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说再见的分手

人一生中，有许多难以忘怀的时刻。

对女人来说，最美丽、最幸福的瞬间，是新郎官笑着掀开婚纱盖头的那一刻。

未市，西郊的一座教堂。

黄灿灿换上洁白靓丽的婚纱。大学刚毕业的她，选择步入婚姻的殿堂。

新娘化妆间内，正播放《爱的协奏曲》。

空气中，萦绕淡淡百合花香。

黄灿灿笑着跟等候在此的化妆师打招呼。

“请把我化成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

同一时间，另一位新娘子也在等待上妆。

只是环境一点都不温馨。甚至有点简陋。

邱依洗净双手，戴上双层医用手套、一次性口罩，从柜子里取出化妆箱。

她将粉饼、遮瑕膏、腮红、眉笔、口红、脱脂棉、酒精以及调色颜料、针线一一取出，摆放停当。

“轻点。”

停尸冷藏间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遗体抬上大铁床。

逝者26岁，是一位待嫁新娘。

开车回家的途中，不慎出了车祸，不治身亡。

刺眼白炽灯下，她的面部严重变形，令人不忍直视。

邱依和同事余红艳一道，对比家属提供的逝者生活照，花了五个钟头进行整容塑形，并将防腐药水打入动脉。

然后，她们用酒精棉絮为逝者清洁面部，上粉底、打腮红、涂唇彩……

二十多平米的化妆间内，只有两个排气通风口，虽说开着空调，但一下午站下来，邱依已满头是汗。

整个过程中，她极少和余红艳说话，就算说也极其小声，仿佛担心惊扰到那位新娘。

***

交换戒指仪式结束，黄灿灿和英俊潇洒的新郎官江涛带领着宾客，到外面用餐。

“亲爱的，你的前女友坐在哪儿？让我看看嘛。”黄灿灿紧紧搂着江涛的胳膊，狡黠地撒娇。

江涛有些尴尬。“我邀请了她的，不过，她好像没来。”

“什么嘛，我白好奇了。”

黄灿灿嗲笑：“老公，那你说，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公主大人，当然是你好看啦！你比她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江涛忍不住亲吻新娘子的脸颊。

***

邱依洗了手，揉揉僵硬的脖子。

最近她常感觉脖颈处像有细针在扎，这是长期低头工作导致的肌肉劳损，属于遗体化妆师的职业病。

今天，是她前男友江涛结婚的日子。

她收到请柬，本想将计就计，带些‘晦气’过去，可这周六要上班。

工作是不出席前任婚礼的最佳理由。

那个男人曾对她说过，他爱她，不管她吃得多胖，他都娶定她做老婆了。

他还说，遗体化妆师是一个了不起的职业，能让逝者们美美地上路，是一种无上功德。

结果，这场恋情因江涛母亲的一句“你要是敢娶那个不吉利的女人进门，就不要进我江家的门”而土崩瓦解，碎得连渣都不剩。

分手的时候，邱依没说“再见”，直接葬送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再见”，在遗体化妆师这个行当，属禁忌词。她恨自己到最后都为对方考虑。

江涛提分手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

那时，她哭得妆都花了，脸色苍白得如同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