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赶尸人

常生看着谢北冥：“不过有一个问题，我听说要取得这个三尸废骨丹的解药，就要去赶尸人的总舵，可是那个赶尸人总舵在哪里，我可不知道。”

谢北冥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赶尸人的总舵，不过我身子太虚了，还要在这里缓两天，才能带你一起去。”

顿了一顿，谢北冥笑道：“其实，缓两天之后，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我自己可以去，不过我恐怕进不去赶尸人的总舵，需要你帮忙。再说了，赶尸人总舵里面，还有几个高手常年守护，我自己一个人也万万斗不过。”

常生皱眉道：“正面交锋，恐怕我也打不过。咱们到了赶尸人总舵之后，最后悄无声息的进去，将那解药拿走，别太过逗留。”

谢北冥嗯了一声。

……

三天之后，常生和谢北冥吃过早饭，准备了一下，这才下山，到得镇子上，打了一个车，一路来到动车站。

买了前往湖南的动车票。

谢北冥告诉常生，那赶尸人总舵在湘西一个偏僻的村子里。

那个村子只有一个转角楼。整个村庄的人全都住在这转角楼里面。

百十年前，这村子发生了一场瘟疫。整个村子的人，男女老少全都死了。

瘟疫过后，赶尸人的门主就带着门下弟子，一路来到这里，将那些尸体埋得埋，烧的烧。最后在这转角楼的四周撒上药粉。

待得清除了瘟疫之后，赶尸人一脉，便在这转角楼住了下来。

时日一久，赶尸人的后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又在那转角楼的四周建造了一些民居。

那转角楼的所在，也就被赶尸人门下当做议事的地方。

谢北冥告诉常生，三尸废骨丹的解药就在那转角楼之中，只不过那转角楼有几十个房间，那个解药的药方在那里，就不得而知了。

……

常生和谢北冥坐上动车，一路到了湖南长沙。出了车站，二人打了一辆车，一路开车前往辰州。

行到半路，将近黄昏的时分，夕阳落山，天际只余下几条淡淡的晚霞。就在这时，常生便看到远处从山间小路上，慢慢走下来一队人。

这一队人足足有十来个。

为首的是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男子手中拿着一个东西。一只手臂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行走之际，步伐甚是稳健。

走的近了一些，看那男子手中竟然是一只水碗。

那一只水碗可比寻常水碗大了两号。

在这头戴斗笠的男子身后，是十来个身穿寿衣的人。这十来个人之中，高矮胖瘦，男女都有，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这一队人的最后则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身穿黑衣的老者。

老者手中拿着一枚铃铛，每走一步，手中铃铛轻轻响动，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常生心中一凛，那黑衣老者手中的铃铛竟似和自己登山包里面的定魂铃十分相似。就连铃铛发出的声音也差相仿佛。

常生的那个定魂铃乃是经过特殊打造，发出声音的时候，和寻常铃声略有不同。不细细分辨，那便难以察觉。

常生练习栖云山的功夫已然有些时日，功夫虽然并未大成，但是已然耳聪目明。

常生侧头看向谢北冥。只见谢北冥也正目光望向那一队人。

谢北冥并未说话。

坐在前面的司机嘿嘿一笑道：“辰州的粽子，柳州的鬼，这个就是我们这里的粽子，你们以前没看到吧？”

常生心说：“我可在渤海湾海底陵墓里便看到过了。”不过，不能打断这司机的积极性。

常生微微一笑，装作好奇问道：“司机大哥，这个是什么？”

司机大哥卖弄道：“这个就是赶尸。赶尸只有我们这里才有。”

常生哦了一声，装作大感兴趣道：“大哥你说说这个是咋回事？”

司机大哥就简单将湘西赶尸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对常生道：“我们这里好多这种事情，你可以在这里好好待几天，感受一下。”

常生口中答应，心中暗道：“常生这是深入虎穴，还好好待几天？我可不愿意，我拿完解药，赶紧回去。赶尸人总舵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

司机在谢北冥的指挥下，在一处荒僻的路口停了下来。

抬眼望去，只见路口上荒草之中，隐约的一条羊肠小路曲曲弯弯的通向远方。

月光之下，那羊肠小路显得有些诡异莫名。

司机奇道：“你们上这里面？”

谢北冥点点头，常生给付了车钱。并让司机留了一个电话。

司机迟疑了一下，还是给常生留了电话，但还是嘱咐道：“半夜十二点我可不出车。”顿了一顿，司机嘿嘿一笑道：“我这个人比较懒，还是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钱嘛，赚的差不多就行了。”

常生笑道：“好，麻烦司机大哥了。”

司机看了一眼那一条羊肠小路，低声道：“不过你们进这里，可要小心，前些日子，听说这里死了好几个徒步探险的。这上面据说有个死人谷。进去了就出不来。”

司机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常生心中一动：“看来这个地方，在当地人眼里是一个可怕的地方。我这一趟来的是对是错？”

常生望向谢北冥。

谢北冥脸上神色凝定，并未有什么变化。

常生心里这才略略放心——也许这谢北冥心里早有计划。说不定这地方他已经来过不止一次了。

司机见常生无动于衷，也就不再说些什么，跟常生打了招呼，掉过车头，一溜烟的沿着来时的路，疾驰而去。不一会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常生问谢北冥：“现在进去吗？”

谢北冥点点头：“进去，走到那里估计也要几个小时。”

常生心里暗道：“那岂不是半夜了？”

谢北冥在前面带路，常生背着登山包，跟在后面，然后踩着没过膝盖的荒草，一步一步向里面走了进去。

这一条羊肠小路越往里面走，越是荒凉。外面还有隐约的行人踩踏出的印痕。

到得里面则只有一丛丛的荒草和半人高的荆棘了。

好在谢北冥竟似十分熟悉这里，从这荒草之中一路穿越过去，走的虽然慢，但却毫不停留。

看样子这谢北冥的韧性十足，耐力也是十分持久。

常生跟在谢北冥的身后，借着月光看去，只见谢北冥脊背挺直，竟似渊渟岳峙一般。

常生心中一动——这小子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说话言语之间却是十分老道，该不是扮猪吃老虎，忽悠自己前来这里？

常生心中疑云升起，但想不出这个谢北冥为什么要骗自己。

常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功夫还未及大成的栖云山弟子，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利用价值？

常生望着谢北冥的脊背，心中不住琢磨。

谢北冥忽然停下来，转过头，看着常生，微微一笑。

月光之下，这谢北冥的笑容竟然十分动人。

谢北冥笑道：“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一会？”

常生摇摇头。

谢北冥不再说什么，转过身来，继续向前。

羊肠小路走出里许之后，便已然消失在荒草之中。

常生跟在谢北冥的身后，看着谢北冥一路向前。

半个小时之后，又将常生带到了另外一条山路之上。

这山路逶迤向上。再次走出一个小时，二人已经来到了半山腰。半山腰上一个松木板屋遥遥在望。便在此刻，天空上突然细密的下起雨来。

雨水越来越密。

谢北冥四处看了看，皱起眉头，对常生道：“咱们到那屋子里先歇一歇。先避避雨。”

常生感觉也有些稍稍疲惫，于是这才点点头。

常生和谢北冥加快脚步，一路奔到那板屋跟前。

那板屋倒甚是宽大，建造这山腰的平坦之地。谢北冥突然停住脚步，目光往地面上望了过去。

常生顺着谢北冥的目光望去。

只见板屋门口泥泞的地面上，脚印杂沓凌乱。

谢北冥回头看向常生，轻轻张口，用唇语示意：“屋里有人——”

常生心中一动——这深更半夜的，居然在这荒山野岭遇到人了，真是奇怪。

谢北冥咳嗽一声，沉声道：“屋子里是哪一路朋友——”

板屋里沉默了十几秒，这才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沉声道：“合子是哪一路的？”

谢北冥沉声道：“我们是走黄泉的掌盘子，老爷子是？”

板屋里面苍老的声音继续道：“山根万家，领粽子回家。掌盘子跟我们可不对路，咱们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谢北冥嘿嘿一笑：“老爷子，这外面天色快上来了，我们在这里避避雨，虽然咱们两家不对路，可是也没到仇人的地步，是不是？天亮我们就走。”

这两个人一问一答，说的话里面也是夹着江湖里面的春点，常生也是连蒙带猜，听个八九不离十。

掌盘子应该就是说我们是响马。

山根万似乎是说里面的这个老爷子姓石。

板屋里面沉默了一会，忽然听到板门吱呀一声，打开。

里面随即传出来那个苍老的声音道：“进来吧。”

谢北冥和常生对望一眼。随后二人这才慢慢走了进去。

进到屋子里面，只见板屋里面，正中间放着一整张松木做的桌子。桌子两侧有三四个松木板凳。

靠着东面墙壁摆放着两张大床。只不过这两张大床只有床板，床板上空荡荡的，散落着一些杂物。

一个水杯，两个茶缸，还有一个有些陈旧的睡袋。

看来这个板屋应该就是供过往行旅，遇到极端天气不方便的时候，偶尔留宿的地方。

那个常生日间遇到的赶尸老人，此刻正一脸凝定的坐在松木桌子跟前。在他身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

那半大小子个子倒是不小，看样子就是日间在前面带路的那个头戴斗笠的男子。

看到赶尸老人，常生倒没有奇怪，看到那半大小子，倒是吃了一惊，常生是万万没有想到头戴斗笠的居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十几具僵尸此刻却不再这里。

这板屋之中，只有一老一少两个赶尸人，还有摆放在桌子上的一枚黄澄澄的铃铛，铃铛旁放着一枚斗笠，一只硕大的海碗。

海碗中还盛着半碗清水。

赶尸老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二人几眼，这才一努嘴，道：“坐吧。”

常生们依言拿过两只小板凳，坐了下来。

赶尸老人慢慢道：“合子是什么万？”

常生还没有说话，谢北冥抢着道：“我们都是风子万。”

赶尸老人哦了一声，眼睛一亮，再次上山下下将二人打量了几眼，这才悠然道：“听说黄泉掌盘子的瓢把子就是风子万，原来二位还是名门之后——”

谢北冥嘿嘿一笑，口中道：“岂敢岂敢。老爷子见笑了。”口中并未否认。

江湖春点里面，风子万就是姓马。常生心里一沉——这个谢北冥说自己是姓马，这个是为了什么？

谢北冥笑道：“老爷子，咱们这里也没有别人，就咱们四个人，也就没必要用春点了。”

赶尸老人嘿嘿一笑：“小兄弟大名如何称呼？”

谢北冥笑道：“我叫马明，这个是我兄弟，常生。老爷子上下如何称呼？”

赶尸老人道：“我么。叫石中岳，这个是我孙子石头。我们两个在这湘西，靠走郎中为生。”

常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走郎中，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老爷子这走郎中是啥意思？”

赶尸老人慢慢道：“我们这里的走郎中就是那些粽子。不知道你看没看过我们这里的赶尸？”

常生和谢北冥对望一眼，常生这才微笑道：“我今天傍晚的时候，其实就在前面公路上，看到了老爷子。”

赶尸老人眉头一挑：“是不是那个黄颜色的汽车？”

常生点点头。

赶尸老人笑道：“原来是你们。我日间赶得就是粽子。”顿了一顿，赶尸老人眼中露出一丝狡黠：“不过嘛，这些都只是咱们私底下说说，在外面却不能这样说，外面就只能说是走郎中。我这些和其他粽子还不太一样，我这些亡者是受了家属的委托，将这些亡者送回家乡，如果回不到家乡，那些身在家乡的亡者家属就会伤心欲绝，缠绵病榻，经年之后便即死去。所以这些其实就是治疗家属的药物，也是让家属起死回生的郎中。所以这就是走郎中，我们不过是负责将这些走郎中安全带回去的保镖。”

常生心里暗道：“你这也太夸大其词了，这些就是僵尸粽子，哪里是什么走郎中了。”不过常生也不能当面反驳，只能顺口敷衍：“老爷子这是积德行善啊。”

赶尸老人淡淡道：“也说不上，我们毕竟收了钱，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能有辱使命。”

常生心道：“这老爷子倒是个信人。”

心中不由得对这个老爷子刮目相看。

说话间，门外的雨水也越来越密。

常生和谢北冥都是换了随身带的干净衣服，将湿了的衣服挂在门后的钉子之上。

常生看着门外的雨水，心中暗道：“看来这一晚，势必要在这板屋里面过夜了。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赶尸老人和常生要去寻找的赶尸人的总舵有没有关系，要是有的话，己方二人岂不是宛如羊入虎口？”

常生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一会休息的时候，可不能睡着。

夜色越来越深，常生的困意袭来。赶尸老人看看常生，道：“小伙子，你去那边床上休息一会吧。石头，你也去，爷爷先盯着，下半夜你来替我。”

那个石头答应一声，起身走到里面那一张空床上，躺下不会，便即发出呼呼鼾声。

常生笑道：“老爷子，要不然我替您，您先去歇息一会？”

赶尸老人摇摇头道：“我这个活你可替不了，你还是休息去吧。”

常生答应一声，望向谢北冥。

谢北冥告诉常生：“你去吧，我在这里和老爷子聊聊天。”

常生点点头。随即走到一旁，来到石头旁边的一张床上，闭目养神。

本来想着，自己千万不能睡过去，谁知道迷迷糊糊之中，常生自己竟然睡着了。

做了一个梦。梦中常生自己不知道何故，竟然置身在一片荒野之中。常生游目四顾，却看不到那谢北冥。

板屋和屋子里的赶尸老人祖孙俩也是无影无踪。

正在常生彷徨无措的时候，突然间远处荒草一阵簌簌而动。

常生一怔之际，就见到荒草之中，一条黑底白花的大蛇从远处向着常生，迅速异常的游了过来。

常生吓得尖声大叫——“蛇，蛇……”

尖叫声中，常生被人猛地推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