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虹桥
次日,林晚醒来时,天色微亮,她听见外面雨声如注,心想是走不了了。她叹了口气,翻身起来穿了衣裳去开了门。
一阵雨气袭来,檐下雨珠如串砸在青石板上。那些草木花树,被风雨吹打得东摇西摆,地上落了许多绿叶红花。
方婆婆早也醒了,听见开门声忙从房间里出来了,她见林晚在廊上伸手接雨水玩,说道:“小姐快别玩了,小心着凉了。”林晚收回手转向方婆婆说:“婆婆早啊。”方婆婆走近林晚道:“小姐早,今日怎起得这样早?”林晚说:“睡不着了。”方婆婆看着那檐下的雨幕说:“这雨声也太大了,确实闹人。今日怕是走不了了。哎,本想着早日回去的。”林晚笑说:“也不差这一日两日的,迟早是会回去的。”方婆婆道:“也是。小姐进去吧,这湿气重。”林晚应了,和方婆婆进屋去了。
这雨时大时小地下了一整日,到了日入时分才停下。这一日林晚几人自是哪都没去,在屋里说说笑笑,玩牌,掷骰子取乐。倒是许延,谢红鸢来过一趟,不过关于动身去盐城一事说了几句也就走了。而卫芷菡则派了小厮来送了些点心糕点说是府中厨娘做的,倒可尝尝,又说雨天路滑就不要急着动身等话。林晚笑着谢过了,又说自己并不急着动身勿忧等话。
这日用了晚食后,雨下得也小些了,几人正围桌坐着听杏子说笑话,忽听见前面有人叫门。夏竹靠门边坐着,忙起身说:“我去看看。”林晚点头说:“去吧,小心点雨天路滑。”夏竹答应着撑着伞去了。方婆婆看着门外喃喃道:“这个时辰,谁会来呢?”林晚说:“等夏竹回来,也就知道了。”
杏子笑向春竹说:“我们来猜猜看,来人是男是女,是丑是美,输了打手心。”春竹笑说:“我先猜,我猜是个美男子。”杏子忙说:“哎呀,我也这样猜的。”
方婆婆听了笑说:“那你们说说看,为什么是个美男子。?”杏子笑说:“这个时辰了,女子一般不会出门了,多半是男子。而小姐认识的几个人也都长得好看。”她又向林晚说:“对吧,小姐?”
林晚笑了笑,也不答话。
春竹笑说:“会不会是那大美人秦公子呀?”杏子说:“这倒有可能,这些日子他也没来,不知去哪了?”方婆婆道:“好了,你们也别在这议论了,叫人听见像什么样子。”杏子吐了吐舌,也不再谈论。
不多时夏竹撑着伞回来了,她上得廊来,杏子便问:“是谁来了?”夏竹收了伞说:“是秦公子来了。”春竹听了笑说:“真被我们说中了。”
夏竹因鞋子沾了雨水,也就不进屋去,在门口道:“小姐,秦公子说小姐不用去前面见他,让奴婢来传话即可。”
林晚起身走到门边问道:“秦公子来,所为何事?”
夏竹回说:“秦公子说他前些日应邀去了京郊,不知小姐要回盐城,昨日晚间归家才得知。因天晚又不好上门,这时雨小了才来拜访,请小姐勿怪。又说有不情之请,因京中权贵仗势威逼,秦公子不愿待在京城,问可否随小姐一道去盐城。”
杏子听了笑说:“这下可热闹了,这一路上多少人啊。”春竹说:“你倒会想,小姐还没答应呢。”这时方婆婆问道:“不知这位秦公子人品如何?”林晚回说:“瞧着人是不错的。”杏子说:“是啊,长得可好看了。他和我们同路,路上瞧着他我们也高兴些。”
林晚和春竹,夏竹都笑了,方婆婆笑嗔道:“你一个女儿家,说的什么话,也不害臊。”杏子讪讪地笑了笑。
方婆婆向林晚说:“既这样,小姐就应下吧。”林晚点头,又向夏竹问道:“秦公子几个人?”夏竹说:“秦公子说就他一人,他那些仆人也不是他自己的。”林晚说:“夏竹你去告诉秦公子,若他不嫌我们累赘便同路吧,只动身日期需得等雨停后再行商议。”夏竹应下,正要转身,林晚又道:“你将与我们同行的人都一一告知他。再问问他既然仆人是别人的,他可好脱身。去吧。”夏竹点头撑伞去了。
不一会儿夏竹又回来了,收了伞向廊上的林晚说:“小姐,秦公子说多谢小姐,脱身之事他自有办法。”林晚说:“那就好。”杏子倚在门框上问:“秦公子走了?”夏竹说:“是”,又道:“我去换双鞋”,说着便回了自己房中。几人复又坐下玩了一会儿,便收拾歇下了。这一日也就过去了。
次日上午虽仍下雨,却是绵绵细雨,到了午后雨停了,太阳从云后露出了影子来。
林晚正倚在窗前榻上看书,忽杏子跑了进来,兴奋道:“小姐快去看,天上有虹桥。”
林晚听了忙扔了书,起身跑去了廊上。她抬头看去果见远处空中有道色彩明艳的虹桥,因有树木房屋遮掩看得却不完整。
杏子看着正勾唇笑着的林晚,说:“小姐跟我来”,说完拉着林晚的手向外跑去。
方婆婆从窗户看见,说道:“你们慢点,别摔着了。”林晚回头笑说:“我们知道的。”说着杏子拉着林晚转过了廊角,出了院门。
林晚跟着杏子去了院门外的一条林荫小道。空气中有淡淡的泥土味,花草树木的清香,闻着很舒服,青石板上落了许多树叶细枝,走上去很新奇。道两旁的树叶上时不时滴落些雨滴,那些树叶被雨水冲刷得更加翠绿,瞧着眼前一亮。
林晚她们走到小道尽头的一块空地上,前方只有矮矮一丛绿篱,天上的那道虹桥完全展现在了眼前。五颜六色的虹桥架在雨后的青天之上,格外地动人。
林晚和杏子都看着笑了起来,杏子说:“小姐这颜色可真好看,要是染在布上做成衣裳该多好。”林晚笑说:“是啊,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它在天上,雨后天青色衬着才好看,也不知它能维持多久。”杏子说:“我们就一直看着,等它消散了才回去。”林晚点头,两人也都不再说话,静静看着那道虹桥。
林晚若有所感转过身来,见那林荫小道上,梁王玉簪束发,一身红衣行来。因枝桠低垂梁王抬手拂开。忽一阵雨后清风来,吹拂着梁王垂落的广袖,袍摆。
林晚呆呆看着,以为自己眼花,心中却不由念道:“安得五彩虹,架天作长桥。仙人如爱我,举手来相招。”
梁王为何会在此呢?却原来梁王午时进了城门,驰马直奔着典客署来了。他在阶下住了马,薄唇紧抿冷冷向守门人问道:“盐城林小姐可有离京?”
守门人吓了一跳,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却不敢多想忙弯腰拱手道:“回梁王殿下,林小姐还未离京。”
梁王紧抿的嘴唇松了些,想着自己一路行来身上污脏不宜见她,便向守门人道:“若林小姐出门,告诉她本王会来见她,让她稍候。”守门人忙恭敬地应了,梁王这才打马回了梁王府。
梁王洗漱一番,换了身黑色劲装。吴管家早已在晚枫居候着了,见梁王出来,忙问了安,说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
吴管家道:“殿下,几日前林小姐送来样东西,说是送给殿下的,她多谢殿下这些时日的照拂,感激不尽。”
梁王眉目舒展,向吴管家道:“东西呢?”
吴管家垂着头说:“在安王殿下处。”
梁王皱了皱眉,大步出去了。吴管家松了口气,忙又跟了上去。梁王出了梁王府骑马到了安王府前,进了府门大步去了倚云居。
安王正在殿中,躺在窗边闭目养神,察觉到动静,睁开眼来见梁王进来了,忙起身笑说:“四哥,你回来了。”
梁王见安王气色,精神都很好,知他身体已无碍也不再过问,只向安王伸手道:“东西。”
安王慢慢倚了回去,以手支着头笑说:“四哥的东西怎么找我要?我这可并没有啊。”
梁王收回手,眯了眯眼,看着安王。安王被看得汗毛直立,实在撑不住,忙起身去多宝阁上取了匣子来递给梁王。梁王接过仍旧盯着安王,安王双手抱胸道:“四哥,我可没打开过。”梁王这才转开眼,转身就走,安王忙叫住了说道:“四哥,你不会穿这一身黑去见林小姐吧?”梁王停住,转回身来看着安王。
安王上前几步笑说:“四哥,姑娘家不会喜欢你这一身的。我倒新做了件品红的广袖圆领袍,因有些大也没穿过,你穿着白色里衬配着也好看,不如去换上,小姑娘就喜欢这颜色的。”
梁王看了看手里的匣子,略想了想,抿着嘴走向安王,说道:“去拿来。”
安王憋笑说:“四哥跟我来”,说着带着梁王去了内室。安王从柜中取了衣袍捧给梁王,梁王接过抖开。品红色的衣袍自然下垂,袍上还有云样暗纹,梁王觉得这颜色太过刺眼,有些犹豫。
安王见了忙说:“四哥换上吧,林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梁王略想了想便将匣子放在了几上,又将怀中的一本奏折掏了出来,解了衣裳换上了这身品红袍服。
梁王穿上正合适,安王点头说:“不错。”又看了看梁王头上说:“这衣裳该配玉簪的”,说着去拿了支玉簪递给梁王,梁王接过换上了玉簪,又在镜前理了理衣摆。
安王看着镜中的梁王说:“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红衣儿郎,林小姐定会喜欢的。”
梁王已去几旁拿了匣子和奏折,回身看着安王冷冷道:“若她不喜欢这身衣服,你穿一个月不许换下”,说完转身便走了。
安王愣在原地,抽了抽嘴角,心中祈祷,林小姐你可一定要喜欢,我这往后一个月的幸福就撑握在你的手中了。
吴管家和卫曼云正在殿外说话,见梁王一身红衣冷着张脸出来了,都愣了愣。梁王却像没看见她们一样,径直走了。好一会儿后吴管家才道:“这、这殿下是怎么了?”而卫曼云却想着,这衣服怎么这样眼熟像在哪见过。
梁王出了安王府驰马去了典客署,由门房领着去了林晚院前,门房上前叩了门,春竹忙出来开了,见着一身红衣冷着脸的梁王吓了一跳。
门房忙笑说:“这位是梁王殿下,来见林小姐。”春竹忙福了福,垂眼道:“奴婢见过梁王殿下,回梁王殿下我家小姐往那边去了”,说着往那林荫道上看着。梁王往那道上去了,扔下一句“不用跟来”,那门房和春竹自然不敢跟上去。
梁王在道上走了不多时,远远便瞧见了林晚纤丽的背影,他这才觉得心安。他勾了勾唇角,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会披星戴月,顶风冒雨,昼夜不停地赶回京城,原来都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