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友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下午五点，随着落日的余辉，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大门。

好似一天的疲倦终于可以去释放一番，涌向附近接孩子放学的亲人，或去网吧和小卖部消费掉一天的烦恼。

张士德透过教室里的窗户观望着温馨美好的一切，不禁感叹。

“年轻真好，有钱，有精力，有自由，不像自己，竟然能在考场上那种严肃的氛围中睡觉。”

教室里学生们都已经走光了。

他一个人做完了戴老师布置的所有值日任务，此时已是精疲力竭，暗骂一句，恨不得马上回家去倒头就睡。

说到底他也只是高中生罢了，经受过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已然到达了极限。

走出教室，锁好门，将钥匙放在门框上，以便第二天来的早的学生可以开门入座。

这是每天最后一位离开的同学所必须做的，既服务他人，也服务了自己。

大家学习都很用功，住的离学校近的话早上六点多就来早读了。

要不是他们学校的舍宿长年维修，一直都不开放给学生们使用，要不然那帮“狂人”来的还早，不对，应该会出现直接在教室里过夜的大佬。

试想一下，午夜漆黑的学校走廊里，忽然恍过一道烛光，好像照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影移动的很快，一个闪身，钻进了学校的饮水间中。

此时的你就像恐怖片中作死的主角，越危险越诡异的地方你越想去，只因你有一颗该死的好奇心，驱使着你想要一探究竟。

你跟了过去，在饮水间的门口停下，侧耳倾听，里面有淡淡的光亮照出。

传来有血液从高处滴落于地上的流水声，有不知道什么生物大口大口吸食食物的进食声，还有邪教徒低声吟诵咒语的呢喃声。

此时你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为了人民的安全，也为了大义，你决定阻止这场邪恶的祭祀仪式。

于是乎你奋不顾身的冲了进去，大喊一声“呆！”，然后就会看到左手举着手电筒，右手捧着语文书的高三学长一脸迷茫地盯着你。

旁边还放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烧牛肉面，饮水机的开水口还在滴嗒嘀嗒的漏着开水。

张士德忽然回过神来，单手掩面，轻笑道。

“嘿嘿，我又在瞎想什么呢？好像睡醒之后思维都变得活跃起来了。”

一阵胡思乱想过后。

做完所有工作，张士德沿着教学楼的楼梯一路向下，楼梯间的墙壁上开有小窗户。

这个时间点橘红色的霞光可以直射入楼道。

光芒穿透空气中飘散的尘埃，形成了浪漫美丽的丁达尔效应。

真的很美，美得让人忘乎时间的流动，仿佛全世界都静止了，只剩自己一个人孤独的欣赏这份自然的馈赠。

“这世上若真的有桃花源就好了，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我这算不算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呢？”

忽然张士德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力道不大，但还是让他踉跄几步差点跌倒。

面动突如其来的撞击，张士德心中涌起的不是愤怒，而是疑惑。

“都这么晚了，唐志强他们几人怎么还在学校里没有走。”

唐志强一行大约七、八个人，行色匆匆看起来很是着急，为首的唐志强脸色很不好看，似乎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唐志强撞了张士德后非但没有道歉，反而是一种鄙夷的态度，口中碎碎念着，好像是骂人的话。

只是他的声音太小，以至于张士德根本没发觉有人说话。

“真是服了，这都什么人啊，仗着家里有钱就如此目中无人。”

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就这样双方擦肩而过都不说话。

刚走到大门时，张士德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士德，张士德，这边这边，快过来！”

“哦！等会儿我，马上过去。”

此时马路对面正在呼喊之人便是张士德的基友兼发小。

他叫尹维，现在和张士德是同班同学，两人家住的很近，很小时候就认识了。

“这都快六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你妈不喊你‘回家吃饭’吗？”张士德打趣道。

“我为什么不回去你自心里没点数吗，”一个坐在共享单车上单脚撑地的小胖子慢悠悠地说：“上次打赌说你这次月考能进前十，可你语文已经挂了，没戏了吧。”

看着那副肉滚滚的嘴脸，张士德有一种忍不住想打人的冲动，但看在是好基友的面子，又强压了下去。

“话可不能说绝，未出成绩之前你我皆是黑马，万一阴差阳错之下我进了呢，到时候怎么办。”张士德反驳道。

“哼，你自己都说万一了，多半是没戏，十包小浣熊干脆面，一包不能少啊。”尹维这个小胖子也毫不示弱。

张士德一阵无语，的确，自己都对自己失去信心，更遑论其他人了。

尹维突然拍了拍张士德后背道：“行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本大爷今天心情好，走，我带你去下馆子。”

下馆子？张士德忍不住回想起上一次尹维请他吃饭，说是去带他去吃香的喝辣的，实则是两人在一家早点铺前吃了十几个猪肉大葱馅包子，再蘸上点辣椒酱，就算是吃香喝辣了，总共也就花了十几块钱。

“你这次能靠谱点吗，要是和上次一样我用包子噎死你。”

“放心吧，我为人处世可是很靠谱的，说请你吃好吃的那味道就肯定能保证，这次请你喝羊汤，我发现一家味道好极了的，而且他家刚出锅的烧饼那叫一个嘎嘣脆，那地方离北宁公园不远。”尹维拍着胸脯保证道。

土生土长的大津市人都知道，北宁公园，又名“宁园”。

其前身是1906年袁世凯委派周学熙辟建的种植园，建于1931年，坐落在大津市北站东北侧。

园中有一致远塔，塔名取“宁静以致远”之意，八角形平面，塔内设置盘旋双向楼梯和电梯，有可供观赏的壁画122幅，登临塔顶，即俯视一方。

张士德脸上浮现出几分回忆之色：“记得小时候我姥爷还带我上过塔顶，那时的我有点恐高，根本不敢往下看，现在想起来还真有些怀念。”

“是啊，后来那塔封了，不让上人，据说是因为闹鬼。”尹维神秘悉悉地说。

“哟，你还信这个，咱们作为新时代的好青年，不信谣不传谣，同志，你这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

“得了，我也不跟你这闲扯，走，喝羊汤去，老子肚子饿了。”

随后，二人迎着残霞踏上大道，向着美食进发。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阴影角落里，一只只半透明的虚幻眼睛缓缓移动，仔细打量这叫做张士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