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海盗(之二)

风絮雨指着姬鸣谦道︰“他是颀肓神教出来的医术高手﹐现在是八级医令﹐有银刀头衔。

海盗首领望向姬鸣谦﹐问道︰“当真？”

姬鸣谦点头道︰“是的。”

海盗首领道︰“那就请医令去替家父﹐哦﹐就是老首领看看病吧。”

姬鸣谦道︰“请首领阁下带路。”

海盗首领道︰“请随我来。”领着姬鸣谦和风絮雨往生活区走去。

生活区所占空间颇大﹐秩序井然﹐所有的神都是黑袍罩体﹐看不出男女老少﹐但还是看得出﹐当中有儿童。姬鸣谦和风絮雨都微感诧异﹐正看之间﹐海盗首领道︰“到了。”推开一道门﹐将二人请进了一间舱房里。

房内站着两个黑袍神﹐一张床上躺着一个没有穿黑袍的老者﹐只见他长得像是古书上描述的猿人一般﹐一头棕红色的毛发很长﹐满脸皱纹﹐看样子年纪很大。

老首领看见姬鸣谦和风絮雨走近﹐惊得仰起了身子﹐口中喃喃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姬鸣谦快步上前﹐一边按着他﹐让他躺好﹐一边讯问︰“老首领可以听哪种语言？”

海盗首领道︰“就现在这种就可以了。”

姬鸣谦点头“嗯”了一声﹐对老首领道︰“老首领﹐我是姬鸣谦﹐八阶银刀医令﹐来给您看病﹐请躺好了﹐等我好好给您诊视一下。”

老首领点点头﹐依言静静地躺好。姬鸣谦从医囊中取出一块长一轨﹑宽半轨﹐厚不及一渐的金属薄片﹐打开开关﹐薄片的一面就出现了一个屏幕﹐姬鸣谦用它从头到腹﹐替老首领扫描了两次﹐屏上就出现了一组一组的数字符号。

姬鸣谦细细地看了扫描的数据﹐对海盗首领道︰“令尊的病﹐是长期严重营养不良﹐忧思过度所致﹐加上寿高体衰﹐因此累积而成沉疴。”

海盗首领道︰“银刀医令果然名不虚传！情况正如你所说的一样。”

姬鸣谦从医囊里取了一颗药丸出来﹐交给首领道︰“这是一颗可以激发生物自身各种细胞再生的药丸﹐令尊吃下之后﹐自然可以凭借自身的机能﹐回复活力；另外﹐最好让令尊进食一些有营养的食物。”

海盗首领迟疑着不肯将药丸给老首领喂食﹐老首领低声道︰“拿来！我相信这位医令。”

海盗首领只得遵命将药丸给父亲吃了﹐对姬鸣谦道︰“我们经常食不裹腹；抢劫到食物也不敢大吃大喝；有时抢不到适合我们的食物﹐就要忍饥捱饿﹐所以﹐营不营养的﹐倒在其次。”

风絮雨听罢﹐触动了恻隐之心﹐道︰“首领﹐想不到你们的日子过得这么艰辛。”

海盗首领道︰“太空流浪﹐天涯亡命﹐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姬鸣谦道︰“首领﹐让令尊休息一下﹐我们暂且告退。”

海盗首领叫来一个手下﹐让他带姬鸣谦和风絮雨回住处。风絮雨一边走﹐一边道︰“谦谦﹐他们也太可怜了﹐何况还有儿童。”

姬鸣谦感慨地道︰“是呀﹐无根之萍﹐能不可怜？就如我们一样……”

风絮雨听得他说起自身﹐不禁悲从中来﹐眼中流下泪水。

过了一期时间﹐海盗首领派手下来请姬鸣谦；姬鸣谦和风絮雨来到老首领的舱房。一进门﹐就看见老首领站在房中﹐精神好了许多﹐病态也不见了﹐样子看起来似乎也年轻了一些。

老首领请二人坐了﹐道︰“医令﹐恕我昏聩﹐没有记住你的名字﹐能否再次示下？”

姬鸣谦道︰“老首领﹐我的名字叫姬鸣谦﹐这位是我的未婚妻风絮雨。”

老首领道︰“啊！这回记住了。医令﹐衷心感谢你为我治病﹐我已好了很多了﹐浑身都觉得有活力了。”

姬鸣谦道︰“这是老首领身体素质好﹐根基极佳﹐所以药物才能充分发挥它的功用。”

老首领道︰“请恕我无礼。从医令的外貌﹐看不出你是什么神族的神﹐能否见告？”

“老首领﹐我目前的身份是斝眄穆族神。”姬鸣谦道。

“目前？那之前呢？”老首领觉得有点意外。

“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族的神。”姬鸣谦讪笑着答道。

“医令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不要勉强了。只是﹐我觉得你们很像一个神族的神。”老首领道。

“你是想说﹐我们像消失了的婳顼族神吧？”姬鸣谦道。

“你怎么知道我这样想？”老首领奇道。

“因为许多神都这样认为。”姬鸣谦道。

老首领道︰“这不奇怪﹐因为你们长得确实非常像婳顼族神。”

风絮雨插话道︰“老首领﹐你们为什么在这太空中流浪？据说﹐你们这个神族已被灭族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唉﹐这话说来就长了。”

风絮雨道︰“如果您愿意﹐就给我们说说吧。”

“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老首领打开话匣子﹐开始述说起他们的历史︰“当时太虚中出了一件大事﹐就是刚才说到的婳顼族神﹐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众神族联合起来前往调查﹐都一无所获。我们的先辈也参与了调查﹐无意中发现了一条线索﹐于是暗中追查下去。后来先辈把一些线索﹐告诉了主持调查的须委族神；须委神以保密为由﹐全面接管了我们调查得来的证据﹐并让我们参与调查的队员到他们的星球上协助他们作进一步的探究。谁知﹐我们的神就此一去不返﹐再也没有音讯；当我们追问我们的神去了哪里时﹐他们总是回答说﹐他们正在一个遥远的宇宙里作秘密的调查工作﹐而他们调查出什么情况﹐就没有神知道了。

过了不久﹐坚鲜神忽然指责我们占了他们的矿场﹐我们据理力争﹐怎会让步？相方争执不下﹐继而引发了冲突﹐再后来竟然兵戎相见；战争打打停停﹐持续了数十纪。眼看双方都无法取得胜利﹐须委族神与跬垒族联合了十数个神族﹐前来调停﹐要求我们交出矿场﹐由他们托管。那矿场自古以来就是我们所拥有﹐祖辈们自然不肯。谁知他们竟然暗中相助坚鲜神﹐又派观察员到坚鲜神那里。最后﹐须委族神以我们违反星际公约﹐打死了他们的观察员为由﹐向我们宣战﹐对我们痛下杀手；我们以整个星系之力独力对抗他们﹐战争血腥惨烈﹐我们的祖辈并没有屈服；须委神无法使我们投降屈服﹐竟然使用了毁灭行星的终极武器‘绝世美颜’﹐将我们的母星撕成了碎片！

我们的祖辈在千均一发之际﹐带着七﹑八艘飞船和数千族神﹐在全体族神的拼死掩护下﹐侥幸逃出生天﹐从此就在宇宙中流浪﹐无家可归。

由于我们与须委神为敌﹐太虚中没有神愿意收留我们﹐我们就这样漂泊不定﹐无法得到补给。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为了生存下去﹐祖先们只好做起了强盗；为了不让众神知道我们是谁﹐祖辈规定﹐所有族神从此以黑袍罩体﹐不露出我们任何身体特征；然后﹐又订下了一个最血腥的律令︰今后无论遇到什么族神﹐一概格杀勿论。”

老首领一气说道这里﹐风絮雨道︰“又是这个坚鲜神！”

姬鸣谦道︰“老首领﹐那些有关婳顼神的线索﹐你们的祖先有留传下来吗？”

“据我的爷爷说﹐初时是有留下的﹐为了保密﹐都是由上一任首领口传给下一任首领﹐后来因为有一任首领还没来得及告知下一任首领﹐就死去了﹐所以就失传了。”

姬鸣谦道︰“你们漂泊了这么久﹐就没想过要找一个合适的星球重新定居下来？”

“能够定居﹐谁愿意在太空中流浪？”老首领慨叹道︰“我们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行星﹐只是没有完全合适的；稍为合适一点的﹐却是需要进行改造﹐而以我们的文明等级和现时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进行这种行星改造的巨大工程。”

风絮雨心中实在不忍﹐道︰“谦谦﹐想想办法帮帮他们吧。”

姬鸣谦道︰“如果请别的神族帮忙﹐再造家园﹐是最好不过的了。只是你们与须委神﹑跬垒神﹑坚鲜神为敌﹐一旦他们得知你们的踪迹﹐你们就是灭顶之灾﹐而且﹐恐怕会连累这些帮助你们的神族。”

老首领道︰“医令说到点子上了。就因为这样﹐没有一个神族肯帮我们﹐而我们也不敢连累别的神族。”

风絮雨道︰“那可怎么办才好？”

姬鸣谦沉默了一会儿﹐很慎重地道︰“老首领﹐如果我有地方安排你们居住﹐你们可否发誓﹐以后绝不再作强盗？”

老首领双肩抖动地道︰“医令﹐你看我们就剩这几百个神﹐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我们笱岩蚕踳族神就真的灭绝了。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是忧思难禁﹐寝食不安啊！”

姬鸣谦道︰“老首领﹐族群需要安定的环境才能繁衍﹐你们这样流浪了这么多纪﹐而且食不裹腹﹐要想增加族神数量﹐是不可能的。”

老首领道︰“医令说得太对了。但是﹐太虚之大﹐哪里有我们容身之处？医令若真有一块能让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那你就是我们笱岩蚕踳族的再生父母﹐永为本族的守护之神！”

姬鸣谦道︰“老首领﹐我可以试试﹐安排你们到首龟渠神的星球上居住﹐你觉得怎样？”

“首龟渠神？五级文明的首龟渠族吗？”老首领问道。

“是的。”姬鸣谦道。

“他们肯收留我们？”老首领道︰“或者说﹐他们敢收留我们？”

“收不收留我不敢肯定﹐但敢不敢收留我就可以肯定。”姬鸣谦道。

“这有什么不同？”老首领被他说得有点糊涂了。

“当然有不同了。肯不肯收留是他们要权衡利弊；敢不敢是说他们的胸襟。”姬鸣谦道。

“你有把握？”老首领父子两神不约而同地问。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说服他们﹐让他们收留你们。”姬鸣谦道。

父子两神十分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神﹐不知道他有什么能耐﹐可以让一个星球收留他们这个在太虚中流浪了数万纪的神族。

姬鸣谦看出他们的疑虑﹐道︰“当然了﹐这是有一定条件的﹐必须要遵守他们的法律约束﹐可能还有特别的条件要遵守。”

“你能代表他们吗？”海盗首领问。

“啊﹐不能！不过我说过﹐我可以说服他们。”姬鸣谦道。

“万一你说服不了他们呢？”海盗首领道。

风絮雨道︰“首领﹐就算万一说服不了﹐试一试也没有坏处。”

老首领道︰“嗯﹐尊敬的女士说得对。”转头对姬鸣谦道︰“医令﹐可否容我们与族神商量一下？”

姬鸣谦道︰“这个当然了。这必须是你们全体同意﹐才可实行。而且﹐我也需要时间与首龟渠神沟通。”

老首领口气变得极其尊重地道︰“那请您稍等一﹑二期可以吗？”

姬鸣谦道︰“老首领不须着急﹐我等你们决定了之后﹐才可以向首龟渠神提出请求；我还须再强调一点﹐就是我不保证能百分之百的成功；而且即使能说服他们﹐我也不能保证他们给出的条件能合符你们的期望。”

老首领道︰“医令﹐我们没有什么更多的奢望﹐只求有一小块地方能让我们生息就满足了。”

姬鸣谦道︰“好的。我这就暂时告退﹐静待贵族的决定。”

老首领用诚恳与尊敬的语气道︰“医令﹐无论我们商量的结果怎么样﹐您的一片心意我们全族都将永远铭记在心。”

姬鸣谦谦谢了几句﹐和风絮雨退出了老首领的舱房﹐自回自己的住处。路上﹐风絮雨道︰“谦谦﹐你虽然帮助过首龟渠神﹐但是要他们接受这么一批强盗﹐他们会愿意吗？”

姬鸣谦道︰“小絮﹐我真的不敢肯定。但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

“我看你一定有几分把握才这样做的﹐不然你也不会提出来。”风絮雨对他满怀信心。

姬鸣谦道︰“把握是有一点。”

“对了﹐刚认识你时﹐你简单地说过﹐你帮首龟渠神打了胜仗﹐当时没好意思问﹐你怎么还会打仗呢？”风絮雨道。

姬鸣谦道︰“小絮﹐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父亲是个军官﹐母亲是军医﹐我出生在一个军人家庭里；我父亲的秘书卞叔叔﹐是一个很棒的职业军人﹐我从小就跟着他﹐他教会了我不少的军事知识﹐讲了许多故事给我听﹐还教会了我射击﹑格斗﹑潜水等等技能。”

“难怪你的身体素质这么好﹐遇到危难时能够处变不惊﹐从容应对。”风絮雨道。

姬鸣谦黠笑道︰“小絮﹐难得你这么夸我﹐我觉得浑身舒服。”

风絮雨拧了他一把﹐道︰“这么不经夸吗？”

姬鸣谦极其夸张地大叫一声﹐脸上现出无比痛苦的表情︰“啊！疼死我了！”

风絮雨一脸爱意地看着他道︰“就是要疼死你！”

过了两期﹐海盗首领亲自来请姬鸣谦和风絮雨；海盗首领很恭敬地将二人引到老首领的舱房。只见老首领像一座雕像一般站在房中﹐神情极其肃穆﹐头上棕红色的毛发竟然有点灰白﹐脸上的皱纹就像是刀刻的一样。

老首领一见姬鸣谦两人进来﹐上前一步迎了上来﹐道︰“医令﹐女士﹐为表示尊敬﹐我想﹐我应该先将名字告诉二位。”

姬鸣谦道︰“老首领﹐是我们失礼了﹐一直都没有请教您的尊姓大名。”

老首领道︰“这怎能怪你们？小儿曾很无礼地绝了您的询问﹐所以﹐是我们失礼在先。”

风絮雨道︰“老首领﹐你们处在非常境地﹐自然有非常的苦衷﹐所以不算失礼。”

老首领道︰“女士﹐你真是个善解神意的好孩子。”稍停又道︰“我姓郚加坷皈﹐名字叫尤斯﹐小儿名字叫奇旺。”

姬鸣谦道︰“两位郚加坷皈首领﹐请问﹐贵族是否已有了决定？”

老首领道︰“是的﹐医令。我们与全族商量好了﹐为了祖先﹐也为了后代﹐更是为了我们这一族神能生存繁衍下去﹐我们接受您的建议﹐愿意接受一切条件。”

姬鸣谦道︰“老首领﹐这是明智且伟大的决定﹐将来贵族后辈必定会将这一历史时刻载入辉煌的史册之中。”

奇旺道︰“是否载入史册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生存下去。”

姬鸣谦道︰“好﹐我马上就与首龟渠神联系﹐请两位郚加坷皈首领静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