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人质？那你又是什么
在前三区的上流人士眼中，第七区有很多名字：
犯罪温床，混乱城市，罪恶之都。
在这里，许岳的仇家很多。
作为一名跟执法厅签了编外合同的侦探，在他来到第七区的一年里，许岳曾直接或间接地把数百罪犯送进过黄泉。
“所以，这就是代价吗？”
许岳蹲在墙角，双手背在身后，两只大拇指被一根浸了水的鞋带紧紧地捆在一起，稍微一动，就勒得生疼。
“我不知道什么鬼的代价，我只知道有人出高价要你的命。”
面貌普通的杀手先生轻轻一笑，一副大局已定的样子。
如果许岳在大街上看到面前这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是一个职业杀手，只会觉得他是某个小公司的普通职员，或者是路边某个小便利店的老板。
中等身高，中等长相，黑色头发，不胖不瘦。
再加上一身黑灰相间的休闲装，丢在人群里许岳甚至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如果说杀手先生身上唯一有记忆点的地方，应该就是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很少见的颜色。
“你是混血？”许岳盯着杀手先生的眼睛问道。
杀手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许岳，仿佛他只是一具死相滑稽的尸体。
“你知道的，我的仇家有很多，”许岳就像没看懂杀手先生的眼神一样，“至少在死掉之前，我想弄明白这件事。我过去一年查清了很多案子，也得罪了很多门阀帮派……威廉家族还是木村帮？”
听到这两个名字，杀手先生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额外的动作来表示惊讶。
如果不是经过最严格的训练，那就是他根本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
“好吧……那就是牛道士？夏侯铁拳？柳阀？卫斯理城堡？……”
杀手先生的眼神终于变了，有点疑惑又有点好笑：
“你招惹的人可真不少……可惜，我是从第三区来的，你说的这些势力我一个都没听说过。”
第三区。
许岳终于获得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杀手先生奇怪地问道。
他这辈子杀过很多人，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有人痛哭流涕，有人磕头求饶，当然也有人哈哈大笑，不过那都是被吓得犯了失心疯……
“如果是这些家伙派来的杀手，我还得思考一下怎样善后。”许岳收起笑容，“但你是从第三区来的，这样事情就简单了。”
“喔！还有底牌。”杀手先生显然被许岳的自信震了一下，手腕一翻，一只造型优美、线条流畅的大口径手枪出现在手里。
如果不是那个出手阔绰的雇主对许岳的具体死亡时间有要求，他才不会跟自己的猎杀目标磨叽这么久。
杀手先生在雇主提供的资料里了解到，许岳是一个符师，会画符的那种。
在这个人人都能激发原力的时代，不同种类的原力给人类带来了不同形式的能力。
大部分人的能力上限都是一阶或二阶的工具专精，例如操纵机械、或者身体强化之类的普通能力。
而杀手先生的能力是相对较为罕见的三阶枪械专精，在射击、枪械组装这些方面有远超常人的天赋。
至于符师这个职业，杀手先生也是一知半解，更不了解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技能和手段。
但是只要把这家伙的脑袋一枪轰碎……
那就完全不用担心这些问题。
杀手先生略带烦躁地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是2264年，10月27日，19时23分52秒。
还要再等六分钟。
他有点不太想等了。
雇主在跟他沟通时，明确要求许岳的死亡时间必须在今天的19时30分，如果不能做到，那他的佣金就会削减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可看到许岳镇定自若的模样，身经百战的杀手先生却忽然感到了一丝危机。
他有点后悔，在执行任务之前为什么没有详细了解一下符师的能力，他只是大概了解到，符师的能力大部分集中在精神系。
相较于操控系和体术系的能力者，精神系的能力者本来就稀少，而符师这种需要传承的职业更加难得一见。
杀手先生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危机感究竟从何而来，也许是情况突然展露出了一点脱离自己控制的苗头，也许是对于未知的一点恐惧。
他决定提前动手。
高额的佣金固然很诱人，那也得有命花才行。
杀手先生极其谨慎，这是他多年执行任务养成的好习惯。
枪上繁复的花纹微微亮起，这是原力正在汇聚的标志，这把原力枪是杀手先生花了大价钱从某位血族制枪师那里订制的。
这些热爱黑暗和鲜血的生物对美好的事物有着刻在基因里的追求，这一点也体现在他们制造的枪械里。在保证威力的前提下，出自血族的原力枪一定是造型最优美的。
这把枪在黑市里起码要卖上30万克朗，相当于两套第七区市中心的三居室。
再加上枪里填充的那枚五阶原力弹，杀手先生为了这次的大任务底牌尽出，只要他扣动扳机，面前就算是一头大象，也逃不过脑浆迸裂的命运。
“可以谈个条件吗？”许岳盯着杀手先生的眼睛，忽然开口问道，“这样死掉未免也太不值了。”
“你是人质，你要跟我谈条件？”杀手先生笑了，他第一次从自己的目标口中听到这样离谱的问题。
“我是人质吗？”许岳认真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人质的话，你又是什么？”
原力枪上繁复的花纹逐渐亮起，蔓延到整个枪管，一股可怖的力量在枪口中汇聚。
只要杀手先生轻轻扣下扳机，许岳的脑子就会变成一地脑汁。
但他迟疑了。
“是啊，如果你是人质，我又是什么？”杀手灰蓝色的眼睛里浮现出疑惑，他在认真思考许岳刚刚的话。
“所以啊，你才是人质，是你绑架了你自己，你是人质也是杀手，你要杀掉你自己，我只是个路过的路人甲。”
许岳盯着杀手先生的眼睛，继续认真说道，语气平和，就像在跟老朋友聊天。
“好吧……”杀手先生慢慢调转枪口，以一个别扭的角度，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门，“我才是人质，我要杀了我自己。”
枪声轰然响起，红白混杂的液体涂满了杀手先生身后的半个房间。
……
晚上19时30分，许岳拎着一袋桃子准时打开了家门。一斤桃子四克朗，这一袋桃子花了他十二克朗又四罗勒。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可怕的焦糊味道，听见开门的声音，方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右脸上不知怎么抹上了一道黑灰。
“你回来啦？晚饭马上就好了！”
方韶兴奋地说道。
许岳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被杀手轰爆脑袋也不一定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