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试探
陆一鸣南漂到成都半年，一直很忙，找合适的住所，租赁写字楼，然后是装修、办证照、招聘接待员等诸多事宜，一切事情都亲力亲为，没有来得及和几位在成都工作的老同学联系。
大学同学罗趼人喜添二胎，趁着周末，几个同学就嚷嚷要喝酒庆祝罗趼人成功二胎，也为陆一鸣接风洗尘。
“这是我的不是，来成都半年也没有见见同学们，吃饭就免了，就找个清静茶吧聚聚，聊聊。”他说。
大家也就挑了一处装修典雅的酒吧叙旧、喝酒。
陆一鸣是一个对自己极度自律的人，凡事都极有分寸，而太自律就很容易被人说成冷漠无情。他找不到放松自己的理由，但他必须放松自己，成都不是BJ，在这个温暖湿润的宜居城市里，他原本只有这三五个同学，这是他的全部友谊。
他同意到酒吧。
“说起来，还是你自由，自己当老板。我们这当教师的，是有寒暑二假，可毕竟该上课时你得上课去啊是吧？你这多自由啊，想去就去，不想去拉倒。”罗趼人是陆一鸣大学本科时的同学，大学毕业后，他便回到成都，在成都一所大学当助教，两年后转为讲师，对事业的追求转为对小家庭的维护，现在二胎成功，罗趼人人生的幸福感达到最高峰。当然，他潜意识里并不认同陆一鸣的职业选择。
——不认同而已，总不能宣之于口。
“你——生意很好吧？”他试探着问，“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客源？你知道，我也在我们大学心理咨询室兼职的。”
陆一鸣浅浅一笑，他不愿意说自己没有来访者，一个南漂到成都、且在成都没有任何人脉的北京人，要独力开设一个高规格的心理咨询室，其困难大大超过他的想像。
“若有需要，我会请老同学帮忙的。”他客气地点点头，将手中的水杯向罗趼人举举。
“老同学嘛，甭客气。”罗趼人志得意满，春风得意。当然，他也有得意的理由，同班毕业，而且陆一鸣还是本硕博连读八年，想想，八年啦，多少青春年华都浪费在枯燥的流派、理论、试验和测验上，真是得不偿失啊。
“话说，人家都北上广，你好好地呆在BJ不行吗？干嘛南漂？”另一个同学调侃道，“当年，你可是我们班上的尖子生，现在还致力于学术研究，值得钦佩！”
“结婚了吗？”罗趼人抢着问，“是不是女朋友在成都，所以，你才南漂？哈哈，肯定是这样。”
“没有。”陆一鸣温和地说，“我喜欢成都，也喜欢成都的火锅，当然，也喜欢成都妹子。成都妹子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漂亮的女子。”
他故意说了一句不大不小的玩笑。
如果说无酒不成席的话，没有高雅而暧昧的玩笑，那酒，也喝得很不爽。
几位老同学指着陆一鸣哈哈大笑，认为他说的是大实话。
“说说要求，咱们学校有的是超级漂亮的学霸姐，保准配得上你这位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心理咨询师！”罗趼人喝得有些高，说话时舌头有点拎不清，但还是清楚地表达他的真实想法，“你同学我，都二胎了，我怎么能让你这样继续光棍下去呢？这事，算我的，包你三个月内脱单！”
陆一鸣没把这话当真，同学们也没把这话当真，罗趼人却当真了，有些急了，“喂，说啊，你是不是在BJ情殇被迫南漂？我听咱们BJ的同学说，卢导的女儿喜欢你？有这事没有啊？卢导很看重你，这是人所周知的事，是不是卢导要招你为婿啊？”
陆一鸣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事，怎么传到成都来了？
“卢导对所有同学都一视同仁，他要知道你这么说他的坏话，他非从BJ飞到成都找你算账不可。”陆一鸣仍是温和有礼，连忙止住罗趼人再就此发表任何看法，转移话题，“作为我们班第一个成功二胎的男士，你有没有准备好好当奶爸，以后给大家传授经验？”
呵呵呵……同学们哄笑起来。
罗趼人从酒杯杯沿看过去，正好看见李悠清拿着酒杯，袅袅婷婷，艳光四射地走来。横穿全场的她也吸引了所有男士的目光。
罗趼人朝陆一鸣挤挤眼，歪歪嘴，眼神中泛滥出一股暧昧。
“嗨”，李悠清大大方方地招呼，回头朝自己的卡座里眨眨眼睛，“我有几位美女，大家一起喝一杯？”
如此飞来艳福，却之不恭。罗趼人笑起来，“好啊好啊，我们这里正想和美女们喝一杯呢。”
“时间有些晚了，”陆一鸣微笑，“要不，改天再喝？”
这是客气话，他不喜欢在外面太放肆，他太过自律的生活里没有与酒吧女纠缠的情事。
李悠清朝罗趼人眨眨眼，秋波频转，却漫不经心风情万种地走近一步，自然地将胳膊搭在陆一鸣肩上，弯腰，呵气如兰：“帅哥，难道你在酒吧不是要喝到忘却自己姓什么吗？今天周末呢，不会让我们那边美丽的仙女们失望吧？要知道，一个男人最伟大的职责就是什么时候也不能让仙女们失望。”
“美女，请坐。”陆一鸣往旁边挪挪，让李悠清的胳膊自然滑下。
霓虹光线扫过李悠清那张一见难忘的婉约妩媚的脸，罗趼人讶异地笑，“美女，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没见过我的人少啊——”李悠清纤腰一拧，娇俏无比，一手拿酒杯，一手托香腮，朝他明送秋波：“呐，看看，想起来了吗？”
罗趼人瞳孔扩大，大叫，“啊，我真的想起来了，我真的见过你，对对对，我老婆是你的粉丝，悠悠姐，你是悠悠姐！”
李悠清换了个姿势，装作害羞：“这么有名啊？怪让人不好意思的。”说罢，那手就又不知不觉地搭到陆一鸣肩膀上。
陆一鸣怔怔，再次往旁边让座，李婉清的胳膊也再次从他肩膀上滑下。
正常人都看得出来李悠清在装腔作势，但罗趼人看不出来，他热情地喊道：“我老婆真的是你的粉丝，她每次看你的直播都不停地尖叫，有时还让我看，所以我记得你，你的粉丝们都叫你小陈好！”
“啊啊，这么荣幸！”李悠清夸张而做作，就势又往陆一鸣怀里倒，拿着酒杯的手往他嘴边送：“帅哥，我最喜欢看你这种长得白净没有见过阳光的脸了，好清纯——来，咱们喝一杯，我，悠悠姐，敬敬大家啦！”
她说话声音婉转如莺，神情妩媚动人，这样的女子，谁忍心拒绝呢？
罗趼人拿起酒杯，一手掏出手机，将焦距对准李悠清，“悠悠姐，你等等，我同框照张相，回家也好向我老婆炫耀炫耀。那，你旁边那位帅哥，是我大学同学，心理咨询师陆一鸣，我的铁哥们，近一点，再近一点……”
陆一鸣再无处可退也无处可让，仰着头，一脸尬笑。
“好啊好啊！”隔着酒桌，李悠清眼睛看向罗趼人，抹着鲜红口红的嘴唇却嘟起挨近陆一鸣脸颊，作势要亲他，“唔——唔！”
陆一鸣大吃一惊，急忙起身，他可不能和任何人有这种暧昧照片！他有些手忙脚乱，闪避着罗趼人的镜头，无意中却碰翻了李悠清手中的红酒杯，半杯红酒泼洒在他胸前。
“啊……”罗趼人张着嘴，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拿着手机的手定格。
“对不起，”李悠清似乎也吃惊，忙伸手去为陆一鸣拂胸前的酒水，“对不起，帅哥，您看这……
“女士，对不起，”陆一鸣颔首看向对面的罗趼人，“我就先离开了，你们喝高兴。”
“别这样啊，”李婉清风骚地拍拍陆一鸣的肩膀，当众调戏他：“你的身子湿了，没关系，等会仙女姐姐叫人来给你换衬衣，半小时内就到。把你喜欢的名牌、大小告诉我，我会照样赔你一件。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对吧？帅哥，说实话，从看见你的刹那，我寂寞的小芳心就开始怦怦乱跳，正期待你红杏出墙呢。”
陆一鸣的脸色保持平静，想离开，但李悠清堵着道，他尴尬地站着。
“他还是钻石王老五，还是童子身，小姑独处！”罗趼人拿着手机啪啪拍照，开心地大笑，眼里带着调侃，“我保证，他就想找个成都妹子呢。悠悠姐你这么漂亮大方，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童子身？”李悠清看着陆一鸣做作地惊讶大叫，“这怎么可能？大叔，你帅是帅，可你都有三十好几了吧？怎么可能是童子身？难道你是G？”
音乐正告一段落，场子里突然哑静无声，然后，哗，轰笑如雷，纷纷看将过来。
陆一鸣原本礼节性地微笑着的脸有些不悦，看一眼罗趼人，似乎有些责怪他和李悠清拎不清，却又不便多说，只是挤出卡座，讪然而曰：“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你们喝高兴。我埋单。”
“啊怎么走了？”李悠清叹息着说，“作为一个女人，我真怀疑自己的魅力。”
陆一鸣走到吧台，指指自己的位置，拿出信用卡付账。
“他就那样，也没坏心眼，就那样。”罗趼人拉着李悠清，“悠悠姐，今天能遇见你太荣幸了，咱俩同框合影，来，笑一个！”
李悠清的视线扫向走向酒吧出口的陆一鸣，同样地，深深陷在沙发窝里的季心凌的视线，也落在陆一鸣背影上。
“还真是一本正经的假正经。”李悠清回到座位，跌坐下，朝季心凌和胖胖惠举举酒杯，“情商肯定不及格。说个笑话脸也是黑的，无趣之极。”
“话说，男人都是经不起考验的，能经得起考验的都不是真正男人。在你这个万人迷的各种招术考验下，估计全成都的男人，要么情商不及格，要么全部是色鬼。”胖胖惠两片厚嘴唇翻飞，控制不住地傻笑起来，“你把咱们的准姐夫气走了？万一心凌看上了呢？”
李悠清从酒杯边沿看向季心凌，“你真看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