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两个屠夫
“虽然基隆城高墙固，但基隆军刚战完西班牙和法国联军，想来也难以阻止我大肚军攻城。”
郑克均和旁边的陈梦纬对视一眼，两人都憋着笑。
“那奇怪了，公主殿下现在应该打造云梯，冲车。
趁我不备，率领八千精锐突袭我基隆要塞。
公主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
洛桑低头沉默了一会，咬着银牙开口。
“两年前，洛桑与公子相遇，深知公子深明大义，对我番社心系怜悯之心。
对我北鸡笼的八个番社，更是有再造之恩。
这两年，洛桑虽然身居大肚王城，但也听说了公子事迹。
我番社多有番民到基隆工坊做工，养家糊口。
到基隆商城经商，发家致富。
去年夏天北鸡笼遭遇台风，公子慷慨解囊，没有让八番社有一人病饿而死。
大恩大德，洛桑感激涕零。
如今大肚国情势危急，但洛桑又岂能恩将仇报？”
洛桑忽然向郑克均跪倒。
“洛桑只想请公子大仁大义，不要发兵相助刘国轩。
我洛桑将永生永世感激公子大恩。
我大肚国将与新北路安抚司世代修好。”
空旷的大堂，回荡着洛桑恳切的祈求。
众文武全都安静了。
过了一会，郑克均起身。
“洛桑公主，跟我来。”
洛桑跟着郑克均，出了议政大厅，穿过前院，
大门打开，外面就是东海海岸。
洛桑从大门走出来，抬头，眼前的景象让洛桑整个人呆住了。
只见眼前的海岸，炮台林立。
士兵绵延数里，看不到尽头。
骑兵，火枪兵，长矛兵，弓箭兵，正在紧锣密鼓分发物资。
海面上铺满了战船。
无数民工在一条条水泥路上搬运着物资。
“这……这都是你的军队？”
洛桑傻了。
此时的她，就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八千穿着兽皮的家伙，想偷袭基隆？一座十万近代化军队把守的坚城？
鸡蛋碰石头……蚍蜉撼大树……螳臂当车……无数词汇闪过洛桑脑海。
幸好自己没有突袭，要不然，八千野人兵死得连渣都不会剩。
“你在整军备战，是要攻打我们大肚国吗？”
洛桑颤声问道。
她看到郑克均的士兵正在分发粮食弹药，很明显是要打大仗。
“本来是要北伐，但陈总制使传命给我，要我率军南下，夹击你们大肚国。”
“我们投降。”
四个字，洛桑说得干脆利落。
同时一滴泪水滑下她的脸颊。
她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时的洛桑才感觉到深深的无奈。
三百年的大肚国，就此亡了。
“你们能抽调多少番兵北伐？”郑克均问道。
洛桑讪笑一下。
“那不是公子一句话的事吗？
我大肚国有14岁到45岁的青壮，两万三千人。
还请公子善心，留下一些为番社延续香火。”
“我的意思是，在不影响大肚国民生的情况下，大肚国能抽调出多少兵力？”
“恩？”
洛桑疑惑。
“大概，三千人，最多五千。”
“那就三千，你们抽调三千人北上援助我父王。
武器物资由我新北路安抚司提供。
等你们回来，死去的番兵，我新北路安抚司向家属发放抚恤金。
活着的将士，论功行赏。
规格与新北路安抚司直属兵马相同。”
“当真？”
洛桑不可置信地看向郑克均。
“另外，大肚国国号保留，啥时候你们想归降了再归降。
平时，只要不犯我台北，便相安无事。
否则，发兵灭国。”
郑克均从不反对暴力解决冲突。
但对于高山族这类中华民族的土著居民，郑克均是不愿意使用暴力手段的。
那样只会结下民族仇恨，一百年都无法化解。
“公子，你太好了。”
洛桑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了郑克均。
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完美的方式结束。
后方，陈梦纬和一众文武跟出来，正好看到两人相拥。
陈绳武看了一眼身旁的陈可。
陈可哼了一声，抱着剑侧过身去，不看郑克均和洛桑两人。
北伐主力大军继续备战，原定于三天后的出发时间不变。
郑克均和项羽，率领一万人，会同洛桑的八千番兵，南下平息大肚国的番社争端。
“林子，你们怎么在这？”
兵马行进在河谷中，却遇到一群穿着麻衣的番兵，狼狈地往北奔逃。
洛桑一眼就认出这几人是王宫护卫士兵。
“公主，我可见到您了，陛下他……陛下他被抓了。”
几个番兵看到洛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洛桑和身后一众番兵，全都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我走的时候王城还好好的。”
“公主殿下，您带走王城护卫军离开不久。那个刘国轩就带兵突袭了王城。
王城只有几十名士兵，哪里是如狼似虎的东宁兵对手。
王城被攻破，陛下，王后，王妃，还有太子，诸位王子公主，都被刘国轩抓了。
现在刘贼带兵进了城，还把抓的番社百姓都赶上了城头。
说是大肚国不归附，他就要将他们全部处斩。”
“不会的，不会的。”
洛桑摇着头，不愿相信番兵的话。
“我走时避开了大道，翻山越岭去的基隆。
刘国轩是怎么知道我们王城兵力空虚的？
一定是你们害怕刘国轩攻城，做了逃兵，现在编谎话骗我是不是？”
“公主，你可真笨。”
郑克均身旁的项羽，不屑地瞅了洛桑一眼。
“你能想到基隆刚刚发生大战，可能兵力空虚，难道刘国轩作为一代名将，会想不到吗？
刘国轩怕是早就料到你们大肚国可能孤注一掷，偷袭基隆。
毕竟这是你们大肚国唯一的活路。
所以他一定派了人监视王城动静。
你带那么多人出城，怎么可能逃过刘国轩的眼睛？”
洛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项羽却一脸轻松，继续道：
“这个刘国轩真是名不虚传，运筹帷幄，料敌机先。
现在以番社百姓和整个王室的性命威胁，必能达到目的。
杀伐果决，当机立断。
不愧是一代名将。
要不是都隶属延平王府，我还真想跟他过过招。”
郑克均侧头看了一眼慷慨激昂的项羽，这家伙是梦回巨鹿了吧？
坑杀二十万秦军不带手软的，和刘国轩的确是一路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