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愿
林晚在前院一个小偏厅里由杏子陪着见了赵义。厅外是一池碧水,池边种着棵柳树。
长相憨厚的赵义向林晚见了礼,恭身道:“小姐,找着那孩子了。他生生挨了几鞭子,伤虽不重但因着年纪小被吓着了,加之身体弱,怕是要好好养几个月。那孩子说他是孤儿以乞讨为生,小人就将他送到了城门口的一所医馆,给了些钱,并嘱咐他们好生看护着。”
林晚和杏子听了都松了一口气。林晚问道:“当时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义答道:“听那孩子说当时楼上有人撒钱,他只顾着捡没看到路上有人,挡了道。那打他的叫钱昌瑞,家中颇有些钱财,又与宫中的人有些牵连,横行霸道惯了。”
杏子听了已是气得脸红,愤愤道:“不过是挡了道,一个小孩子教训几句就完了,做什么把他打成这个样子。这样威风,怎不上阵杀敌,在这里逞英雄。肥头大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晚听了笑说:“那你可记住他的样子了,下次见着他可要绕道走,虽说他那样,我们也是惹不起的。”
“自然记住了,他长得那样难看。尤其是坏人的脸我记得最清楚了。”杏子说着颇有些得意。赵义听了笑了笑,杏子看见了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晚轻咳了一声,郑重道:“赵二哥,你叫手下的人加倍小心,我们刚来,不宜轻举妄动。但若是累了去酒馆茶舍听听闲话也无妨。”
赵义听了,抱拳说了句:“是,小人知道了。”
“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林晚说完,赵义道了句“不辛苦”便退下了。林晚转头向杏子道:“去把春竹夏竹叫过来吧。”杏子点头去了。
这间隙,林晚透过洞开的窗户,看见远处落日西斜,云染烟霞,近处院宇低檐,小池柳树,莫名有些伤感。想着盐城此时是怎样的景象呢?父兄母亲又在干什么呢?不知自己何时能再回盐城?
不一会儿,杏子带着春竹夏竹进来了。三人向林晚见了礼,林晚笑着点了点头,温声说:“我想杏子已经跟你们说了街上发生的事了。”三人应了。
林晚继续说:“你们也看到了,这京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也说了,等找到父亲受冤屈的证据,就让你们回盐城。可是在没离开京城之前,万不可松懈,凡事都要小心。有的时候多行多错,可有的时候什么都不做也是错的,因着你们聪明才带你们来京城的,遇人遇事你们要自己多思量。可不论遇到什么,最主要的是要保全自己。其余的,我想方婆婆早就教给你们了。我也是不放心,才又提醒你们。”
杏子忙说:“小姐放心,我们都知道的”,随后春竹、夏竹也说自己会小心行事。林晚安下心来,让她们自去歇着,自己去看了眼方婆婆,见她睡下了,也回房安歇了。
次日,林晚睡到日上三竿,用了早食去看了看方婆婆。方婆婆只说自己无事,不过吃了药觉得乏力躺着便好,让林晚不必担心。林晚见她精神倒好,嘱她好生歇着,说了几句话便回自己房中了。
林晚略看了些书便虚度了半日时光,吃了午食,正独坐在房内圆桌旁就着杏脯饮茶。正发着呆,便见杏子、春竹、夏竹三人急忙忙赶了进来。
不等林晚开口,杏子便叉腰怒道:“小姐,他们欺人太甚。”话音刚落春竹夏竹却向林晚行了一礼,可春竹也是一脸怒容,唯有夏竹垂着眼瞧不出情绪来。
杏子见了也只得压着怒气向林晚行了一礼,忙又道:“小姐,刚赵二来说,他们在外面听说那安王不愿娶小姐,消息都传遍了。”
林晚听了,疑惑道:“安王醒了?”
“听说是今日清晨醒的”,春竹说道。夏竹看了林晚一眼后说:“不过这些消息都是道听途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杏子听了夏竹这话忙道:“可无风不起浪,赵二说那酒楼茶馆里都在说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林晚听了她们的话,心中想着这倒巧了,自己才到京城安王就醒了。又想若安王真不愿娶自己,那这婚事只怕成不了,倒也好,等查出毒害安王的人来,还爹爹清白后便可回盐城。
林晚抚着茶杯,看着站着的三人说:“杏子你去把院门关了,春竹,夏竹你们先坐。”杏子听了,虽不明所以仍跑去把院门关了,等杏子回来四个人围桌坐了。
林晚边给三人倒茶边说:“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先把它当真的商量商量。”
杏子喝着茶问:“小姐你都不生气吗?”
林晚给自己也续上了茶,喝了一口,笑说:“我有什么可气的,一来我不想嫁给那安王,二来理亏的是他们,我何必生那闲气。”
“我们也是替小姐不平呢”,杏子嘟着嘴说。
林晚看着杏子那样,笑着说:“我知道,多谢你们了。来吃点杏脯,就着茶味道可好了。”
三人听了也试了试,果然味道很好。杏子回味着说:“我觉得主要是这茶香中和了杏脯的甜腻味。”林晚也点头说是。
玩笑毕,林晚正色道:“那安王不娶我岂不正好,我也可以回盐城。现在我们最主要的是要找出给安王下毒的人来。”
“可那人就一定在京城吗?”夏竹看着林晚问道,杏子和春竹听了也一脸疑问的看向林晚。
林晚说:“安王下毒一事最主要的三个人都回到京城了。”
杏子听了忙问道:“一个安王,一个梁王,还有谁呢?”
林晚转头看着杏子说:“还有一个人叫做木万全,梁王此次回京把他也带回来了。据我所知,他是晋国太子派去监督梁王的人。”她转回头又继续道:“你们说梁王当真觉得是父亲下的毒吗?”
杏子忙回答道:“应该不是,不然的话,他早打进城来了。”林晚点头道:“是啊。那他必定会查找凶手。既然不是我们下的毒,那就是他们晋国的人下的毒。他要是找到嫌犯了,是把他放在千里之外好呢,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好?”
“自然是眼皮子底下好”,三人都这样说。然后春竹又说:“可这样也不能证明木万全就是凶手,万一只是那梁王想把他带在身边呢。”
杏子听了翻了个白眼说:“小姐刚不是说了吗,那木万全是晋国太子派去监视梁王的,那他怎会想把木万全带在身边,说是怕留他在军中捣乱,还说得过去。”
林晚听了抚着茶杯说:“那我们换一个思路,那下毒之人必定是跟安王,梁王不对付的人,而那木万全又正应了这一点。所以我觉得他的嫌疑很重,而且就算不是他,梁王必定会找出凶手,那我们来京城也不算错。”
“那小姐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吗?”杏子笑着问道。
林晚咧了嘴假笑一声说:“我们怕是没那本事,更没那命敢坐收他的利”,她叹了口气又说:“若是那安王不愿娶我也好,他们虽未指明是父亲下的毒,可这话却是他们传出来让父亲蒙冤的,如今若又这样,更是他们的不对。只要装点可怜,向梁王求个人情,他查出来了自然会告诉我们,最好能是他向天下人表明父亲的清白。只是如今苦于没有证据,也不知梁王查出什么没有?”
“可小姐我听说梁王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他会帮我们吗?”春竹问道。杏子又忙说:“是啊,我听那些士兵说梁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夏竹听了冷笑一声说:“上战场哪有不杀人的!”
林晚笑了笑,向杏子眨了眨眼睛。杏子咳了一声说:“那梁王不是很厉害,怎么不把木万全抓了拷打一顿,他不就什么都说了。”
林晚又看了杏子一眼说:“你都能想到那梁王能想不到,昨日我便问了这馆舍的人,他们说那木万全称病在家已许久了。我想着他应是被梁王打了一顿,一个敢给王爷下毒的人还是有些胆量见识的,许是知道若是说了必死无疑,不说也就受些皮肉之苦。又因他是太子的人,你说梁王能下死手吗?”杏子听着尴尬地“哦”了一声,低头喝起了茶。
林晚笑了笑向杏子道:“杏子去跟你那赵二说一声,叫他准备马车,既然听说安王醒了,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去看看他的。”
杏子听了忙放下茶杯,应了一声跑了出去。见状,林晚和春竹互看了一眼都促狭地笑了起来,就连夏竹也勾起了嘴角。
林晚又想着若空手去总不太好,便让春竹夏竹装了两匣子海带小鱼干,虽说礼轻可她们也拿不出重礼来,尽尽心意也是好的。
换了衣裳后,林晚带着杏子和两个护卫去了安王府,留下春竹,夏竹照看,等方婆婆醒了告知她原委,让她不必担心。
马车是赵义准备的,车夫却是鸿胪寺安排的。马车出了典客署,往左一拐到了主街上。林晚微撩着帘子往外看,只见路面平整宽敞又极洁净,两旁各色的店铺,装潢有的华丽,有的雅致,均不相同。小摊小贩,杂耍百戏却是一点不见。店铺里进出的男男女女衣着打扮皆不一般,行动举止也优雅得体。街上时不时地有两列官兵巡视,瞧着十分威严。
行了大约两刻钟,向右一拐,只见两旁皆是高门大院,门口皆有镇宅神兽,或狮子或麒麟也都活灵活现的。林晚心知许是快到了,便放下了帘子。
不多时,马车停了,外面车夫道:“小姐,安王府到了。”杏子应了,掀了帘想扶林晚下马车,林晚也不说话由着杏子扶了。待到杏子取了匣子,也下了马车,车夫立马将马车赶到了一旁。
只见大门前站着两个带刀的冷脸侍卫,杏子上前递了帖子说明来意。还未说完只见侧门开了,转出个小厮来,恭敬地听了接过帖子说:“小姐稍等,小人去回禀一声。”林晚道了句“有劳”那小厮说着“不敢”便去了。
林晚和杏子在阶下等了约半柱香时间。杏子捧着匣子却觉得等了许久,忍不住在林晚耳边嘀咕道:“小姐,怎么这么久他们是不是不让我们进,故意晾着我们。”
刚说完,只见先前那小厮带着同伴仍从侧门出来了,笑着说:“小姐久等,请随小人来。”说着他领着林晚她们从侧门进了府中,同伴带着车夫一行人去了别处。
那小厮带着林晚前行了几息,往左边一拐,边走边恭声说:“小姐略去偏厅吃盏茶,吴管家已去请示王爷了。”等到了偏厅另有丫鬟服侍,那小厮便告退了。
林晚瞧着那丫鬟走路轻悄悄的,一看就知道是特意练过的,不过倒也好看。上了茶后,那丫鬟说在厅外侯着若有需要只管吩咐,就留了林晚二人在厅内。
见那丫鬟走了,杏子不由松了口气,将匣子轻放在桌上,小声道:“这也太麻烦了,还是我们家好。”
林晚笑了笑说:“谁让这里是王府呢,若规矩不大岂不是人人都想来。”
杏子听了随口道:“那皇宫里的规矩岂不是更大,还好我不去。”林晚听着笑了笑,之后二人也不说话了,只静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