很快，这件事就有了眉头。

村里兼任牙人的婆婆告诉他，在村东头的柳树旁边有间低矮的茅草屋，里头住着个天仙一般的卜筮，像你这样的小伙子村子里有的是，但都在她门前吃了闭门羹，你要是能讨她当妻，同龄人都会以你为尊，那你这辈子算是值了。

司正财一听，喜不自胜，不过他也没有昏头，先回家拿两根木头雕了个十字，在他的家乡，送这种样式的礼物就表示自己对对方有意思。他还是考虑到姑娘是卜筮才做的，毕竟卜筮就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

他花了四天功夫打造好了这个十字架，小心翼翼地背着它找到了村东头的柳树旁，果然那里有一间低矮的茅草屋。

司正财敲了敲门，很快，门被打开了。

那牙婆的确没有半句虚言，出来的确实是一个天仙一样的姑娘。

她娥娥红粉妆，纤纤素手，令人一眼销魂，尤其是她的玉足竟然不着寸缕，就这么大方地踩在脏兮兮的泥地里。

可是，司正财不知为什么，觉得这样更加美了，他的心变得更加炽热了。

他开口向女子说话，说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一切仿佛水到渠成。

女子收下了他打造的十字架，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

——明兰。

此后的日子里，不是司正财找明兰出游——说是出游，其实就是在村周围转一转——就是明兰委托司正财去找药材。两人很快就发展成了一起打猎的关系。在一次打猎的时候，两人追逐着一只颇有灵性的麋鹿到了一处密林之中，最后司正财射中了麋鹿的脑袋，一击毙命。两人停了下来，汗液与喘息交织，情欲与生命共舞，事就这么成了。

如果这家伙能够老老实实和明兰过日子，想必也不会走到这步田地。

世事难料。

这家伙还想着用司马村的位置来威胁我。

既然你不愿意交出来，我就自己亲手拿。

江心迟冷笑了一声，他从司正财的记忆中知晓了司马村的位置——当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时间不多了，现在他得先赶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