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咒语(之一)

宴会还没开始﹐姬鸣谦在蚩祢踅述的引领下﹐在厅中转了一大圈﹐认识了不少的名神。看看宾客都到得差不多了﹐宇芜仑赐领着儿子伊钊德治来到蚩祢踅述身旁﹐对儿子说︰“刚才人太多﹐没时间给你详细介绍﹐这位韧仲册士﹐就是我向你说过的英勇无畏﹐舍身独斗猛兽﹐救了蚩祢踅述册士的那位斝眄穆神。据册士说斝眄穆族有一种具有神秘力量的咒语﹐能够驱赶猛兽﹐你可以向他请教一二。”说完﹐交代了几句﹐就自去忙活了。

伊钊德治上前一步向姬鸣谦行了一个礼﹐道︰“册士﹐抱歉之极；刚才忙于招呼来宾﹐未能抽空与您交谈致意﹐真是失礼之极了。”

姬鸣谦道︰“副指挥官阁下﹐您太客气了﹐招呼宾客是做主神的本份﹐何来失礼之处？”

伊钊德治道︰“虽然如此﹐但您是外星贵客﹐应该予以照顾多一些。”

姬鸣谦道︰“谢谢！我已受到很好的照顾了。蚩祢踅述册士介绍我认识了很多著名的学者以及贵族的名神﹐我其实也分不开身来向您表示祝贺﹐因此失礼的应该是我才对。”

伊钊德治道︰“册士快言快语﹐很合我的脾性。听家父说﹐您学识渊博﹐又十分之英勇﹐令我十分敬佩。”

姬鸣谦道︰“英勇就实在是过奖了﹐我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刚才家父说到贵族有一种神秘的咒语﹐可以控制野兽？”伊钊德治道。

姬鸣谦道︰“哦﹐咒语是有这么一种﹐其实当时我也是冒险一试﹐也不知道灵也不灵。”

“啊！”伊钊德治惊道︰“如果不灵验﹐您岂非要命丧兽吻？”

“也许吧。只是当时无暇细想﹐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对付那只怪兽。”姬鸣谦轻描淡写地说。

“佩服！册士胆识超群﹐是我认识的外星神中的第一个。”伊钊德治道。

“谢谢！听说副指挥官阁下在外星空间服役了三十纪﹐应该也遇见过不少奇闻逸事吧？”姬鸣谦转变话题。

“没有﹐我的工作很枯燥﹐一点趣味也没有。”伊钊德治道。

“噢﹐这更需要忍耐力和坚毅的信念。”姬鸣谦道。

“是的﹐我同意您的观点。”伊钊德治似乎很不愿意谈及自己的工作﹐又将话题转回到咒语上面﹐道︰“册士﹐我对贵族咒语很感兴趣﹐不知道在您方便的时候﹐可为我展示一二？”

“这个……其实我对那些咒语也不甚了解﹐自古口口相传﹐我只是照着背诵而已。”姬鸣谦推托道。

“没关系﹐我只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如果册士不反对﹐改天就约您到舍下一谈﹐如何？”伊钊德治道。

“恭敬不如从命﹐我深感荣幸！”姬鸣谦道。

“当然﹐不能少了册士淑卿。”伊钊德治把脸转向风絮雨道。

风絮雨道︰“荣幸之至！不过我只能做个听众。”

正说着话﹐宇芜仑赐宣布宴会开始﹐伊钊德治礼貌地请姬鸣谦和风絮雨入座之后﹐这才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就座。宴席上并没有什么适合姬鸣谦和风絮雨吃的东西﹐好不容易捱到宴会结束﹐蚩祢踅述又亲自送他们回到住处。

两天之后﹐畏兀﹑巴久汶﹑铭越﹑金惜﹑卜之添五神应邀到顾隆旋吁家中拜访﹐而姬鸣谦和风絮雨则如约去伊钊德治家中相聚。

伊钊德治并不跟父母同住﹐而是独自住在舰队分配给他的住宅中。姬鸣谦和风絮雨一抵达﹐伊钊德治就亲自到飞艇旁迎接﹐热情地将他们请到客厅里。

姬鸣谦和风絮雨打量着室内的环境﹐除了几件必要的家具外﹐没有多余的物件﹐更没有任何装饰品；就连植物花草也没有。

宾主坐下后﹐寒喧了几句﹐伊钊德治道︰“册士﹐我有点好奇﹐贵族从来都不以真面目示神﹐那么﹐您们是凭什么识别每一个神呢？”

姬鸣谦道︰“哦﹐这很容易﹐因为每一个神的面具上都有独一无二的标识﹐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如果有神盗用了不属于自己的标识呢？”伊钊德治道。

“啊！本族法律是不允许的﹐盗用别神的标识﹐这是极其严重的罪行。”风絮雨道。

“但这也很难杜绝别有用心的不法之徒吧？”伊钊德治道。

“副指挥官阁下﹐本族是六级文明神族﹐守法遵纪已是每一个神的基本操守﹐没有任何神会去盗用其他神的面具标识﹐何况﹐每一个神的标识自有其特殊之处﹐不是本神﹐是制作不出来的。”风絮雨道。

“哦﹐是我多虑了。”伊钊德治道。

“好奇心谁都有﹐这很正常。”姬鸣谦道。

“是的。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关于咒语﹐我听一位前辈曾说过﹐在远古时代﹐我们跬垒族也曾流传过一些咒语﹐而且有些咒语真的是灵验非常﹐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咒语就失传了。”伊钊德治道︰“因此﹐谁也不知道这些咒语是怎样的。现在遇到册士﹐正好可以一开眼界。”

姬鸣谦道︰“指挥官阁下﹐我所知道的极为有限﹐实在是惭愧。”

伊钊德治道︰“册士﹐能够知道一些已经很不错了﹐我不敢贪多﹐现在就请册士为我说一说。”

姬鸣谦道︰“好的。其实咒语是分两部分的﹐一部分是咒语﹐一部分叫符咒。”

“哦？符咒又是怎么一回事？”伊钊德治问。

风絮雨心里很是疑惑︰他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

姬鸣谦说道︰“先说符咒﹐这是一种符号﹐用于贴在物体上﹐据说可以镇住某些灵体之类的东西。”

伊钊德治好奇地道︰“可以展示一下吗？”

姬鸣谦道︰“当然可以。”

伊钊德治拿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东西﹐摆在桌面上﹐按了一下﹐桌上就浮现出一个书写的平面﹐道︰“请！”

姬鸣谦伸出右手食指﹐虚空点画着﹐平面上就出现了一道谁也认不出来的符箓。原来这是小时候大衍师父为逗他玩﹐教给他的寺庙里最常见的招财进宝的符箓。

风絮雨见了﹐强咬着下嘴唇忍住了笑。

伊钊德治仔细地端详着﹐看了半天﹐却是摸不着半点门路﹐道︰“果然神奇！那么这道符箓可有咒语配合使用？”

姬鸣谦一本正经地道︰“啊﹐这个当然是有的。”

“能否展示一下？”伊钊德治道。

“可以！”姬鸣谦道︰“请你离符箓远一些﹐以免受到咒语的影响。”

伊钊德治闻言﹐向后退出了三﹑四步远﹐望着姬鸣谦。姬鸣谦点点头﹐表示这个距离安全了。

姬鸣谦道︰“请留意﹐我开始念了。”

伊钊德治道︰“好！”

风絮雨大为惊奇︰莫非他真的会念咒？

却听姬鸣谦用汉语念起咒来﹐仔细一听﹐原来他念的所谓咒语﹐竟然是李白的《静夜思》一诗。

风絮雨把头拧转过去﹐拼命咬着下唇﹐极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好在伊钊德治全神贯注在姬鸣谦身上﹐一点也没有留意到她的表情。

姬鸣谦反复念了数遍﹐停了下来﹐道︰“副指挥官阁下﹐咒语念完了﹐请归座吧。”

伊钊德治坐回原位﹐道︰“噢！果然神奇！册士﹐那些咒语深奥之极﹐我虽然懂得四百多种语言﹐包括贵族的斝眄穆语﹐但是﹐您所念的咒语﹐显然不是斝眄穆语﹐不知是什么语言？”

姬鸣谦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语言﹐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发音。”

风絮雨终于忍住了笑﹐帮着姬鸣谦胡编﹐道︰“副指挥官阁下﹐据说这是我们上古时期的一个种族的语言﹐后来这个种族灭亡了﹐所以就没有神使用这种语言了。”

姬鸣谦道︰“对对﹐正是这样。”

伊钊德治道︰“原来如此！可是刚才念完咒语后﹐也没有看到有什么现象发生。”

风絮雨道︰“这是一道招福平安符﹐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姬鸣谦道︰“只是为了向您展示而已。”

伊钊德治意犹未尽﹐道︰“那么﹐可以展示一下有反应的咒语吗？”

“怎么展示？”姬鸣谦为点为难地道。

伊钊德治道︰“您就拿我做试验如何？”

“这不大好吧？”姬鸣谦道︰“万一……”

伊钊德治坚决地道︰“不必担心﹐我相信您不会伤害我的。”

“这……这……”姬鸣谦还在犹豫。

伊钊德治坚持道︰“来吧！”

“那好﹐我试一下﹐不灵验的话您千万别笑话。”姬鸣谦谦虚地道。

“既然是试验﹐当然也有可能不成功。册士请放心施为﹐我准备好了。”伊钊德治鼓励道。

姬鸣谦让伊钊德治站好﹐虚空对着他装模作样地用右手戟指一阵乱画﹐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身上﹐将念力全部倾注出来﹐以意念命令道︰“向左走三步！”

伊钊德治神情一肃﹐双眼忽然呆滞起来﹐闻令果然向左走了三步。

姬鸣谦命令他摇头﹐伊钊德治立即就依令摇了摇头。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姬鸣谦决定冒险一试。姬鸣谦以意念问道︰“你之前服役的舰队叫什么？”

伊钊德治答道︰“星际远征特别混合舰队﹐代号九四一三舰队。”

为了混乱伊钊德治的思维﹐姬鸣谦命令道︰“往后五步！”

伊钊德治立即就后退了五步。

姬鸣谦问︰“舰队由谁指挥？”

伊钊德治答道︰“直属星府﹐由一位须委族神指挥。”

姬鸣谦暗疑︰怎么是须委神指挥？下令︰“躺在地上！”

伊钊德治立即就躺倒在地。

姬鸣谦问︰“舰队现在在什么位置？”

伊钊德治答︰“困敦宇宙大荒星团卜茅支迪星系蓝囚星旁。”

姬鸣谦虽然暗暗心惊﹐却是与自己猜想的吻合﹐又命令道︰“起来﹐坐到左边的椅子上。”

伊钊德治很快站了起来﹐坐到左边的椅子上。

姬鸣谦问︰“舰队停在那里吗？”

伊钊德治答︰“是的﹐那里有我们的基地。”

姬鸣谦问︰“基地是什么？”

伊钊德治答︰“这是一个伪装成卫星的仿天体基地﹐代号一五一零基地。”

姬鸣谦听罢﹐心头大震﹐虽然之前他与畏兀返回地球时﹐已经知道月球就是一艘仿天体基地式超巨型星际母舰﹐此刻听来﹐仍然是骇然﹐差点走神。他马上收摄心神﹐下令道︰“趴在地上。”

伊钊德治依令趴在地上。

姬鸣谦问︰“蓝囚星只有一个卫星﹐怎么会是你们的基地？”

伊钊德治答︰“我也不清楚﹐据说这个基地是须委神建造的﹐专门为蓝囚星配备的卫星。”

“是须委神囚禁了蓝囚星上的智慧生物吗？”姬鸣谦单刀直入地问。

“是的﹐这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伊钊德治趴在地上答。

“站起来！”姬鸣谦命令道︰“知道蓝囚星上是什么神族吗？”

“不知道。”伊钊德治道︰“但私下里﹐基地里的神都说被囚禁的是婳顼神。”

姬鸣谦道︰“蹲下！能确定吗？”

伊钊德治蹲下道︰“不能确定。”

姬鸣谦觉得没有必要问下去了﹐说道︰“走出去﹐到你的飞艇上去。”

伊钊德治果然大步走出门去﹐刚一登上飞艇﹐突然就醒了过来﹐旋即下了飞艇﹐奔回客厅﹐口中叫道︰“册士！册士！太神奇了！太神奇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上了飞艇？”

姬鸣谦笑道︰“指挥官阁下﹐这就是咒语的作用。”

伊钊德治脑中还是一片迷糊﹐跃跃欲试地道︰“册士﹐您能教我这种咒语吗？”

姬鸣谦摇头道︰“您学不了﹐这些咒语只有我们斝眄穆神才能使用﹐而且也不是任何斝眄穆神都可以使用﹐你看﹐我的妻子就不会使用。”

“啊！”伊钊德治脸满是失望的神情﹐道︰“原来这样。”

姬鸣谦又向他胡编了一些趣事﹐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礼貌地告辞回家。

风絮雨自告奋勇地驾驶着飞艇﹐一路上﹐姬鸣谦都不言不语﹐风絮雨知道他一定是在想刚才从伊钊德治嘴里得到的情况﹐因此也不去打扰他。

回到家中﹐畏兀等神还没回来。风絮雨看姬鸣谦站在窗前沉思﹐走过去依偎在他的身旁叫道︰“谦谦。”

姬鸣谦转头看着她嗯了一声﹐伸臂将她搂着﹐道︰“小絮﹐问题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我知道。”风絮雨道︰“不然你也不会想这么久。”

“小絮﹐最初我以为坚鲜神对我们人类有敌意﹐所以掳走我们作研究实验；因此我才到他们那里﹐想盗取回地球的通行密码﹐可是﹐从坚鲜神那里得知﹐他们是受跬垒神的指使才派舰队监视地球的。所以﹐我又到这里来查找真相﹐现在﹐跬垒神却说﹐他们背后还有一个须委神在幕后操纵一切。”

“是够复杂的了。谦谦﹐不如我们不要理会颀肓神说的什么禁锢密码﹐我们想办法回到地球﹐然后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好吗？”风絮雨一脸的期待。

“小絮﹐”姬鸣谦轻轻将她搂住﹐道︰“我何尝不想回家？不再在这太虚中﹐像无根之萍﹐四处漂泊。但是……要想回去﹐恐怕很难！”

风絮雨忽然流下眼泪﹐道︰“谦谦﹐难道我们就这样老死太空﹐永远回不了家﹐见不到父母亲人了？”

“小絮……”姬鸣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风絮雨哭了一会儿﹐忽然一抺眼泪﹐道︰“还好﹐我现在有你。谦谦﹐回不了地球﹐我就跟着你﹐在这太空中做个神仙﹐直到地老天荒。”

“嗯嗯﹐小絮﹐有你真好！地老天荒﹐我们祖宗发明的这个成语﹐真的很有道理。”

“是吗？”风絮雨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却忽然问道︰“谦谦﹐你说我们被坚鲜神所掳﹐他们是要送给跬垒神呢还是送给须委神？”

“我看一定是送给须委神的。如果跬垒神很容易得到人类的实体﹐又何必费尽心思从须委神手上偷偷截下那个人类的尸体做成标本？”姬鸣谦肯定地道。

“对！”风絮雨道︰“我也这么认为。但是﹐须委神为什么要囚禁人类？人类到底与他们有什么恩怨？人类对他们这么重要吗？”

姬鸣谦道︰“小絮﹐问得好！我们暂且相信伊钊德治的话﹐作一个大胆的假设。”

风絮雨道︰“你是说我们真的是婳顼神的后代？”

姬鸣谦道︰“嗯﹐假设我们就是婳顼神的后代﹐很久之前突然消失了﹐而拥有让婳顼神消失的能力的神族﹐据纠库纠兰说﹐当时除了仅次于婳顼神的须委神﹐别的神族应该没有这个能力。而婳顼神一旦消失﹐那么﹐可以填补婳顼神在太虚中的领袖地位的﹐就只有须委神了。所以﹐婳顼神消失之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须委神﹐因此﹐他们的嫌疑也就最大。”

“嗯﹐有道理！”风絮雨赞同道︰“所以须委神囚禁了婳顼神﹐并使他们完全丧失强大的能力。”

“嗯﹐纠库纠兰说我们的大脑被禁锢了﹐应该就是我们丧失能力的根本原因。”姬鸣谦道。

“肯定是这样！谦谦﹐如果我们真的能找到解开禁制的办法﹐那么我们是否就有能力与须委神抗争？”风絮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