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王燕正趴在隔壁办公桌上跟一个阿康嘀嘀咕咕，抬头看见颜叶进来，马上拉长个脸，目不斜视地走回自己的位子。
颜叶见状心下一笑，跟过去就搂着她的肩膀：“小燕姐，你跟徐老板约的几点钟啊？”
王燕掀了掀眼皮：“干嘛？”说着身子一缩，倒让颜叶一时脱了手。
颜叶不以为意，又趴在她背上“噗嗤”一乐：“还真生我气了？我想了想，还是去吧。头一回有人这么正式地请我吃饭，不吃白不吃。嘻嘻！你说是不是。”
王燕立马转过头来，眼睛发亮两手一拍：“谁说不是。晚上七点，沾你的光，我也去吃大户。”
……
晚饭约在一家距公司不远的日料店，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这家日料店也算是在沪上榜上有名，人均要一千多块钱。
“看来这徐老板还真瞧得起我哈。”颜心里寻思。
她俩走进来的时候，徐广义人已经在等了。
“哎哟，小燕姐。辛苦辛苦。”说着站了起来。
“嗐，你那一脸褶子叫谁姐呢。”王燕熟不拘礼的道，看来平时也跟他玩笑惯了。又见徐广义眼睛瞟向颜叶，马上说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我同事颜叶。”又跟颜叶说：“这就是跟我们公司合作多年的徐大老板。”
上次台历事件徐广义来公司跟胡大川开会的时候，颜叶远远看了一眼。此时近距离只见这位徐老板笑脸相迎，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顶多四十出头的样子，高高瘦瘦，容长脸。虽然带笑但眉目间依稀透着清洌。
“徐老板好，让您破费了。”颜叶腼腆地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
“颜小姐太客气了。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吃个便饭认识认识而已，哪里说得上破费。”说着招呼两个坐下。又亲手执壶给两人倒了杯茶。
“我这头一回见颜小姐就觉得面善。常听小燕说起你，小小年纪很能干，还是高材生。你们必德可是藏龙卧虎啊，颜小姐要是呆的不开心，我那儿热烈欢迎。待遇翻倍，只要颜小姐不嫌弃我们工厂产业低端。”
颜叶差点坐不住了，这开场白就这么猛啊？还是这只是老板们的基本套路？赶忙摇摇头：“徐老板您太客气了，叫我小颜小叶都行。我算什么高材生？您可别笑话我了，我们公司多少硕士，博士都有呢。必德是我第一份正式工作，就这也不过才做了半年多时间。什么都不懂，好些东西还都是小燕姐教我的呢。哪值得您这么夸我。”说完求助的眼神望着王燕。
王燕哈哈一笑：“你们一个大老板，一个大学生，说出来的话都一套一套的。我可不管，我带嘴来只是来吃饭的。”
“哎哟，不好意思。你们上了一天班这么晚了肯定又饿又累，咱们先吃饭。”徐广义忙叫服务生拿来菜单点餐。
“来，颜小姐，不要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
颜叶心想，我还是客气一点吧。头一回来这么高级的日料店，别一不小心露了怯。现在看来，这徐广义也没未免没有下马威的意思在里头。“我都行，不挑食，没什么忌口的。徐老板您来点吧。”
“我来点我来点，你们别来来回回客气了。这么高级的饭店我也开开眼看看都有啥高级的食材。”还是王燕一把接过菜单，“哎哟，这都是啥啊？连菜名都第一回见，也不知道啥东西。看着图片倒挺精致的，也不知道中不中吃。”王燕一惊一乍地翻着菜单。又拉着颜叶一起研究。
颜叶暗嘲自己也是狗肉上不了席面，她完全接受不了吃生肉冷饭，对日料一点都不感兴趣。之前跟着同事聚餐在公司楼下餐厅吃过一次。当然远没有这家店高级。当时为了不引人注目才挟了一筷子鱼生，也不敢细嚼囫囵咽了下去。
最终王燕点了一个海胆蒸蛋和一份鸡肉饭，颜叶点了个和牛寿喜锅和鳗鱼饭。菜单递到徐广义手里，他接过一看笑着说：“你们俩也跟我太客气了。”又加了金枪鱼三文鱼刺身和一份龙虾。
等菜的过程中，徐广义闲聊似得问起颜叶哪儿人啊，大学什么专业等等……也说了一些他来上海创业搞工厂的一些小趣事。当然期间也没冷落了王燕，问她小孩是不是该上幼儿园了，倒没问她老公。反正王燕家那点破事不管熟不熟，她自己逢人就说。
一时饭菜上齐，架不住徐广义的热情，颜叶不得不又挟了两筷子刺身囫囵吞下去。
……
茶足饭饱。
徐广义瞄了一眼王艳。
王燕知机。“哎哟”一声站起来：“今天下班没回家忘了给我老公打电话说了。”又看向颜叶，“我出去打个电话，不然等会儿到家肯定得闹起来。”说完抄起手机就往外走。
颜叶下意识要伸手拉住她，拉个空，讪讪地缩回来。想说什么又把嘴巴闭上了，尴尬地朝徐广义笑了笑。
“没想到颜小姐大学刚毕业，就对我们印刷这一行这么熟啊。现在像颜小姐这样工作踏实的新人可不多见了。”徐广义说着又拿起茶壶给颜叶把茶水续上。
颜叶忙欠身用手扶着杯子，腼腆的笑笑：“也算不上多熟。只是好歹也进公司大半年了，确实发现有太多东西要学。其实我的工作随便一个新人都能做，就是按照公司要求一家一家往外发询价单。然后汇总一下交上去就跟我没关系了。”
徐广义深深地看了面前这个小姑娘一眼。心道果然比王燕那个没脑子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颜小姐一看就是个聪明人，我呢也就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跟必德合作这么些年了，刚开始磕磕绊绊，到现在不说默契十足，但大家也都配合的蛮好的。我个人跟你们胡总也是十来年的老朋友了，前几天听他说你们准备做来料加工？是不是真的？”徐广义喝了一口茶抬头盯着小姑娘的眼睛问道。
颜叶抬脸看向他笑了：“既然这话是我们胡总说的，那大约就是的吧。”也执起茶壶帮他把茶续了些许，“您刚才也说了，跟必德合作多年，跟我们胡总也是老友。我只是个小兵，看不懂你们这些当老板的想法。但是我想总归不外两点，一个想省钱，一个想多赚点。”又低下头害羞地笑了下，“我不太会说话，徐老板您别笑我。据我了解，您跟必德去年做了大概三千万不到的订单，而且是有两到三个月账期的吧。您看，您不仅要垫付这笔钱同时还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如果按我们胡总说的，你们做来料加工，首先这笔钱您不用垫付了，你们轻轻松松赚印工。真要产品出了问题，一点责任也牵连不到您。这样不好吗？”扬起脸，一派小女孩的天真。
徐广义眼睛一缩，扯了扯嘴角：“朋友归朋友，做生意么肯定要赚钱的。如果算的太精，预算卡太紧……总归要大家都有得赚，生意才做得成嘛。颜小姐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颜叶用力点点头：“徐老板您说的太对了。我们胡总也常说，必德到今天除了他自己和团队努力打拼，也离不开现在几家老供应商的支持。他还说一动不如一静，要是再找新的工厂做到像你们这样配合，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还是希望您能继续支持我们呢。”
徐广义有点笑不出来，看这小姑娘面嫩心却不糊涂，有来有往，一句有用的话没说。
他略迟疑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向颜叶，一脸诚意：“我跟小颜姑娘第一次见面，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点……”
颜叶“刷”一下站起来，看看四周没人注意到这边又赶紧坐下。深吸一口气，脸憋的通红：“徐老板，您这……您这是……我才毕业没几天，这是我第一份工作……我进采购部第一天，我们人力总监Linda姐就给我讲了半天经济法……您快收回去，别让人看到。”说到最后眼神又慌乱的四处瞄了瞄。
徐广义看着面前这个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吓得快要哭出来的小姑娘，顿感无力。这一点不像王燕嘴里的小人精啊，倒像个初入社会的单纯小憨憨。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若真是个人精倒好办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妇），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都能用钱解决。通常这个级别的小姑娘两三万块钱就很有诚意了。而且看她这样也不像是嫌钱少的意思。
他笑了笑了，到底还是拿回信封又放进包里：“看看把小颜姑娘吓得，只是几张蛋糕房和咖啡店的礼品券。你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
颜叶吐出一口气，眨眨眼中的水汽，满怀感激的说：“谢谢徐老板。其实我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什么场面。”有点羞涩又有点窘迫：“不怕您笑话，我也吃不惯日料。下次有机会我回请您吃火锅吧。当然，您是大老板，请我们也可以的。”
徐广义自然笑着说大家以后打交道的时间长着呢，何必如此客气云云。
此时王燕终于电话打完回来，颜叶又长吁一口气。
“谈什么呢，我看你们聊得还挺投机的。”王燕看看颜叶又看看徐广义，从两张脸上都没看出来什么。
“我刚说这顿饭让徐老板太破费了。下次我们俩回请徐老板吃火锅吧。”
王燕又看看徐广义。
徐广义也呵呵笑道：“小颜姑娘真是年轻有为。还是那句话，万一，你们胡总亏待你了，我那里随时欢迎！”
……
回到住所，颜叶鞋都来不及褪下一下扑倒在床上。全身虚脱，累得一个字也不想说，一个表情也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