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破房里的血腥味
一
月光照进杨琳的卧室，照在她那迷茫的脸颊上。
她衣着整齐，鞋子也没脱，右手握着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匕首发射的寒光正映进她双眸。
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她在发呆，盯着匕首发呆。
刚才她听到外面不明生物振翅的声音，听到有人惊呼，也听到几声惨叫，她丝毫没有害怕。
如果是以前，唐杰肯定会冒险用摄像机记录下这惊险一刻，她也会趴在窗前去观看。可是现在，她不感兴趣了，脑海里甚至飘过一个邪念，希望那些不明生物把这座城里的人全部吃掉。那样，她父亲就不会再残害无辜，直接就可以住进城里来。
像她这么大的女孩，都有一个美好的爱情梦。她当然也有，不过梦始终是梦，她的身份不允许她把梦变成现实，因为那将是残酷的。
她对唐杰到底是什么情感？现在她才越来越清晰，可是残酷的事已经发生了。
她手里的匕首是为罗莎和伊迈准备的。她断定如果鲍尔没有找到他们，他们肯定会先来找她报仇。
她后悔为这样的人求情，当时就该处死他们。
有人敲门:“笃笃笃……”
杨琳翻身坐了起来，卧室门没有关。她轻声冲出卧室，侧身躲在房门口。
敲门声继续响:“笃笃笃……”
她一个人对付那样的两个人，不是毫无把握，而是必输。
她不敢出声，只能出其不备偷袭。
“杨琳……杨琳……”凯撒的声音不大。
“是凯撒？他怎么……”杨琳顾不得多想，今晚她需要一个帮手。
门开了，凯撒看到杨琳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能有什么事？”杨琳偷偷把匕首藏进了腰里，关好门往卧室走。
“我遇到两个人，他们说你杀了他们的孩子，要找你报仇。”凯撒跟着进了卧室。
杨琳坐在床上，望着他，说道:“所以你这是来救我的？”
“你是我朋友。我不能不来。”
听到这句话，杨琳突然哽咽，咬了咬嘴唇，说道:“你不恨我爹吗？”
“为什么要恨他？”
“那两个人肯定都对你说了吧？唐杰是我爹杀的，就是为了冤枉你。他如果不是我爹，我都会找他报仇，你难道不恨他？”
“你报仇是因为他杀了唐杰。他杀唐杰是为了让我加入他。这是他的手段。这种做法虽然不好，但是我对他没有恨。”
“你是个怪人。”
“我……也许吧。”凯撒知道自己成长环境不同，对一些事情看法也不同，这里人称他是怪人也好，神经病也好，他都不生气。
“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你也强迫不了我。”凯撒继续说道:“淼咔曾经说过，美呐星上没有忠诚和背叛，只有对错。我现在觉得我们也该那样。你现在好像也做到了，你不强迫我加入你们，是因为你知道那样是不对的。”
杨琳说道:“我只是不愿你也变成那样的人。从小父亲就说要拯救城里的人，说城里的人其实并不幸福，所有人都很自私，地球迟早还会发生城区间的斗争，所以他要改变这一切。可是现在，我觉得他改变不了，不仅改变不了，还可能变得更糟。”
“你觉得怎么样做才是对的，就去怎么做，就像淼咔一样。”
“可他是我父亲，我不能背叛他。”
“他……”凯撒忍住了，他答应过鲍尔不能把真相说出来。
“他怎么？”
凯撒立刻转换了话题：“你今天很着急找我？”
“差点把这事忘了。有人发现了你的血迹，现在每个城区都接到了通知，只要发现不是本城区的人，就要抓起来。”
“那不是我的血迹。我来这的第一天就看到了那条新闻，也检查了自己，身上没有伤口。也许是你的，或者唐杰的。”
“不是你？”杨琳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好似要透过衣服检查有没有伤口一样。
凯撒问道：“你那天受伤了吗？”
“没有。”杨琳说着没有，还是伸手摸了摸腿。
凯撒说道：“这已经好几天了，有伤口也愈合了。”
杨琳也觉得自己犯傻了，现在检查又能检查出什么？
她说道：“不管是谁，你这样子也很引人注意。你暂时住在这里，不要出门。”
凯撒问道：“518号是一个什么地方？”
“518？”杨琳心头一惊，“你怎么知道518？”
“我被抓去挖了半天矿。”
“挖矿？”杨琳更惊讶，“到那的人都要被处死，你怎么会去挖矿？矿在哪里？这里有矿吗？”
“就在南城门外。那里还有……”凯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还有其他的凯撒。”
“其他的凯撒？什么凯撒？”
“就是和我一样的美呐人。一共十几个，都在挖矿。518里那个女人说，我是第301个凯撒。”
“你……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杨琳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件事。
“你不信我吗？”
“不……不是……”杨琳的表情掩盖不住嘴里的谎言。
“他们现在就在南城外，我可以带你去。”
“你说还有300个？”
“那个女人说的。我只见到十几个。其它的可能在别的地方，也可能已经死了。”
“走！现在就带我去！”
“好。”
二
深夜的风清凉，疲惫的人们都已入睡，月光下的街道凸显荒凉。
“这像不像一座死城？”杨琳望着左右的楼房，感慨道:“城北是人口最多的地方，这里没什么人，现在你能感觉到是走在一座城区吗？”
凯撒并肩而行，眼望着前方，说道:“我不知道。”又反问道:“城区该是什么样？”
杨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不该是现在的样子。”
“现在是后夜，这个样子很正常。”
“你知道以前吗？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多久以前？”
“人种计划之前。”
“那时是什么样，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到过那时的视频。”
“什么样的视频？能给我看看吗？”
“那些都是很珍贵的物品。在001城区。”
“001城区？听说孩子们都在那里。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那是……是核心。”
“什么核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看到那些视频吗？”
“为什么？”
“因为我在十岁时进的这座城。然后就被送到了001区。在那里上课学习，视频就是学习内容的一部分。很多先进的技术和机器都在那里，所以那里是核心。”
“那里也是人人平等，没有首领吗？”
杨琳欲言又止，仰望明月，又瞧向凯撒，说道:“你觉得这座城有首领吗？”
“你说过没有。”
“我是说过。每个人也知道没有。但是有些人天生就爱指挥别人，有些人天生办法就多，有些人天生就不爱动脑筋，所以所谓的平等，其实就是主意多的人在想规则，爱指挥人的人在分配任务，不爱动脑筋的人在执行任务。懂了吗？”
“如果制定的规则不合理，只要找想出这个规则的人就可以了，是吗？”
“是的。不过他们习惯了动脑筋，习惯了指挥别人，肯定也想好了办法维持这种权利。”
“隐形的权利？”
“这个比喻贴切。”
“我们教官说的。在我们所有成员之间都是绝对平等的，绝不允许有隐形的权利存在，这在战斗中是非常重要的。”
“你是战斗英雄，你可以以一敌百，但是在这城区，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你并不是真正的外星人，没有超能力，他们可以轻轻松松就杀了你。”
“我在挖矿的时候，已经明白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也不是什么英雄，不过我不会放弃，至少先把你们的生活了解清楚，也许到时候就想出办法了。”
“你说的那个淼咔会不会来？”
“不知道。那些矿工应该能给出答案。”
“我们就这么走过去吗？”
“不走还能飞？你的直升机不是毁了？”
“你会骑自行车吗？”
“什么是自行车？”
“就是那个。”杨琳指了指旁边停着的一辆自行车。
“见到过别人骑。”
“我教你。”
自行车没有锁，就好像谁都可以骑走一样，随随便便放在那里。
“这是你的吗？”
“这里除了汽车，其它的都是公用的。我先带你骑一段，教你怎么骑。”
凯撒点头，好奇又兴奋地坐在了后座。
三
城内凉风清爽，城外阴风阵阵。
凯撒歪歪扭扭骑着车停在了南城门，斜月躲在黑云后面，时而露出半个月牙，时而被埋没其中。
杨琳跳下车来，仰望高大的城门，犯愁道:“怎么出去？”
凯撒把车靠在墙上，转回身说道:“简单。我可以跳上去。”
杨琳怀疑地看向他，发现他额头上闪着亮光，“给你擦擦汗。”她掏出一个手帕递了过去。
凯撒没有去接，抬手用手指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甩了甩手，“上来，我背着你。”
“什么？”杨琳以为听错了。
凯撒解释道:“我背你上去。”
杨琳犹豫不决，被一个男人背还从来没有过，哪怕是唐杰，也只是胳膊搂过她。
凯撒算是朋友吗？她突然发现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她和凯撒之间没有朋友的情感，也没有任何真正的感情。之所以接近他，完全是为了鲍尔的计划。
凯撒或许真的把她当成朋友，可是她只是在利用。杨琳尴尬地说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凯撒摇摇头，他不明白杨琳为什么犹豫，他的观念里没有男女之分。
杨琳左右看了看城墙，指着不远处说道:“那里有楼梯，我们可以上去。”
“楼梯？”凯撒真没注意过。
杨琳小跑着顺着楼梯先上了城墙。
凯撒紧跟上来，问道:“有楼梯到城外吗？”
这个问题恐怕一个小孩子都知道答案，他怎么能问出来？
杨琳觉得他说这句话是故意气她，没好气地说道:“你说呢？留个楼梯让敌人进来啊？”
凯撒听出她的意思，但是没有明白为什么她又生气，说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背你？那我不背了，我们从这跳下去就行了。”
他心中的意思是要抱着杨琳往下跳，却没有表达出来。
杨琳当然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往下看了一眼，生气道：“你……你让我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
“不跳怎么下去？”凯撒回得很认真。
“你下去，把你那些朋友带上来不就行了？”
“也可以。”
凯撒说完，人就跳了下去。
“唉——我还没说完呢？”杨琳急得直跺脚，但是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她说的这句话也是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
四
破旧的屋子静悄悄，矿工们都睡了？
昏暗的月光，稠密的枝叶，走在林子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他来到门口，伸手推门，发现门就是开着的。
刚要迈步进去，忽然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腥味夹杂着草木香，味道很特别。
多年的本能反应，让他立刻停止所有动作，一动不动站在门口，伸出去的手也静止在了空中。
他在听，听一切可疑的声音。
林子里有风吹树梢的呼呼声，屋子里有轻微呼吸声，也有微弱的喘息声。
呼吸声很平稳，不像是伤者，或是伤得不重，距离门口大概有四五米远。
喘息声是个受重伤的人，从气息判断，这人很快就要断气。距离门口有三四米远。
那个睡觉的人为什么不救伤者？还是说伤得太重，无法救治？难道就让他这样等死？
凯撒抬脚迈步，脚抬起，突然定在了空中，因为他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这种气味只有那些异种族人身上才有。
屋子里有异种族人？是伤者还是睡觉的？
异种族人很凶悍，那些矿工个个身材消瘦，根本不是异种族人的对手。睡觉的肯定是异种族人。
“怎么办？上次和他们动手，他们根本没有使出全力，真要拼杀起来，不一定能有把握打赢他们。”
凯撒心中无底，进退两难。
“是凯撒吗？”屋子里传出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