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家人
“父亲死了十年，期间我也一直浑浑噩噩的，谋事不成，也从没有想过到自家田地上去走一番。更是几乎将那道士的事情给忘却了。而那道士也再没有出现过。”
“那一天天气正好，山间的雾气散了大半，我生了想要出门走走的念头，于是信步便来到了那处怪石嶙峋的田产之上，然后便看见了那座我小时隐约记得的石屋。”
朱尔旦说着，眼中露出回忆神色。
“我一时兴起便向那石屋走去，推开屋门，只见屋中早已是多年无人打理的样子，满屋的灰尘，黏腻潮湿，再往里去便发现了那道人的尸首，以及如今的仙人像。”
“相公，你这话已经说了不知多少次了，我还会不知道吗？”
朱尔旦闻言看向朱氏美貌的脸庞，不禁摇头笑起来。
“说了多少次我还是难以忘怀，这一年多的经历实在是太过玄奇了。”
朱氏点点头道：“是啊，那时相公里你然说想要把那座石像搬回家里来时，我还觉得他长相怪异，怕他会害了我们，所以执意不肯。谁知道那竟是真正的仙人。一切所求无有不灵的。”
说到这里海镜却发现朱尔旦略略皱起眉头来。
“虽说是无有不灵，但我却总感觉有些奇怪。”
一听到此言，朱氏却是一下柳眉倒竖。
“相公休要胡言，仙人对我们如此之好，难道还有什么不足之处吗？若是恶了仙人，到时我们家还不知怎么样呢！”
“你可记得当时你非要说那仙人似是真有神奇之处，拉着我与仙人上香，那时候我们正因聪儿整日在外头惹祸而苦恼，所以第一晚我们夫妻俩向仙人请求让聪儿变得聪明伶俐，不再惹祸，求了三天，而后如何？”
朱尔旦被自己妻子激烈的反应吓到了，尴尬的笑一下道：“我怎会不记得？第三天上，仙人显灵。说是受了我们的香火定为我们办成此事。”
“第二天起来聪儿便似换了一个人一般，聪明伶俐，知书达理，再没有对我们不孝顺过。”
朱氏一笑道：“正是如此。”
“而后我们又求家财丰沛，不过三天，家里的米库粮库便全满了。”
“然后是求你中举。仙人与你指导了几日，你不也中了吗？”
朱尔旦脸色有些异常：“我那中举……”
朱氏打断他道：“别说这些，就说又求我容貌长进……如今我又怎还是原本那丑陋的模样？”
朱氏说着一挽头发，神情迷恋，显然对此时自己的容貌十分满意。
朱尔旦也是尴尬的笑着，然后却忍不住皱眉小声说：“可我总觉得仙人办的这些事情……不太正啊……”
“如你的头脸……每半个月总是变换容貌，我实在是有些难以适应。”
这说道这时，海镜和聂小倩就见小院中又来了一个人，仔细一看却是朱聪。
只见那孩子小小的身量，低头缓缓行走着，步态怎么看都十分不正常，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而透过瓦片的缝隙，他们看见在屋中的朱尔旦和朱氏也看着缓缓走来的儿子。
当见到儿子来到的一瞬间，朱尔旦下意识就闭嘴，好像生怕自己的议论被孩子听见一般。
从他的表情之中海镜能感觉到朱尔旦对自己的这个儿子颇为忌惮。
朱聪走进屋内，看见了朱氏和朱尔旦，一瞬间那讷如木雕一般的脸上便有了表情。
只见他绽放出一个无比标准的开心笑容。
“爹爹娘亲我来了。”
“聪儿来了呀。”朱氏脸上笑开了花，用自己那张略为枯败的容颜和自己的儿子对视着。
“先前在做什么呀？”
朱尔旦询问之时笑的却有些勉强。
“先前我正在房中读书呢。”
说完之后，朱聪大眼睛盯着朱尔旦，仿佛在等待他的评价。
朱尔旦一愣，良久才勉强笑道：“那好极了。”
瞬间就见朱聪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褒奖一般。
“仙人来了吗？我也想见他。”朱聪用好听的童声说着。
朱尔旦和朱氏对视一眼，然后道：“仙人驾到这是大人的事情，这场面你还是不见的为好。”
闻言朱聪的脸上笑容不变，只是愣住了，仿佛是机器宕机了一般，过了大概几秒钟，朱聪才说道：“是了，爹爹说的对。”然后又漂亮的笑起来。
“那孩儿便下去了。”朱聪说着果断转身。
朱尔旦看着自家孩子的背影，呆了良久，忍不住问道：“孩儿你却一点也不生气吗？”
朱聪转过头来仍旧是那副笑容。
“孩儿如何会生气呢？爹爹娘亲说的话一定有自己的用意，便是此时见不到仙人，到得晚上仙人也会到孩儿屋中来的，到时候再拜会便好了。”
“晚上……”朱尔旦的脸色略微不好，念了两句。
“孩儿，你脑袋还疼吗？”
面对朱尔旦的询问，朱聪只是笑着，明显有些疑惑，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看着朱聪那不变的笑脸，朱尔旦终于只能点点头道：“行了，你下去吧。”
朱聪闻言这才又行动起来，很规范的对父母行了礼，转过身缓缓走了。
看着儿子缓缓离去的背影，朱尔旦的笑容渐渐隐去。
“自从仙人受了供奉以来，我便觉得咱们的孩子是不是，有些不亲咱们了？”
朱尔旦小声对朱氏说道。
朱氏的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笑脸，闻言看向朱尔旦：“怎么会呢？多好的孩子呀！”
“好是好，但总有些……不像个孩子。”
听到这话，朱氏突然变了颜色：“相公忘记了仙人对咱们的恩惠吗？这种话怎么敢说出来？”
见着瞬间柳眉倒竖的妻子，朱尔旦也是吓了一跳，终于不再说话。
之后屋内好久没有声音，海镜通过瞳仁子可以看到夫妻两人正在布置一处类似于供桌的东西，应该就是今晚用来供奉石像的所在。
这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推了一下。
转头就见到聂小倩害怕的神情，海镜看出她这时多半也发觉了朱家人的种种诡异之处，再加上之前两人说的那从屋中拿出来的石像和那个住在鬼雾深处的神秘道人，这件事情在她看来肯定是越发的诡异了。
“海镜，我们快走。”聂小倩小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