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邀约
早朝时,方言等人出来跪奏道:“陛下,臣等前日遇袭衣裳财物尽失,夜中受冻,感染风寒故告了假。臣在病中沉思,哪有刁民胆大如此,细致如此,官差竟寻无踪影,必定是有权势之人的报复之计,望陛下找出凶徒严加惩处。臣等是陛下的臣子,伤及臣等颜面有何昔,可陛下的威严绝不容侵犯。”说完几人三呼“陛下”磕头磕得“咚咚”响。
赵煦高坐在龙椅上,透过眼前的珠帘瞥了一眼梁王,见梁王仍旧冷着个脸一言不发,不免有些头疼。他看着跪在地下的那几人道:“不想几位爱卿竟受了此等委屈,朕必定要严查。”又向梁王道:“梁王,此事就交给你来查。”
方言等人听了忙说:“陛下不可!”
冯安见状说:“方大人有何不可,陛下既已下令,你们等着便是,梁王殿下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方言驳道:“都御史大人,臣等自然相信陛下,可梁王殿下与臣等有隙,焉知不是梁王殿下做的。”
话音未落,武将这边满脸胡子的蔡武将军便站出来吼道:“方言你好大的胆,梁王殿下光明磊落,忠肝义胆,你如今能在这大放厥词,皆因梁王殿下在战场浴血奋战,不然凭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能杀得了敌。”
方言听了也不与他理论只向赵煦泣道:“陛下,臣等万死,只求陛下能为臣等做主啊!”
赵煦正色道:“朕自然是要为卿等做主的,梁王铁血手腕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说完不等方言等人豪哭便向座后朱公公伸手,扶着头道:“哎呀,朕头好痛啊,今日便先退朝。”朱公公见状忙上前扶着,大声宣道:“退朝”,便扶着赵煦走了。
方言见状跪行阶下,哭喊道:“陛下,陛下”,奈何赵煦头痛无暇理他。
申慎上前道:“方大人这是何苦,陛下不已为你等做主派了梁王殿下亲查吗?你还有何不满意。”
方言擦了擦脸起身,红着眼道:“首鼠两端,妄为人臣。”说完一甩袖转身走了,地上跪着的几人也跟着去了。
冯安见状忙上前来向申慎陪笑道:“丞相大人勿恼,他们真是太无礼了。”接着又有几个文官前来劝解。
申慎却笑说:“老夫有何可恼。刚愎自用,定会自食其果。”说完本想跟梁王交谈几句,可哪还有梁王人影,只好出了殿门。
这边梁王早出了大殿,行在官道上。他身后蔡武胡须抖动,握着拳道:“那方言太不是东西了,也是没挨过揍,好好打他几顿看他还敢不敢开口。”
梁王停下转过身来,眯了眯眼冷冷道:“蔡大人很闲。”
蔡武吞了吞口水,向后退了几步,拱手道:“下官不闲,下官还要去练兵,先行告退。”说完一溜烟跑了,边跑边在心内想,梁王殿下真是太霸气了!
梁王回了府中换了身衣裳,便又去了安王府。安王此时正躺在树下晒太阳,卫曼云在榻旁坐着念书给他听。
光影落在二人身上混然一体,安王嘴角噙笑,眼皮感受着阳光温暖的挑逗,耳中又传来柔和好听的声音,就连空气中的味道也让他心满意足。
念完了一篇,卫曼云正翻书页,便见安王睁了眼,看着她笑道:“歇着吧,不然眼睛该疼了。”
安王眼中满是阳光,卫曼云心跳不由漏了一拍,握紧了书道:“多谢殿下,奴婢去厨房看看。”说完起身行了礼,拿着凳子书本走了。
安王一直看着她,见她进屋去了,很快又出来了,直至她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外安王也没收回目光。他看着看着倒把梁王看来了,见梁王大步走来他也不起身,只笑道:“四哥今日怎又来了,可是有什么问题要问?”
梁王背手站在树荫外,周身都在阳光里,看着安王道:“京城有什么地方的东西值得一吃?”
安王坐起身,笑说:“四哥倒直接,怎么,又要带林小姐去吃东西了?”
梁王眯了眯眼,安王见了心头一紧,忙说:“醉锦楼的鸭子配花酿,芙蓉居的清蒸鲜饺配香醋,万来客的腌笃鲜,烧猪蹄,烩时蔬,素心斋的桂花糕,绿豆酥,雪花糕等等,这好吃的太多一时也说不完。”
梁王点了点头说:“够了。”他转身便想走,安王却叫住了他:“四哥,你不会现在就要去找林小姐吧?我劝你还是等几日再请她吃,昨日累了一天今日也该歇歇,再说明日十五不还要逛坊市,你天天去,人家姑娘也会烦的。”梁王听完皱了皱眉,又听安王说:“四哥,这种事要循序渐进,太急了,反倒弄巧成拙。”
梁王心知安王是误会了,却也不解释转身走了。安王见状着实有些担心,想着他四哥这样姑娘怎会喜欢,不由摇了摇头。
梁王出了倚云居,站在一排小叶女贞树前,略想了想,便决定去军营看看蔡武的练兵情况。他随即出了安王府打马去了军营。
林晚送走卫芷菡后在书房看了会书,就回了后院,见杏子和春竹坐在廊沿晒太阳,她也拿了个软垫靠着柱子坐了。她们身后的房间内,方婆婆和夏竹正开窗做着针线。
阳光斜斜洒在身上,林晚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又想到若是在盐城像这样晒太阳,那自己很快就会变得和梁王一样的肤色了,不由勾了勾嘴角,身体靠在柱上闭上了眼。
杏子在林晚身旁,晃着双脚,划动着如水一般的阳光,她看了看林晚,见林晚闭着眼睛嘴角上扬,小声笑道:“小姐,卫小姐还一口一个姐姐地叫你,她还比你大好几个月呢。”
林晚听了,睁开眼问道:“真的吗?”
春竹在杏子身旁忙说:“真的,刚用饭时杏子问了七巧姑娘,她说卫小姐今年七月就满十七了。小姐二月满的十六,算来卫小姐差不多大了小姐七个月。”
林晚说:“她看着确实挺小的。”
杏子说:“是啊,卫小姐那脸嫩白嫩白的,像能掐出水来,我都怕她洗脸的时候把脸擦破了。”
才说完,屋内的夏竹隔窗道:“你那是羡慕,不过也羡慕不来”,说着方婆婆也笑了起来。
杏子转回头笑说:“这倒奇了,你也会打趣人了。”
春竹也笑道:“肯定是这几日方婆婆教的她”,说着又向方婆婆道:“婆婆使的什么法子让这丫头改了性子,告诉我们也好治一治她。”
方婆婆放了针说:“我有什么法子,是这孩子本就好。”说得夏竹低头微红了脸。
春竹见了笑说:“不得了,连方婆婆都夸你了,我以后只能让着你了。”
话音刚落夏竹抬手向她扔了个线团子,滚在地上,线也散了大半,春竹又说:“这可是你自己做的,我可不收拾。”说完转过身去,抱手晒起了太阳。
杏子却笑着将线团拾了,放在腿上理了起来。
林晚只是闭眼笑听着她们打闹逗趣,像是太阳融进了心里,心里也暖融融的。
浮生半日就这样闲闲地过去了,夜色也静悄悄地流走,太阳复从东山升起,照着世间万物。
林晚刚用了早食,夏竹便领着卫芷菡的丫鬟七巧进来了,七巧向林晚行了礼,笑说:“见过林小姐,我家小姐想邀林小姐同去梅园游玩,现下正在马车上等着,不知林小姐可想去?”
林晚听了道:“在典客署外面吗,怎么不进来?”
七巧说:“小姐也是临时起的意,想找个伴,又怕林小姐拒绝丢了脸,这才让奴婢来丢这个脸的。”
林晚笑了,柔声说:“既然如此哪能让你丢了脸,你去跟你家小姐说吧,我要去的,让她稍等。”
七巧又福了福说:“林小姐真是大大的好人,小姐若不嫌弃便和我家小姐同乘吧。”
林晚想了想笑说:“这样也好,你先去吧,我马上便来。”七巧答应着去了。
林晚转去内室,见衣裳颇新也好看倒可不换,只是发髻须得重新挽一挽,便让杏子挽了个垂挂髻,发顶结一根与衣裳同色的发带,又簪了对珠花。她对镜照了几回,觉得还行便带着杏子出门了。
出了典客署,便见阶下停着辆颇大又华美的马车,七巧站在窗边,卫芷菡挑着帘子。她看见了林晚笑着晃了晃手,放了帘子踩着马凳下了车,向林晚笑道:“我又冒昧了,突然登门,林姐姐勿怪。”
林晚说:“我也正无聊,你来找倒正好。”说完卫芷菡拉着林晚上了马车,车后的小厮上前收了马凳,车夫问了声便赶着马行了起来。
马车不快,七巧和杏子在车旁跟着,时不时地说几句话,熟络起来便有说有笑的了。
林晚刚上马车便见车上铺着毡毯,毯上靠边放着个几层的黑漆雕花柜子,看那柜子像是嵌在马车上的。车后方设着软榻,榻上铺着牡丹花色锦毯,毯上放着两个同色的靠垫。
林晚在榻上坐下了,又见车顶上垂挂着一个银制熏香球,正一缕一缕往外冒着淡雅的香烟。
她又看向卫芷菡,见她梳着双平髻,髻上插了两只桃红攒珠衬绿叶的花簪,脸上擦着淡淡的胭脂,唇上抹着润泽的口脂。上身一件桃红沿边绣花衣裳,下身一条缕金挑线水绿纱裙,腰间系了块云纹佩,端的是娇俏动人,眼含春色。
卫芷菡见林晚看着她,笑说:“林姐姐怎么这样看着我,是哪里有不妥吗?”
林晚笑说:“并无不妥,只是你这样一打扮我倒有些认不出来。”
卫芷菡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好看吗?”
林晚点着头说:“好看啊。”
卫芷菡笑了笑说:“林姐姐也好看,尤其是姐姐的头发又黑又长。”
林晚听了笑了笑,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卫芷菡说:“我们去梅园,林姐姐或许不知道,那是片皇家园林,每月十五会对官宦人家开放,这也是陛下对臣子的恩赏。那园林中有各色梅花,每到冬日梅花开时,红红白白,黄黄绿绿一大片,暗香浮动很是著名,因而叫梅园。如今虽看不成梅花,但园中也有值得一看的,且今日有许多官家子弟约了赛马,许多人去的。”说着看了一眼林晚,又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本不打算去的,可才得知沈哥哥要去,便也想去看看。又想到你才来,应该没去过的,去看看也是好的。”
林晚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借着你的光去看看皇家园林是什么样”,又打趣道:“顺便看看你口中的沈公子究竟什么模样,倒把你喜欢得这样。”
卫芷菡红了脸,笑说:“沈哥哥长得可好看了,文武双全,骑起马来也是英姿飒爽。”又转过头来向林晚道:“你可只能看一看,可不能喜欢上他。”
林晚看她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忍着笑说:“你放心吧,我就只看看,不会有别的心思的。”
卫芷菡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她又自我陶醉道:“沈哥哥才二十岁就中了状元,如今二十二岁就做了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谁能比得上他。”
林晚听见“大理寺少卿”忽想起沈靖来,难道那“沈哥哥”便是沈靖吗,不由打断卫芷菡说:“你那沈哥哥不会是叫沈靖吧?”
卫芷菡睁着大眼睛道:“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沈哥哥?”
林晚心中了然原来还真是,回道:“不算认识,只见过一面。”
卫芷菡说:“原来是这样,是不是很好看?”
林晚想了想自己见过的男子中沈靖确实是最好看的一个,遂回道:“确实是。”
卫芷菡与有荣焉仰了仰头说:“那是当然。”二人又说了许多话,不知不觉便到了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