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火中取栗浮尘路
虽然秦风团队发展的速度较为理想，何朵却无法完全放松，因为公司明文规定：凡事都要遵守“两条腿法则”。两条腿法则是公司对市场倍增学的一个基础运用，即一个人要成功发展事业，必须满足至少两条人际关系线的要求。秦风的团队再大，也只是一条单线网络，何朵只有再拉起同样一条网络才算合格。一条腿走路的缺陷会有很多，比如团队发展不平衡，比如会被下属架空等等。这也就是为什么公司里明明有一些人的团队体量已经达到代理商标准，却迟迟无法晋升的原因。
为此，已经成为代理商的范美阳，一有机会还是会给何朵打电话，督促她早点带人，以便将来顺利晋升。只是何朵在秦风的长期影响下，已经与范美阳有所疏离，体己话越说越少，信息反馈也不够详尽。范美阳是何等机敏之人，何朵这条网络如今硬生生被秦风架空，让她很多安排都受掣肘，一次次挑战着她的底线。也正因如此，她更迫切希望何朵能再拉起一支新的团队。
虽然对范美阳的认知有了细微变化，何朵还是认真执行了她的指令。本身就没什么铁杆朋友的她，思来想去，叫来了发小南依。
连州地处沿海一带，冬天虽然风大，却没有魏州那么干冷。已经考到原中市近郊一所专科学校的南依，早就对连州心驰神往。半年多来何朵都和她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虽不尽言处境，但也会适时抛露些有利信息。只是在秦风的影响下，何朵并不想太早叫来南依，毕竟这是她最要好的姐妹。如果这项事业真如秦风所说并不干净，那叫南依过来就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然而事到如今，几乎已众叛亲离的她实在无人可喊。于是在南依的多次央求下，便将计就计把她约了过来。
时逢元旦假期，南依前后多请了几天假，欢天喜地来到连州。已经成为高手级别的何朵，带新人自然是游刃有余，加上南依自小就对她极其信任和崇拜，眼看着何朵已经是整整一间寝室的“老大”，这对她而言几乎就是放大版的明星效应。因此几乎还没怎么听懂运作原理，南依就迫不及待加入了团队。
“南依，你可要考虑的清清楚楚透透彻彻，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的判断。”在秦风唉声叹气的干扰下，何朵也犯了怵，对眼下在做的事情没了十足的信念。因此她再次跟南依确认，希望她能以自己的视角去判断。
可南依却小手一挥，不以为然道：“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才不是因为你，我是完完全全心甘情愿要加入的！”
“可事实上，秦风并不这么看好这件事情。说实话，一直以来，他都很担心这件事情会朝着不好的结果发展。”何朵纠结道。
“那他不是也加入了么？你想呀，要真的是坏事，秦风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找到确切的理由？这就说明，那都是他胡思乱想。”南依努一努嘴，全然不在意。
“他是他，你是你。万一将来势头不对，你能承受被世人误解的负担吗？而且，咱们退一步说，万一这件事情确实就是错的呢？毕竟我还没成为代理商，我也没办法完全确保。”何朵说罢，突然彻底理解了当初秦风带罗小文时的心情。
南依却有些不耐烦了，摇着何朵的胳膊道：“哎呀，你为啥老说些丧气话？这不就是赌一把吗？我信你，所以我来；我愿意为我的未来争取一下，所以我加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关系。再说，就算是错的，将来咱俩一起面对，这才是姐妹！”
何朵噗嗤一笑，被南依的赤诚和信赖感动的眼圈发热，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此生有你，有秦风，真好。”
成为事业伙伴后的南依也开始疯狂规划着如何休学，她巴不得天天和好姐妹在一起，完成从小就有的闯荡江湖之梦想。但是想法刚一出口就被何朵严厉打消。
“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唯休学的事情不行。”
“为什么啊？凭什么你行我就不行？”南依埋怨道。
何朵摇头叹道：“我如今已经是远离了学校的社会人，不管这份事业如何辉煌，也释怀不了休学给我和家人带来的伤害。我又怎能容许你再走一遍我走过的弯路？万一将来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这是我的事！再说了，再难的事情，你不是也趟过来了吗？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行？”南依越来越觉得，来到连州后的何朵，已经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这条路太难了，南依。你知道吗？时至今日，美阳姐都没有让她妹妹范倩阳休学，这很难不让人担心中间会有什么事情。那我又有什么理由让最好的姐妹跟着冒险？”何朵挽着南依的胳膊，心事重重地说道。
“你真是太辛苦了，朵朵。”南依心疼道。
“等我成功吧！等我将来成功晋升了，就能知道咱们这件事是真是假了。到那时你再休学也不迟。”何朵默默说道。
在连州玩了七八天的南依，最终万般不舍地踏上了返回原中的火车。
离开后的南依并没有停止事业的发展，在校期间积极向何朵汇报市场名单的跟进情况，并于寒假期间顺利带来了她的男朋友顾全，一个已经大学毕业，在原中市一家民营企业实习的学长。
顾全比南依大两届。漂亮活泼的南依，一入大学就被老练的他给盯上，在每日三餐和吃不完的零食的追求下，顺利抱得美人归。南依虽然对何朵言听计从，在顾全面钱却跋扈嚣张。然而一物降一物，偏生这顾全对南依百般呵护讨好，脾气好的没话说。两人恋爱以后，南依的生活水平直线提高，大钱不敢说，零花钱随时到位，就连她加入连州事业的经费，也是顾全给的。
对南依百依百顺的顾全，在秦风的简单助攻下顺利加入团队。和南依不同的是，他如今已是大学毕业，因此加入后干脆辞职留在连州，全心全意发展起他和女友的事业。顾全为人能拼能干，人际关系也不错，身边的朋友多数信服他的赚钱能力，事业发展比别人要顺利得多。在日复一日的来往拉扯中，顾全已经发展了四个人的团队。照这个态势下去，等南依这边达到十五人的时候，她就可以升级为培训师，而何朵也就能晋级为代理商，真正迈向成功了。
眼看何朵的发展已不可控，秦风也只好快速安排起了自己的另一条线。用他的话说，既然控制不了局势，为了将来能够第一时间帮到何朵，自己也必须同步发展。否则距离越拉越远，他就鞭长莫及了。
秦风发展的第二条线不是别人，正是他传闻中的女友，林茉心。一直活在何朵想象中的林茉心，终于有一天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意义自是非凡。林茉心人如其名，安然恬静，惜字如金，却总是微笑着面对所有人，让人都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聒噪，生怕惊扰了这个不惹尘埃的仙女。
林茉心很快就加入了团队，一直被秦风藏在身后的她，其实早就盼着能够站在男友身边。和罗小文不同的是，两人虽然都冲着秦凤来，一个加入后全心全意发展事业，另一个则几乎毫无动作，压根没这方面的打算，只是单纯呆在秦风身边。何朵看得出林茉心对秦风的无言付出，她的加入纯粹只是为了和秦风在一起，而对这份事业，她其实从没发表过自己的看法。
随着林茉心的到来，罗小文也彻底死了对秦风的心思。虽然秦风一直以来都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但至少两个人的物理距离很近，看得见也摸得着，自己多少还有所希冀。如今，女主林茉心终日不离秦风左右，罗小文自知再无机会，何况两人又是好朋友。好在她心宽豪爽，恍惚了几日后便重振旗鼓，全身心投入到了事业中。
然而秦风却又很快后悔了林茉心的加入。事实上，林茉心沉默的陪伴对他来说恰是一种巨大的压力，以他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我负天下人的性子，断然无法接受这样的“恩泽”。因此半个月后，林茉心还是被秦风送走了。
何朵理解她对秦风的担心和不舍，更明白秦风无法接受这样的沉重付出，谁让他是秦风呢？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区分蠢人和常人的主要方法之一。真正的快乐都是有代价的，不想付出代价，那就只剩自私，然后把自己的良心扔掉。我现在还不想让自己过早地成为空心人。”送走林茉心后，秦风放松了很多，又开始捡起烟头拼命吸了起来。
“但你这样做，只是单方面考虑自己的感受，你怎么知道嫂子想要的是什么？你站在自己的角度替她决定，难道就不是自私吗？”何朵脑海里浮现起林茉心单薄的背影。
“说了多少遍了，别嫂子嫂子的喊，我跟她，注定没有结局。”秦风淡淡地说道。
何朵恨铁不成钢地抱怨道：“你总是这样，把所有事都想的那么差。因为自己单方面的悲观，终结所有人的希望。你这样说，嫂——林茉心知道了该多难受呀！”
“我不用说，她也知道。”秦风依旧风平浪静。
“为什么呀？她那么喜欢你，难道你不喜欢人家吗？”何朵跺脚道。
“我配不上她。”
在无数个如何朵这样认真工作的螺丝钉的勤劳运转下，不到一年的时间，飞特网络有限公司已经遍布连州及周边的大小城市。事实上，整个齐阳省已经成为网络“重灾”区。随着网络的疯狂扩大，当地老百姓的防卫意识也水涨船高，因人员过度聚集而被举报的案例越来越多。为了最大程度分散目标，维护公司的稳健发展，翌年二月，公司高层做出重要决定：以范美阳和另外几个代理商为主的支线紧急迁移出连州，连夜转移到一百多公里外的焦城。
何朵早已提前接到通知，早早在焦城完成了踩点和租房等预备事宜。前期所有的工作都秘密进行，按理说连秦风都没资格知道。只是何朵习惯了他的辅佐，任何事还是会第一时间同步给他。秦风早知会有这一天，也没多说什么，妥善地协助何朵完成了前期的工作部署。等一切手续办完，何朵才正式跟大家宣布转移。
按照公司规定，迁网时除了个人用品和涉及到身份信息的东西外，其他物品如锅碗瓢盆、铺盖被褥等全部原地放弃。众人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巨大的信息，就已经带着对未来更深的期许匆忙连夜迁徙。等日后房东前来收取未来房租的时候，即便后知后觉也无济于事。由于租房时签订合同的身份信息并不真实，且转移当天全员手机卡都要剪掉销毁，手机号码又不是本人自己的身份证申办，因此即使房东报警，也是大海捞针。话说回来，一屋子的生活物资全部免费送给了房东，又不赊欠任何房租，房东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多私下里和左邻右舍感慨几句，唏嘘着收拾完这些摊子。
万万没想到的是，焦城当地的类似组织早已泛滥，且规模远超连州，就连当地的老百姓都比连州要鸡贼的多。何朵和其他十几个团队的同事们才搬去不到月余，就有几个寝室被悄悄举报。这里的警察也相当有经验，上门时间几乎都在深夜，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当事人逃离。虽说在派出所录个口供，呆上半天就都会放走，可这颠沛流离的折腾外加钱财的损失着实让人苦不堪言。
好在秦风机警无比，平时又对团队调教有方，何朵这里基本没有受过实质的牵连。有那么一次，二人在回寝室途中，楼梯里迎面遇到隔壁邻居，撞上了对方并不客气的眼神，秦风便断定此地已经不安全，两天内就带大家快速换了新的寝室。
频繁更换住处，除了折腾，白花花流出去的房租最是让人心疼。为了最大限度避免损失，何朵和秦风制定了更严格的规章纪律，日子终于暂时安定了一些。
时至三月，春的气息随着连日吹来的海风翩翩而至，枯黄的街道开始渗出星星点点的嫩绿。外出奔波的众人终于不再受冻，人们甚至开始期待起每天漫步街头小巷的悠闲岁月。这天临近傍晚时分，何朵刚送走家里最后一波客人，就接到了罗小凡的电话。
“何朵，我和洪涛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要不要？”罗小凡吊着洋腔故弄玄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