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从前慢

我和母亲坐于火炉旁，凭着零星点点的火光取暖，我见炭火萎靡不振的样子，便用火钳翻动，霎然间，炭火熊熊燃烧，气焰高涨。

母亲在一旁边讲故事，目光如炬，投向远处。

……………

“爷爷名字叫王建峰，奶奶名字叫陈秀，相差了两岁，爷爷是文化人，读书考上的医生，可奶奶却是农民，没有知识，所以很少有话题，可奶奶愿意为爷爷去学，爷爷说拿扑鼻息，奶奶却拿布洛芬，爷爷说拿七星湖，奶奶却拿金嗓子。

爷爷很照顾奶奶，在分田到户的那天，爷爷还下地帮奶奶一起种田，可爷爷哪里会种地，他一不小心就在泥地里摔了一跤，奶奶见爷爷这幅狼狈模样，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奶奶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将自家的木薯饼分一半给爷爷，爷爷一直说吃不了这么多，可嘴巴动得到是挺快，一下就吃完了。

爷爷是村里著名的神医，什么疑难杂症在他手里都可以做到药到病除，爷爷在医院里工作，奶奶就常来看望爷爷，看爷爷一连接待几名病人，都不停歇，奶奶就夸爷爷是个能干郎，之后爷爷工作就更认真了，不辞辛苦，一下就把成绩干到前茅。

但不止一个人喜欢奶奶的，奶奶年轻时英气十足，干起活来连大老爷们也得避让三分，也因这飒爽英姿，奶奶在生产队里可是出了名的好手。

有个阔绰佬想要靠近奶奶，送了各种东西，奶奶还不要哩，后来不知为何，阔绰佬找到了爷爷，还幼稚地要和爷爷决斗，爷爷没有理他，觉得他是个神经病，而奶奶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偷笑，后来又因为新中国如今是法制社会，动手打人是要枪毙的。阔绰佬只好悻悻离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有一次，爷爷到外地出差，夜夜写信告知奶奶近况，奶奶收到信之后见是建峰的，就迫不及待让全村唯二的文化人强子读出来。

“秀，我知道你看不懂我写的话，但我又忍受不了我对你的思念，于是我才决定写下这些话。小时候，我就喜欢金庸和梁羽生先生写的武侠，看着杨过和小龙女，看着练霓裳和卓一航，我便想到了“人间悲白发，痴情付流水。”而我怎么不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想和你成家。”

当强子读完之时，奶奶脸红得透彻，如同娇滴的红苹果，奶奶捂着脸跑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所措。

从未听过情话的奶奶就如此喜欢上了爷爷。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爷爷最喜欢问奶奶的一句话便是：“我们以后如果老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奶奶总是笑着爷爷，然后认真地说：“傻瓜，我们都当了这么多年老夫老妻了，你化成灰我都不会忘记你……”

……………

可奶奶最后确实忘了，连她的名字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