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清冷香气

风霁月和风源均是一怔，随后同时看向门后，阴影处立着个瘦削的人影，披着长袍，怯生生的。风宿笑得有些勉强，仿佛表示偷听到风源的话很不好意思。

三人面面相觑，都没忍住笑开了。风霁月轻轻地帮风源擦干泪，微笑说:“别哭了，我们进去吧。”

外面风雪大作，屋内热炉正沸。暖烘烘的热火跳跃着，让风霁月抖落了一身的冷意。她坐在火炉边，紧了紧风宿的长袍，略有责备地说:“这样冷的天，也不多穿些，存心想害病啊？”

被风霁月这样直白地关心着，风宿红了红眼，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温暖。他又变成了曾经那个在相府里喜欢腼腆笑着的，渴望得到长姐关注的男孩。风宿看向风霁月的目光里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欣喜，他说:“姐姐，我不要紧的。哥哥他前几日在雪地里摔了一跤，现在还没好呢！”

风霁月闻言，难掩诧异地看向风源，他摔了一跤还跑那么快抱住自己，她刚才怎么没看出来？

风源被弟弟坦率地暴露囧事，一时略有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满脸通红地笑着:“只是摔了一跤，现在好很多了，小源他胡说呢！”

在这样轻松温馨的氛围里，风霁月笑得格外真实，眉眼里满是长姐的温柔。从前身居高位时的喜悦都建立在不安与焦虑之上，虚幻得像雾，抓不住。而面前的嬉闹才是真真切切的，令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也许这就是拥有家人的感觉吧。

她笑着笑着，忽然觉得眼前开始模糊，慢慢地，她听不清二人打闹的声音，脑中仿佛有根弦在不停地震颤，嗡嗡作响。

风霁月心里有些堵得慌，意识却愈加模糊，她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就颓然倒在了一旁的榻边，彻底昏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后，已经是次日傍晚，外面风雪早就停了，珑城不比西梧国，迎春早些，自然没有西梧冷，雪停得也比西梧早。

一阵冷风从窗缝里溜进来，她猛地咳嗽起来，想起风宿和风源还在，便立马捂住嘴压抑地咳着，直咳得撕心裂肺了才觉得胸间舒畅，摊开手时，血液粘稠殷红。

风源立在房门外，听见她压抑痛苦的咳嗽声，端着药碗的手忍不住紧了紧。他低头看着黑色药汁直直地发愣，默然站了半晌，等到她气息缓和下去，才轻轻地敲响了门。

“姐姐，你醒了吗？”

“你进来吧。”

风源推门而入，将药碗搁在床边的高脚圆桌上，语气自然地说道:“姐姐先把药喝了吧，我让小宿准备了些肉粥，一会儿就好了。”

风霁月脸色苍白，她勉强支撑起身子，尽量不让风源察觉到她的异样。而风源也装作无意地看向了屋里的陈设，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越发颤抖的手。

“哐——”药碗几乎是半摔在桌上。

这下完全让人忽视不了了。

风源连忙故作讶异和担心地问了句:“姐姐，怎么了吗？是这药太苦了？”他以为她在发脾气呢。

风霁月勉强笑了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太苦了，下次抓点不这么苦的药吧，我受不了。”

“好。”风源忍住哽咽，冲她笑了笑，等出了房门，才抑制不住泪水，一路压抑地痛哭着，握着碗的手都在随之颤抖。

这是风霁月第一次在咳疾发作时深感自己离死亡那样近，一股沉重的死气和颓废萦绕在自己身边，压的她头都抬不起来，浑浑噩噩的，辨不清周围的世界，又好像半浮在空中，悬在云间，恍惚虚幻。

她在半梦半醒里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清冷香气，它慢慢浓了，仿佛是在靠近自己。困厄着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清醒，但很快，更强烈的恍惚感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