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参宿四
第二天，唐宁雪好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依旧给陈和带了一份汤包。
打开电脑坐在前面再次检查数据，陈和站在旁边，弯着腰，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指着屏幕上的数据。
发现一个数据好像有些问题，为了看清楚，头不自觉地伸了过去，与唐宁雪的脸挨得有点近。
刚好这一幕被进来的人看到。
“陈院士，研究所的人来了。”
薛桂生介绍起来。
陈和好像没听到，还在那比划。
“陈院士。”薛桂生提高嗓门。
陈和转身一看，顿时又惊又喜。
“你，你怎么来了！”
聂暖玉斜挎着包，拖着行李箱，站在那里没动，不住打量两人。
“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薛桂生搓着手满脸堆笑。
量子计算机研究中心今年大放异彩，在科技界地位举足轻重，而且今天来的人他也打听过了，是泰山北斗聂醒民的孙女。
听说她在量子计算机研发成功中，做出了重要贡献，今年第一届“醒民奖”，她大概率会得到。
薛桂生做梦都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天文台竟然来了两位重量级人物。
“陈院士好！”
没等薛桂生介绍，聂暖玉突然开口。
薛桂生有点疑惑，原来两人认识，只不过听女方说话口气，好像有点问题。
“本来有其他事要做，没打算来的。”
聂暖玉把行李箱放在一旁，从里面拿出电脑放在桌子上，拉过一张椅子与唐宁雪并排坐在一起。
“你们没忙完的话继续，我先处理些其他事情。”
她打开电脑，噼里啪啦一通操作。
陈和讪讪地笑了，实在想不明白，几个月没见，关系竟然生疏了。
女人心，海底针。
陈和上厕所时接到了朱振华的电话。
“陈和，研究所的人到了吧？”朱振华在电话里问。
“已经到了，谢谢朱部了。”
“哪里的话，研究所本来准备派一名男同事去的，谁知道聂暖玉非要申请过去，不过也好，你们以前也一同工作过。就是不清楚你去度假，怎么搞起了研究？”
朱振华实在想不到陈和在干什么。
他突然猛地一惊，前段时间陈和一直在研究天文知识，以他那种非人类的思维，说不准会在天文领域做出新突破。
这种想法产生后，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
陈和也是吃了一惊，聂暖玉明明说自己不想来的，怎么到他这说成申请要来。
到底谁在撒谎！
……
所有整理好的数据给了聂暖玉，她再发回到量子计算机研究中心。
“量子计算机差不多快小型化了吧？”陈和在一旁问。
聂暖玉正跟唐宁雪做最后一轮校对，两人坐在一起交流着一些看法，对陈和说的话好像没听见。
唐宁雪突然不说话了，她转头看了一眼陈和，聂暖玉抬起头说道：“陈院士刚才说什么？”
“噢，量子计算机差不多快小型化了吧？”陈和又重复一遍。
“嗯，已经研发出来了，很快就会推广出去。”聂暖玉说完又继续与唐宁雪交谈起来。
模拟演化数据出来了，与新测量的数据吻合度达到了85%！
以此可以推断，陈和的思路是正确的。
聂暖玉似乎还不太满足。
“给得数据还不够详尽。”
他们给朱振华打电话过去，联系了国际太空观测站，从他们那里要了更加详细的数据。
再次计算演化结果，这次的吻合度达到了惊人的98%！
陈和想要的不是计算出眼下的恒星变化情况，他需要未来更长一段时间的。
这里面包含了红超巨星的体积、质量、与地球距离，自转轴与地球的夹角等等数据。
红超巨星就像一团沸腾的离子烫，里面大量离子在不断碰撞融合，释放大量能量。
用传统超算去模拟演化，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用量子计算机去做，却如鱼得水，只不过需要的初始数据要达到很高的精确度。
他们筛选出一百多颗已经确定进入老年化的红超巨星，再次联络国际太空观测站，让他们重新给出精确数据。
国际太空观测站起初有些疑惑，不过考虑到华夏国如今的地位，以及听说是陈和在做一项实验，于是就欣喜的答应了。
数据重新测量需要几天时间，这几天都没什么事。
陈和还是习惯早起，早晨六点钟准时来到观测站。
唐宁雪来的早一些，依旧给陈和带了一份早餐。
陈和本来不想麻烦她，只不过自己上班来的途中，买的汤包都不一样，许多没有汤，味道也不行。
于是索性就默认唐宁雪，本来就打算结束后要给她一份工资，到时多给她一些补上就是。
陈和刚接过，恰巧被后脚跟上来的聂暖玉看在眼里，她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
第二天陈和来到后，发现办公桌上放了一份，很自然的打开准备吃。
这时唐宁雪进来，拎着打包盒。
两人愣住了。
“这不是你带来的？”陈和诧异地问。
唐宁雪摇摇头。
“那是我买的，吃了一个，觉得不好吃，你喜欢吃汤包就吃吧！”聂暖玉刚从卫生间出来，正甩着手上的水。
唐宁雪听后，默默地把打包盒放在桌子上。
“这样啊，丢了怪浪费的。”他夹起一个吃了一口。
眉头微微跳动一下，还不如自己买的，没汤汁就算了，馅很硬，还有股酸味。
只是看到聂暖玉正用余光瞟着自己，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看到唐宁雪在一旁神情不太自然，为了避免她尴尬，陈和笑着说：“这份先放这，中午当午饭吧。”
……
来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每天都是在忙碌着工作。
陈和自己倒无所谓，只是考虑到唐宁雪一直在帮自己，这段时间没休息过，他决定放一天假。
薛桂生推荐他去夫子庙逛逛。
陈和也听说过南都市的夫子庙，是一大旅游景点。
李珊珊听了羡慕不已，也想跟着去，只不过被薛桂生拒绝了：“你又不是陈院士的助理，好好工作吧，整天就惦记着玩！”
这天早上，三人加上韩立出发了。
在韩立强烈要求下，陈和戴了一顶帽子，又加了一副眼镜，以免被人认出来。
韩立不论何时，总是与陈和保持十几步的距离，即不说话，也不乱走动。
刚开始观测站的工作人员都有些奇怪，后来习惯后，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
夫子庙地处南都市秦淮区的繁华地带。
六朝金粉地，十里秦淮河。
来到这里后才发现观景不如听景。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
熙熙攘攘，到处人头攒动，叫卖声响成一片。
三人虽然性格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喜静不喜闹。
走在人群里，不像其他游客那样，要么挑拣喜欢的东西，要么不停拍照留念。
三人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如同行尸走肉。
韩立在后面跟着，看着前面的陈和一左一右领着两个女孩。
他叼着烟，摇头苦笑：“嘿！老板身在福中不知福！”
刚走到一条街边，看到一个优雅绝美的少妇，领着一个小女孩。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身体都微微一震。
“好久不见。”韩立掐灭手中的烟。
“是啊，六七年了吧。”少妇拉着小女孩的手，往自己身边靠了靠。
“这是你的女儿啊，多大了，叫什么？”韩立笑得有些不自然。
“朵朵，花朵的朵，五岁了。”少妇抚摸一下女孩的头，“这是韩叔叔。”
“韩叔叔好。”小女孩笑着打招呼。
“朵朵真乖。”韩立捏了聂女孩的脸。
“还在做那些事？”少妇往左右看了看。
“嗯，混口饭吃。”韩立看着前方的陈和，离得不太远。
这时一辆劳斯莱斯停下，司机下来后打开车门，弯腰鞠躬：“夫人，请上车。”
“我还有些事，要不就……”少妇有些犹豫。
“正好我也有事，拜拜！”韩立快步离开。
少妇盯着他的背影，他点燃一支烟，瞬间一股浓烈的烟雾升起，眼神变得恍惚起来。
“妈妈，我已经六岁了。”小女孩仰起头。
“噢，妈妈记错了，对不起啊朵朵。”少妇摸了摸女孩的头，吩咐司机开车。
……
四人很快走过夫子庙，看过江南贡院，来到乌衣巷。
实在是太快，按照这个速度，怕是一上午的功夫就逛完了。
聂暖玉和唐宁雪两人，一个如同冰疙瘩，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三人一路上根本没怎么说话。
在乌衣巷的角落，看到一个摆摊算命先生，穿一身道袍，正眯眼盘坐，面前摆了一个签筒。
陈和停下来：“大师，帮我算一卦。”
他倒不是迷信，而是因为太无聊，见这算命先生不争不抢的作风，比起其他店家冷清的多，决定给他捧捧场。
“算姻缘，还是算前途？”先生微微睁眼。
陈和想了想说道：“大师，如果说我不算自己呢？”
算命先生睁开眼看着陈和：“小哥，我摆摊做生意，你就不要给我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陈和拿出两张红钞。
“准备算什么？”
“算未来五十年之内的全人类！”
算命先生差点吐血，不过看在红钞的面子，拿起竹筒不停摇晃，口中念念有词。
“抽吧。”
陈和本来是玩乐，只是现在手却有些抖。
俗话说心诚则灵，他摒弃杂念，摸了一根。
算命先生接过竹签看了一眼。
“白虎抬头事大凶，”
“隐没天机缘不同。”
“十年乱象亲朋散，”
“六爻青龙起在东。”
陈和不明所以。
“卦像不太好，不过似乎有些转机，要解卦吗，两张。”算命先生又眯起眼睛。
这几乎就是所有算命先生的套路，先说不好吓唬客户，然后再给客户一点希望，最后等着收钱忽悠。
“不了。”陈和摇摇头。
离开乌衣巷，准备去秦淮河逛一圈。
“陈院士，我想休息会。”
唐宁雪声音微弱，脸色有点不太对。
陈和了解她的情况，连忙点头：“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吃点东西吧。”
聂暖玉咬着嘴唇，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委屈。
可就在这时，唐宁雪呼吸声越来越重，脸色变得煞白，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然后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倒下，陈和眼疾手快，急忙扶住她，只是这次好像有些严重，她闭着眼已经晕了过去。
“快找医生去。”陈和吩咐聂暖玉一句，抱起来就走。
聂暖玉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不知所措，她刚来不久，不清楚唐宁雪的状况，看着前面疾走如奔的陈和，一时间五味陈杂，流下泪来。
周围人群纷纷驻足，拿出手机在那拍照。
韩立在人群中紧紧跟着。
“你呀，作为男朋友，还带着她乱跑，太不称职了！先天性低血糖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后长点心吧！”
附近一家诊所的主治医生在一旁数道陈和。
陈和只是讪讪地笑着，此刻也不敢解释太多。
唐宁雪挂了一瓶葡萄糖后逐渐缓解，最后挣扎着要离开。
“那个人好像陈和啊。”诊所护士说。
主治医生一愣，确实像，难道自己骂了大名鼎鼎的陈和院士？
一段不愉快的夫子庙之行戛然而止。
后面几天照旧，只是三人之间突然有些微妙起来，说话也不是太多了。
陈和最大的损失就是，唐宁雪与聂暖玉不约而同地再也没给他带过早餐。
这天国际太空观测站的数据发来。
传给量子计算机研究中心后，整整过了一天还没出结果。
陈和有些意外，量子计算机的速度不该这么慢啊。
最终等到晚上，那边打来电话：“我们反复做了几十次模拟演化，结果都是一样，好像不太好，陈院士，您自己看吧，至于结果的消息如何处理，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明示。”
陈和脸色沉了下来，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脑海中未来科技馆上空显示的结果真不能避免吗？
只模拟了一百多颗红超巨星，就得到了答案。
所有处于老年阶段的红超巨星爆发时间演化结果在未来一万年到一百万年不等。
唯有参宿四。
位于猎户座，距离地球640光年。
模拟演化结果，已经爆发，光线还没传到地球，爆发前参宿四自转轴与地球夹角20度，受到爆炸时震荡，自转轴与地球方向重合。
伽马射线暴在未来5—20年之间，抵达地球！
参宿四，古代天文属西方白虎七宿之一。
主杀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