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必德广告在这幢大厦占了两层。66楼是业务/设计/策划/人事等几个部门，65楼办公的是采购/制作/客服/财务以及老板的办公室。
颜叶从阿May的办公室一出来，出门就看到了正在等电梯的公司财务周老师。周老师今年五十四岁了，每天数着日子等退休。
“周老师！”颜叶忙上前打了个招呼。
“小叶啊。你上来干嘛？马西宁又让你跑腿来了？”马西宁正是颜叶的顶头上司采购总监。
“哎，我们有个单子在系统走流程，到阿May姐那里了，我来提醒她一下。”
“嗤，”周老师翻了下眼角，“他倒会指使人，群里说一声或者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还巴巴的让人上下来回的跑。”
“嘻嘻，大人的嘴，小孩的腿呗。”
颜叶从入职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她这位上司在公司人缘不好。但后来才知道何止是没有人缘，简直是千夫所指。
两句话的功夫，电梯就到了。
颜叶回到工位，叫了声“老大。”
马西宁愣是让她站了30秒，眼睛才从电脑屏幕上转过来问她：“回来了，跟阿May说了没有？”
“说了。”
“那系统上她签了没有？”
颜叶心下一紧，“我过去的时候阿May姐在讲电话，她说等下就看。”
“等下？又是等下！都挂系统上两天了，你不问问她什么意思？为什么拖着大家都结不了单？还有你，你干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盯着她签了再回来？”
颜叶惶恐地看着在暴发边缘的马西宁内心却很无语，我一个新入职的部门小小助理质问公司总经理不配合工作？盯着总经理干活？有没有搞错？有种你冲阿May去。难怪被同事们背后叫做马屁精马死人。面上却一脸懊悔状：“对不起老大，因为阿May姐很忙的样子，我……我不敢……”
“哎吆，算了算了。这点小事都搞成这样子，做事一点逻辑都没有。让你干嘛去了，去了那么久什么事情都没做。做事情最重要是什么？是结果！”颜叶张张口想说什么，“你不用跟我解释，任何解释都是借口，我只要看结果。”
在马屁精的碎碎念中，江南坐回旁边自己的电脑前。
QQ在闪，点了一下，弹出一行字：“莫与傻X论短长……”正是对面工位客服部的Merry发过来的。
她咬着腮帮子维持着表情管理，抬起头看过去，Merry对着她眨了下眼。颜叶回了一个“附议”的笑，赶紧低下头看电脑屏幕，在对话框里输入：“谢谢！”
接下来她就不停的刷新着系统，万幸没多久系统显示阿May签好了……
第一时间告诉了马屁精，马屁精盯着电脑头也没抬，半晌阳气不足的回了一声：“嗯。”
颜叶不停在心里画小人，嗯嗯嗯，嗯你XXXXX……
这时有人在她后面用手指捅了捅她的背，她惊起回头，是同部门的王燕：“到时间了，走，吃饭去。”
“哎，好嘞。”这边颜叶略收拾了一下，那边王燕已经招呼同部门的老刘。
采购部的三人小组谁都没理会马西宁，又叫上对面Merry和另外几个同事一起去楼下餐厅。
其实，颜叶刚开始的时候还特别同情马西宁，被同组的人而且是他的手下这么漠视孤立，替他觉得尴尬。结果没想到最尴尬的是自己，竟跟了这么个货色当助理。
鉴于今天上午刚发生的事，今天的下饭八卦自然是马西宁。
“那种人，你根本不用鸟他，大家都是一样出来打工的，东家不打打西家，凭什么要受他的窝囊气。什么事情都要我们做好，我们都做好了，要他干什么？他又凭什么一个人拿的薪水比我们整个部门加起来都多？你不用管他，那就是个怂货！”说这话的是王燕。
王燕是公司老员工。因为学历只有高中，所以哪怕和老板识于微时，混到至今也只是一个普通员工。但在老板面前多少还有那么两分香火情。
她之所以那么瞧不上马西宁是因为有几次采购部被销售部几个老大挑刺刁难，他没有一次敢当面硬刚的，就差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且回回要么推王燕出去挡枪，要么推老刘出去，一点部门老大的担当都没有。
一个老大不能护住手下，还事事缩在手下后面，那自然手下也不会跟他尽忠。
“他也就是欺负你新来的。下次他再啰嗦你就怼回去，那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除了拍老板马屁啥都不行。呸，还从德国回来的，肯定是德国混不下去了。”又问颜叶，“系统上那个单子阿May签了吗？”
“唉，签了。幸好阿May姐签了，不然下午我肯定还要吃排头。”颜叶吃了口牛肉面。这个餐厅因为地段原因，牛肉面算是基本消费了。
她身上仅有的钱还是上个月的试用期工资3500元，她现在住的是一个群租房。原来三室两厅的户型被二房东隔成了七八个单间。颜叶怀疑她租的是原来的一个卫生间改的，狭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朝北的墙上一个小小的窗户，月租500。好在房租是付一压一，不然按照一般租房付三压一的话，她这个月只能喝西北风了。幸好现在是十月份的天气，如果再早上一两个月，想想上海的夏天没有空调……
颜叶再节省也没想过太苦了自己，她很明白而且有信心这只是个过渡。转正后工资4500。想到这儿她更恨马西宁了。因为这家伙的为人，导致他浑身筛子，所有人卖起他来肆无忌惮，每天都等着看他笑话。所以没几天颜叶就得到消息，正是因为马西宁插手，原本公司准备的工资是5500，最后变成了4500。
“哎你知道为啥马西宁这么针对你吗？”Merry咽下一口煲仔饭，一脸神秘的问颜叶，同时扫了一眼同桌的其他人。
“我哪知道？我就没遇到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当然，我也没遇到很多人。”颜叶一脸苦笑。
Merry身子往前微倾，几个人头都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他不是德国回来的吗，在进咱们公司前他其实还在另一家公司呆过。不过，估计是没呆多长时间。”
“他那种人在哪儿都呆不长。也就拍马屁会糊弄，偏咱们老板就吃这一套。还听他的上个万恶的OA系统。”王燕忍不住插嘴说。
“哎哟，小燕姐别打岔，听我说嘛。”Merry接着开扒，“他在上一家的时候有一个助理，他走的时候想带那个助理一起走的，结果人家不愿意。就前段时间好像又联系上了，马西宁就找到Linda。”
Linda，公司人力总监。
“Linda当然不想睬他，就说这事儿不好安排，让他去找阿May。阿May就直接跟他说公司已经帮他招到了助理。就这样……”Merry来了个战术后仰，笑着看了一眼颜叶，“就这样你就进来了。”
其实但凡马西宁是个正常人没那么讨厌，做为一个部门总监，入职时身边带个助理甚或一个团队，一般公司通常情况下都不会阻止，有的公司还很欢迎呢。
“合着还想着让我给人腾地方呢？”总算明白过来了的颜叶长吐一口气。明白归明白，但对上一个不按牌理出牌间歇性脑抽的奇葩，她暂时还是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
“你放心好了，他要是个聪明人在公司也到不了这个地步。就他脑子……上面几个老大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早晚有人收拾他。现在就看他能在老板面前能糊弄多久。”Merry不忍看小姑娘一脸愁容，出言安慰道。谁不喜欢嘴甜勤快又长得喜庆的聪明人呢。
“谢谢你Merry，这是我第一份工作，我是真的什么都不懂。”颜叶真诚的感谢Merry，“我现在也就是多跟大家学东西，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我也管不了顾不上。”
“对，就是这样，”Merry拍着颜叶的肩膀，“我们都站你这边。”
“哈！”
“哈！”
吃完一顿丰富多彩的午餐，大家意犹未尽的各回各位。
颜叶坐在电脑前，一边整理着上个月的汇总表格，一边心里寻思。想了又想，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渐渐心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