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罗四姐被广西府衙官兵偷偷挟持关在一间小房子里。她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被广西府衙官兵押来,她在房间里大喊大叫:“放我出去!”然而尽管她喊得声嘶力竭也没有人来理会她。使她一筹莫展。
杨大人的千金芸小姐,见四姐出去好一阵也没有回来,便去问店小二:“你刚才叫四姐去哪儿啦?”
“我不知道呀。”店小二答。
“刚才是你去找的四姐,说有人叫她,那人是谁呀?”店小二回答:“我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那你找四姐干什么?”
“是门外有两个人找她,我才去叫她的呀。”
“现在四姐失踪了,你去给我找回来!”芸小姐心急火燎,责斥店小二。随即去报告了府衙的护卫。省府衙门的差官们一听说罗四姐失踪了,当即禀报杨仁威去了。
杨仁威听了消息,当即赶来女儿下榻的房间询问女儿:“四姐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天黑一阵后,被店小二叫走的。刚才我问过店小二了,可他什么也不知道,我猜一定被人挟持走了。”
杨仁威听了女儿的分析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到底是谁要挟持四姐呢?明天,我又已经同意广西刘大人延长一天赛歌日期,以决出雌雄,这可怎么办呢?”杨仁威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吩咐官兵下人在店铺外四处寻找四姐下落,还将店小二抓了起来审问。
经过一阵拷打,店小二仍然不知是谁将四姐挟持走了,他只是听那人说找罗四姐,便去传了个口信。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四姐不知下落,四处寻找的官兵回来后都报说不知四姐下落,杨大人无奈地叹息说:“明天对歌,我们是要泡汤了。”
天亮后,杨仁威吩咐女儿,让她替代罗四姐去参加今日的赛歌,杨芸睁大两只玲珑的眼珠:“让我去替代四姐?”
“对,先应付再说。”杨仁威皱了皱眉头说:“这事先不要出声,今日以你为歌头,要沉着应战。不要惊慌,我会派人寻找四姐的。”
芸小姐按父亲的吩咐,吃过早饭,便率领众歌手及伴唱一起上轿后,早早地便赶到了对歌的场上。对岸广西歌台上却冷冷清清,只有河岸上观看对歌的人们在来来往往,做小生意的人在大声叫卖商品零食。
日升三竿了,广西岸边的歌台仍不见歌手前来对歌,杨芸很是纳闷,百思不得其解。她坐在歌台上的靠椅上总是烦躁不安,她担心四姐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时河对岸却划来一条小船,并传来了美妙的歌声:
高山起屋不怕风,大河撑船不怕龙。
我要唱歌不怕事,唱起山歌不怕穷。
“四姐回来啦!——”
“罗四姐!——”
杨芸听到歌声,抬眼望去,正是罗四姐划着小船从河中过来。湖南歌台上的歌手们欢呼雀跃。她们还不知道罗四姐失踪的情况,见四姐从广西对岸划船过来,都很纳闷。
杨芸下了歌台,当四姐的船靠了岸后,她便一把将四姐抱住说:“四姐,昨天夜里,我们可找了你一夜呀。”
“杨芸妹妹,一言难尽呀,广西府衙官兵将我挟持过去,他们是想要我对歌输给刘三姐。”
“为什么?”杨芸不明事理。
四姐说:“因为这次赛歌是由皇上指定的,并许诺万两黄金重奖优胜歌手,你爹没有跟你说过吗?”
“我爹他没有跟我说过,倒是别人的传言听到过,四姐,那你怎么办呢?”芸小姐探问。
罗四姐她没有去想,说:“到哪个山唱哪个歌。”
杨芸不知四姐的喻意是什么,问:“四姐,你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呢?”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的。”
杨芸没再说什么,这时,日近晌午,广西岸上的歌台虽然三三两两站了一些闲人。河面上渔船穿梭,突然一个捕渔的壮族老汉,将渔网撒下河里,他一边收网一边唱道:
哎!——
日头打顶正日中,老汉口干肚又空。
手捧河水润润口,唱歌充饥到肚中。
杨芸听了歌声后,说:“四姐,这打渔的大伯怎么也会唱山歌呢?”
“小芸,你可不要小看呀,乡下可有许多不出名的能人歌手呢。让我来对他几句吧。”四姐清了清嗓子,唱道:
一把芝麻抛下河,水是歌来船是歌。
学歌容易学人难,我若怕事不唱歌!
捕鱼的大伯听了四姐的歌声后,回唱道:咳!—
油菜打花黄似金,箩卜开花白如银。
黄金白银我不爱,只找四姐学歌声。
两岸观看对歌的人们,突然听到罗四姐跟广西捕鱼老汉对歌的声音,沉寂了好几个时辰的人们刹时又骚动起来了,人们相互议论打听刘三姐为什么今日不来参加对歌,而且两省知府大人也没有到场。有人猜测对歌的事一定出了什么意外。
这时,杨仁威在府衙官兵的护卫下,兴冲冲走上歌台,他一见了罗四姐便问道:“四姐,你可让我好找呀,昨晚,你到哪里去了呢?”
“爹,四姐是被广西刘大人手上的官兵挟持走的,她是逃出来的。”芸小姐代四姐回答说。
杨仁威一惊:“原来是这样?四姐,他们伤害你了吗?”
“杨大人,他们是要我在对歌时输给刘三姐。”
杨仁威一听,制止说:“这怎么行?现在皇上派了吏部待郎将歌仙金匾都赐封给你了。今天赛歌赛与不赛都无关紧要了。”
杨芸一听高兴得跳起来:“爹,这是真的吗?”
“难道还有假?”
“难怪,广西刘大人和他们的歌手们都没有来呢,我还以为他们是出什么事了呢。”
杨仁威将这消息一公开,人们当即欢呼雀跃进起来。湖南岸边河畔观看对歌的人们刹时突然向歌台涌来。
秋发、罗富、宁荣、旺才四伙计夹在人群中,他们想去探看四姐获胜的风采,然而总是使不上劲。杨仁威见汹涌而来的人流,以防不测,当即吩咐官兵阻拦。一面叫杨护卫护送四姐及杨芸等歌手回店铺去了。
苟子带绿林弟兄们将父母从县衙大牢里救上山后,他们一面劫富济贫,一面搜罗落难无家可归的兄弟上山,壮大自己绿林队伍。连月来,绿林队伍已发展壮大到数百人马,为了不引起官府的注意,白天,他们便化整为零,分散活动,四处收集财主豪强欺压穷人鱼肉人们的恶劣行为,经落实无误后,苟子便派上几个弟兄利用夜晚袭入其家室内洗劫钱物。那些恶贯满盈,多行不义的贪官污吏,除洗劫他的钱财外,苟子还采取杀一儆百的手段,使得那些贪官污吏财主豪强,地痞恶霸不敢闻风而动。
赵家庄一个财主,仗着儿子在州衙当差,强抢明要穷人的财产,他要看中的不管是田土,还是房产,只派一个家丁捎个口信,第二天,赵老财便拿起事先写好的契约叫你签字,如果不签字便吩咐家丁将你痛打一顿,最后强行逼迫你签字画押。
苟子听了弟兄们的介绍,一拳砸在桌上:“我们今天夜里就去教训教训他!”
“可是,他家里有两只大狼狗,又有十几个家丁打手,我们是很难进去的。”狗蛋介绍说。
苟子想了想说:“我们不能让他这样胡作非为下去,我们采取智取的方法,弟兄们听我的吩咐就是了。”苟子如此这般介绍和交待了具体的实施方案。
夜已深,人已静,月牙儿挂在西天,苟子集合了十几个弟兄们,他们个个操着家伙向赵家庄袭去。
赵老财的大院座落在依山傍水的龙形山下,苟子带领弟兄们,没有从正面进门,而是搭人梯越过高墙后,由狗蛋领着直接去敲赵老财的门:“赵老财,你开门呀。”
“是谁呀,竟敢呼我的外号,吃了豹子胆啦?!”赵老财在房里凶道。他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半夜三更来敲门,他起身下床开了门,狗蛋的匕首当即顶住了赵老财的胸口:“你给我老实点,不然,我一刀宰了你!”
“各位好汉,请饶命呀,我赵老财在什么地方得罪各位只管说,我赔不是就是啦,可千万别要了我的命呀。”
苟子见赵老财吓得像一滩泥似的,上前怒斥道:“赵老财,请你把霸占穷人田地的那些契约拿出来,不然,我就要了你的老命。”
“各位好汉,我可从来没有霸占过穷人的田地呀,这些年来,我节衣缩食虽然买了一些田产家业,那都是人家同意愿买愿卖的呀。”
“赵老财,你说得挺好听,我问你,前天,刘家庄的刘仁德一座茶山,你分文没付就强迫人家画押签字。还把刘仁德打瘫在地。”狗蛋气愤地驳斥说。
苟子不容分说,将匕首顶住赵老财:“你拿还是不拿?”
“我拿我拿。”赵老财无奈,哭丧着脸,到床头上摸出钥匙打开了柜子,拿出了那张茶山出卖契约,苟子没顾得上去接契约,眼疾手快,将柜子里的所有田产契约一把抱了出来,当即点上了一把火,瞬间,熊熊大火将赵老财家的所有田产契约化为灰烬。赵老财气得急昏了眼,一把扑上身子去灭火,却被大火烧得嚎叫不止,苟子又吩咐弟兄们将赵老财家的金银首饰全部洗劫一空,然后,对赵老财说了一声:“请你做事要三思,要不然,下次,我们来了,可不是烧你的田产契约,而是要你老命了。”说完带着弟兄们越墙走了。
待到赵老财呼喊唤来家人及家丁时,苟子和他的弟兄们却已经无踪无影了。
赵老财被烧得奄奄一息,家人问他是哪里的强人所为,他却什么也不知道。只说叫家丁连夜火速去报告官府。
一个家丁上前来提醒说:“老爷,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鳌鱼岭那伙土匪干的,这事,我们可千万不能去告官呀。”
“为什么?”赵老财的家人问。
“我不管!”赵老财却不服,派了两个家丁报官去了。
自从巧云从管家手上接过了罗家的所有田产家业后,连日来,巧云不得其解,老爷在世时,邻近周围四方田土均是罗家的产业。而老爷死后,田产却不知不觉消失了大半,甚至连安葬老爷的费用都有得靠抵卖田产来偿还债务了,管家说库银已经亏空好几个月了,连家丁奴仆的饷银也拖欠好几个月没有发了,巧云一个妇道人家,在罗家虽然威风泼辣,人人都要让她三分,但要她真正管理一个偌大的家庭,她却感到了力不从心,罗家每天几十口人吃喝拉撒,油盐柴米,各种开销全部堆到了她的头上,她应付了这里又要去对付那里,东厢缺了家什,西厢又少了物件,几天时间,她忙得焦头烂耳,还得罪了不少的人,吃过早饭,她本想自己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却不料五太太许云吵着向她来理论了:“我说二姐,我许云自嫁进罗家后,就是罗家的人了,你们凭什么拿我当叫化子看呢?连吃饭都不叫我一声,现在我肚子里还怀着老爷的儿子,老爷死了,你们就这样对我吗?!”许云边哭边骂。
巧云听许云说怀了老爷的儿子,使她吃惊不小,老爷在世时怎么没有听她说起过呢?她觉得蹊跷,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怀了老爷的儿子啦?老爷在世时,我总没有听说过呢?”
“你算什么呢?我怀了老爷的孩子非得要向你说才算吗?你算什么东西?”许云声音提高了八度。
巧云被她这么一说,被激怒了:“我不算东西,我娘家万贯家财,富甲一方,你一个穷贱货竟然敢在我面前撒野,今天就要撕烂你的嘴!”巧云一步上前扯住了许云的发髻扭打起来,许云没有提防巧云会先下手为强,她被巧云按倒在地上,待她缓过气来,反手抓住巧云的发髦一拉,巧云敌不过许云的猛力,终究岁数不饶人,巧云一个近六十岁的人哪能与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女人相比呀,巧云被许云压在地上摔打,无力反驳,大呼救命。好在翠云、芳云及家丁都及时赶来拦开,不然巧云真的会有一阵痛打。
巧云咽不下这口恶气,吩咐家丁要责打许云,而家丁却不敢动手,许云得了便宜更卖乖,故意痛哭失声诉说:“老爷,你怎么这么狠心呀,我一个十八九岁的黄花闺女嫁给你,现在刚刚在我身上播下种子,你怎么就不管我呢,你好狠心呀!……”
翠云听许云这么一哭诉,她瞅了瞅许云的小腹似乎已有些隆起的样子,问:“你什么时候有的?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巧云大声责斥骂:“你这个穷贱货,老爷自打娶了你便病了,这根本不可能是老爷的,一定是个野种!”
“你凭什么说我肚里的孩子是野种,我也是老爷明媒正娶过来的。你想以大欺小,没门!”许云毫不示弱:“你把老爷万贯家财一权拿在手,中饱私囊。”
“你?!你来血口喷人,我今天就把家给分了。”巧云被许云逼得语无伦次:“你,你等着吧。”
翠云将巧云劝着推进房里,许云也被两个奴仆搀着劝回房里去了。
广西刘大人不知湖南的罗四姐歌如潮涌,声如画眉,技压群芳,使得刘三姐心悦诚服,甘拜下风,从而使这次赛歌褒奖之声全部倾向了湖南的罗四姐,刘大人为挽回刘三姐对歌的败局,他便派了手下兵丁袭入湖南歌手的境地,将罗四姐引诱出门,挟持到广西刘大人设置处所,企图以金钱引诱和威胁迫使罗四姐认输。
四姐关在房里叫喊了好一阵后,广西刘三姐从官兵口上得知刘大人挟持罗四姐,她不顾对歌的输赢胜败,偷偷背着刘大人放走了罗四姐,待等刘大人获悉派手下官兵去追赶罗四姐时,四姐已经将船划到了河中心,刘大人气愤填膺,当即吩咐手下差官将刘三姐关入大牢受审。
罗四姐回到了湖南歌台上,一支支发自心中的歌,将两岸观看赛歌的人们听得如痴如醉,当刘大人得知皇上赐封的“歌仙”金匾由吏部待郎赏给了罗四姐后,刘大人气得七窍生烟,一屁股软坐在沙发上,狠狠地说:“刘三姐,我要你一辈子休想再唱歌!”
为刘三姐伴唱的男女歌手们,见刘三姐无缘无故被刘大人关进了大牢,他们为刘三姐大叫不平:“三姐没有罪,为什么把三姐关入大牢?请知府大人放了刘三姐!”
伴唱的男女歌手们,他们将刘大人的住所围得水泄不通,刘大人见一时难以下台,便吩咐差官向众歌手们撒了谎:“大家回去吧,刘三姐哪来的罪呢?她是家喻户晓的山里歌王,我们刘大人还要设宴款待为这次赛歌做出贡献的歌手们呢!”
“这是真的?”众歌手们被差官打发走了以后,刘大人当即吩咐手下,偷偷将刘三姐押着一起回府衙去了。而鱼峰山下的漓水河畔,人们却仍然沉浸对歌的热闹场面中,河上捕鱼的汉人壮人穿梭往来渔歌互答,好一派民族团结,和谐美好的气氛。
罗四姐与杨芸随同府衙轿队打道回省府衙门,当地的黎民百姓纷纷前来观看四姐的风采,四姐每过一座村庄都被人们夹道欢迎。
回到省府衙门后,四姐歇息两天,便向府台大人杨仁威提出回家看望母亲,杨仁威想留下四姐多住些时日,却不好阻拦四姐回家探亲,加上他的长房太太,刑部待郎的妹妹又染上了痨病,请了好几位名老中医开了方抓了药也不见好转,杨仁威望着太太憔悴的面容还接连咳个不止,完全失去了她以往的泼辣刁蛮的神采,人一染了病,差异竟是这么大。
杨仁威在太太房里站了片刻功夫,见太太咳了不少血,心里一阵厌恶,转身正欲离去,太太却叫住他,呼吸困难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老爷,看来,我,我是不行了,你,你能多陪陪我吗?……”
杨仁威厌烦地说:“我有公务在身,哪来的时间呢?你好好歇着吧。”他说完便走了。
太太望着杨仁威离去的背影,强支撑着,气愤地说:“这个没良心的……”
一个丫环给太太送来刚熬好的药,她见了药,伸手便把药碗打翻在地,咳着说:“你,你们,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毒药!”
“太太,没有呀!这药是我刚刚为您熬好的呀。”丫环急得吓出一身冷汗,分辩说。
太太有气无力地哭诉,说:“那为什么,我吃了这么多药了,总是不见好转呢?我真的不想死呀。”
五太太许云被两个奴仆搀着劝回厢房后,管家罗宁找上门来说:“你何必要与二太太去争强好胜呢?现在,二太太就是不给你一分一毫罗家的财产,咱们这辈子也享受不完了呢!”
“你懂个屁!”许云没好气地说:“你就光知道自己享受,你就不想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了吗?”
“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罗宁瞅了瞅许云腹部探询:“听说你已经有了老爷的种子?”
“放屁,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种。”许云乜了罗宁一眼,又说:“我是故意这样说的,她巧云刚才说了要分家,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该有一份的。”许云说着投进了罗宁的怀抱。
罗宁狡诘地抱住许云亲了两口,夸赞说:“你呀,越来越逗人喜爱了。”
“去你的,十个男人九个坏,你要是变了心,我跟你没完!”
“我变什么心,爱你还爱不够呢!”罗宁抱住许云又滚到床上去了。
树倒猢狲散。自打罗长生死后,罗家上下搅成了一窝粥,巧云养尊处优,从来就没有操持过一个偌大的家庭。加上五太太许云隔三岔五跟她唱对台戏,因此她便喊拢了罗家的直系亲属,请来了同族长老作中人,把罗家大小田产家业全部分了下去。
许云分得两份田产家业后,心里乐不可支,一大早她打理好厢房里大小物件后,便喜滋滋哼着小调回娘家去了。
翠云也分得了两份田产家业,因女儿四姐不在身旁,房子虽然分了两大间她也不想去整理那些个破烂的家什,原来身边有两个丫环由她使唤,现在分了家,她想辞去一个丫环,但是一想,她又觉得为难了,两个丫环跟随自己这么多年,辞退那一个都难为情。于是,她把两个丫环都叫来身旁,阐明说:“金花,银凤,你们已经跟了我有好些年头了,现在老爷不在人世了,家也分开了,真是树倒猢狲散呀。”
“三太太,您的意思我们都知道了,您就留下我们吧。”金花,银凤两个丫环眼里饱含泪水哀求说。翠云的眼睛也湿润了,她拿手巾擦了擦泪,说:“我也不舍得你们离去,可是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的。我一个妇道人家,虽然分得有二十来亩薄田,可叫我怎么去经营打理呀,现在我家四女儿被官府衙门请去赛歌又还杳无音讯。即使就是他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打理呀,现在加上佃农不愿种罗家的田地,荒芜了田地,我拿什么来养活自己呢?你们还是趁早另谋生路去吧。”
金花哀求着说:“三太太,只要您不嫌弃,就留下我们吧,我们不要月饷,有口饭吃就行了,我想四小姐对歌回来,她一定会有办法渡过难关的。”
“对呀,三太太,您就留下我们吧。”银凤也跟着附合说。
翠云见两个丫环情真意切,只好勉为其难答应说:“你们真要跟着我,那我就答应你们吧,以后的日子可真不知道怎么过呀。”
翠云正在琢磨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这时门外来了四五个佃农说要找三太太,翠云当即出了房门,一看当头的是刘家庄的刘土财老汉,翠云当即招呼问道:“刘老伯,你找我有事吗?”
“三太太,我们听说你分家了,田土在我们刘家庄附近,我们都知道你三太太人好心地善良,我们想来租种你的田地,不知你是否许别人了吗?”
“哎呀,刘老伯,我正愁没有人租我的田地种呢,你们来了,我的田地就不会荒芜了。”翠云喜之不尽,刘土财也乐呵呵地询问:“三太太,那租谷怎么算呢?”
“刘老伯,这样吧,以前老爷在世时,租谷都有是三七分成,我呢,就按二五分成,你们说可以吗?”
刘土财一听,当即跪下作起揖来:“三太太,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啦,真是菩萨转世呀。”
随同刘土财一起来的几个佃农也都喜之不尽打恭作揖,刘土财当即便与翠云写了契约,将二十亩田土与几个佃农分租了。
翠云送走了刘土财及几个佃农后,回到厢房,感叹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金花银凤,日后接人待事你们都要替我悠着点。”
“太太说的很对。”
连日来,吴县令连续接到县域各地财主豪强的报案,今天不是东家被抢就是西家被劫,明天这里遭遇了强人那里又出现了蛮子。吴县令面对前来报案的财主们,见了便想躲,听了就后怕。他刚离开县衙去鱼峰山下观看罗四姐与刘三姐对歌,第二天便被苟子劫了大牢,他去鱼峰山不到十天,县境内接连发生了十几起命案,还惊动了朝野,府台大人杨仁威的内兄刑部待郎要亲自下访到县衙督办命案。
吴县令愁肠百结,牢骚全发到了自己手下差官们,县衙捕快李都头带领一班人在鳌鱼岭想守株待兔,而他从日出守到日落,也没看到有一个蛮子的影子,李都头耷拉着脑袋精疲力竭回到县衙。吴县令一见,以为是挨了蛮子的打,惊问:“你们挨了蛮子的打?”
“比挨了蛮子的打还要难受呢!”
“为什么?”吴县令不知何故。李都头叹息说:“大人,刑部待郎要来我们平阳督办命案呀!”
“啊?!你是听谁说的?”吴县令急出一身大汗:“这可怎么办呢?”
吴大人,属下也是无能为力呀。”
“这些个财主豪强地痞也不知好歹,何必要把穷人们逼上绝路呢,害得我这七品官都当不好,以后,凡是财主豪强地痞来报案,你们给我把他们轰走,我一概不受理!”吴县令气愤填膺,手舞足蹈。好一阵都使他无法平静下来。
罗四姐与刘三姐赛歌结束,受到了皇上的赐封,她在府台大人杨仁威家逗留了两天,便想方设法推辞了知府大人和其千金杨芸的挽留回乡去了。
杨仁威无法挽留住罗四姐,只好吩咐府衙差官,派了一顶官轿敲锣打鼓送四姐回家。杨芸舍不得四姐离去,一再嘱咐回家省亲后要四姐仍然回府衙来与她为伴,切磋山歌民歌之道。四姐一一作了答应,杨芸才洒泪相别。
杨芸将四姐送了好一程路途后,转回府上却突然听了母亲去世的噩耗,整个府衙都沉浸在悲哀之中,因为杨芸的母亲得的是痨病,很多下人奴仆都不想前去装殓入棺,杨芸却不顾三七二十一,直奔母亲厢房,痛哭号啕,几个丫环见小姐都不顾死活抱着死去的母亲悲痛失声,便上前去拦开劝阻杨芸节哀顺便,杨芸始终不肯离开母亲,送进棺木后才被丫环扶回自己的厢房。
杨仁威丧妻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悲痛,他觉得烦恼的是掌管着刑部大权的内兄,现正在平阳县衙督办命案,最令他伤透脑筋的是平阳这个南蛮之地,经常发生打家劫舍,夺人性命的案件居高不下,内兄大人死了亲妹妹都没有逗留,只对他寒喧了几句节哀顺便的话便打轿去平阳了。
杨仁威早就想把罗四姐纳为爱妾,早先碍于生性泼辣的长房又倚仗其兄是刑部待郎,因此他不敢轻举妄动,得罪了内兄事小,丢了官可是后悔都来不及的事呀。因此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而现在长房妻子得痨病死了,这真是天赐良机,因此,杨仁威没等亡妻停柩三天便草草下葬了,他虽然有点怕在平阳督办命案的内兄怪罪自己,但他经过深思后,觉得内兄对他的亲妹也不怎么看重,更何况人死如灯灭,因此,他便放心大胆地开始实施自己的纳妾计划了。
杨仁威经与师爷商量后,决定先向罗家下了聘礼再说,他深信罗家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加上自己的女儿对四姐又情深意厚,结交了姐妹,到时自己将四姐娶过门了,姐妹变为母女关系,女儿也会乐意接受的,杨仁威想到这里,他喜上眉梢,亡妻没有过七七四十九,便派了手下的人抬着聘礼到平阳罗家村去了。
罗四姐,风尘仆仆被知府衙门的差官吹吹打打送回家里,四姐每到一处村庄小镇都受到人们夸奖和称赞,她一回到罗家村,邻近周边村的男女老少,大大小小的村民们将她围得个里三层外三层。翠云乐得无所适从,她挤在人群中拉住女儿的手,只顾流着幸福的泪花。
巧云和芳云嘴里不停地叫唤:“不要挤啦!不要挤啦!再挤就要出人命啦!”
府衙和差官们也在维持秩序,然而,什么也没有用,金花和银凤见状,她俩合计了一下,想了一个妙计叫四姐站到一个用桩木搭起的高台上唱几首山歌,以答谢乡亲们对四姐的仰慕和厚爱。四姐听从了金花银凤的话,爬上高台,清了清嗓子唱道:哎!——
唱个歌来谢乡亲,乡亲情意比海深。
今日团团围住我,只有山歌敬亲人。
人群中一个老汉听了四姐的歌后,回应唱道:
哎!——
今日出门真开心,听到四姐好歌声。
山里凤凰回了家,歌仙歌女传美名。
“唱得好!”人们欢呼雀跃。罗四姐望着这壮大的场面,又反复置身在广西湖南交界的鱼峰山下了,她兴奋的唱道:哎!——
唱个歌来把礼还,难为乡亲好捧场。
今日四姐无招待,只有歌声当茶饭。
恭恭敬敬许个愿,祝福乡亲保安康。
“唱得好!”
罗家村德高望重的族长见邻近村庄的乡亲们仍然将四姐围着不肯离去,便登上台去,向众乡亲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四姐今天刚刚回到家乡,旅途劳顿,大家就体谅体谅她吧,我们以后再请四姐为大家唱歌,切磋歌艺好吗?”
族长的话说完后,乡亲们才开始依依不舍离去。
翠云被金花银凤扶回厢房,感叹说:“我从小到大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场面呢!”
四姐在一旁讥笑道:“妈,你没有看到鱼峰山下漓水河畔那对歌的场面呢,那可真是人山人海,我第一天出场,还差点昏过去呢。”
“唉,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叫我这个做娘的去看看,那多开眼界!”
“妈,你怎么舍得离开这个家呀?”四姐揶揄反问。翠云生气地说:“你就知道揭妈的短,这次回来你还打算走吗?”
“妈,我反正云游惯了,你又不愁吃又不愁穿的,现在又有两个贴身丫环侍俸你,我呢也没有什么孝敬您,官府奖赏了我五千两纹银,我全给您。”
“孩子,说归说,笑归笑,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有了合适的,妈可要为你作主啦。”
四姐撒娇说:“妈,你急什么呀?我又不是嫁不出去的姑娘。”
翠云叹息一声,无奈地问:“那你有了意中人啦?”
“妈,有完没完呀?”四姐厌烦地生起了母亲的气来。
巧云和芳云吃过晚饭便来翠云处串门,她们见了四姐,便上下打量起来,看得四姐不好意思起来。巧云夸赞说:“哟!四姐出门这么多年,可是越长越漂亮啦。”
“二妈,您这是笑话我吧!”
“哪能呢,我看你呀就像古书上说的仙女下凡一样。”
芳云在一旁也跟着附合说:“是呀,是呀,这全是老爷修来的福呀。”
四姐一听四妈提起老爹,她便当即沉下了脸,再没有说什么。巧云在一旁看出了茅头,岔开话题说:“翠云啦,听说你那田土已被刘家庄的佃农租种了?”
“是呀,我还担心没人租种呢,二姐,芳云,你们的田地租出去了吗?”
“没有呢,芳云,你的也没有租出去吧?”巧云回答说。
芳云回答说:“我那田也没有人租,现在旺儿又不听话,成天在外游手好闲,这日子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过呢?”芳云一脸苦楚。
翠云安慰了她们几句,巧云和芳云见四姐心里不痛快也敷衍了几句客套话后,借故回自己的厢房去了。翠云将她们送出门外,转回房里责怪女儿:“你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呢?你四妈随便说起了你爹,你就不高兴,你爹现在又死了,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他的,他这个人作恶多端,把德生叔一家害得有家不能归,有田不能种,还把小祥一家害得家破人亡,你叫我原谅他,你做梦去吧!”四姐一甩手回自己的厢房去了。翠云见状,眼里溢出两行泪水,她能再说什么呢?金花银凤劝她别跟四小姐过不去,免得四小姐又离家出走。翠云没说什么,只顾自己默默地流着泪。
赤日炎炎,热风扑面,罗德生与妻子在山洞里正在议论罗四姐跟刘三姐对歌的事,苟子打了捆柴背进洞里,英子采了一大筐香菇跟随在后,德生妻子接过英子捡的香菇兴喜地说:“哟,捡了这么多香菇,这可好吃极啦,我这就去生火。”
“妈,还是我来吧,您就歇着吧。”英子孝顺地说。她接过小筐将香菇倒出来,细心地清整着泥巴和木屑,然后倒进木盆搅来清泉水仔细地洗着。
苟子放下柴后,拿汗帕揩了全身汗水,正待坐下休息。突然一个弟兄来报说:“大哥,鳌鱼岭下来了一队真相不明的人,看样子抬着金银财宝,我们是不是把他们给劫了?”
罗德生听了,他没待苟子回答便插话说:“你要弟兄们先摸清是否是官家财主的,如果不是,我们千万不能去劫。”
“大伯,看他们的行头打扮十有八九也是官家财主的。”来报的弟兄介绍说。苟子思忖了一会,果断地说:“走,我们去把他们给劫了!”
说完,他便与来报的弟兄走了。德生见苟子他们走了,对妻子说:“近来风声很紧,我们这样小打小闹的,总也成不了气候,现在又听说刑部待郎在县衙督办命案,我看还是叫他们小心为好呀!”
“爹,我去告诉哥他们吧。”英子丢下正在洗的香菇,起身出了山洞。
德生妻子吩咐说:“英子,你也要小心点。”
第二十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