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留言
李青走后，跟班冲着堂屋的门狠狠踹了一脚。
“妈的，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拿捏了！”
蒋爷反手又给了跟班一个大嘴巴子，怒道：“我他娘的还没发牢骚呢，你在这扯什么蛋！去，替王小烧火，从现在起，王小就是你爷爷。”
“是，蒋爷！”跟班苦着脸，唯命是从。
蒋爷站在堂屋门口，看着老王头家残破的庭院，不由得想起十五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县太爷的小舅子，只是默默无闻的布衣草民。
那个时候的蒋爷，和长姐相依为命，住的也是这样的残堂陋室。
在他穷困潦倒的时候，非但无人施恩，反而处处碰壁，遭受无数冷嘲热讽，姐弟二人尝尽世间冷暖。
一日，有个富商看中了蒋爷的长姐，以重金为聘，择定了吉日。
岂料，黑风寨大当家趁夜打劫，非但将聘金洗劫一空，还对蒋爷的长姐见色起意。
蒋爷拼死抵抗，九死一生，终于带着长姐逃出生天。
从此与黑风寨结下梁子。
在以后的岁月中，他多次暗中报复黑风寨，却都以失败告终。
再次沦落到人生的最低谷。
然而，物极必反。
终于让蒋爷等来了翻盘的机会。
新城县换了新上任的县太爷，蒋爷抓准时机，将长姐献上。
他便一步登天，成了新城献最大的夜枭。
从此，过上了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的生活。
随着实力的增强，势力的扩展，他报复黑风寨的欲望之火死灰复燃。
半个月前，他曾跟黑风寨大当家定下一个赌约。
胜者可得黄金千两，府邸一座；败者非但财物两空，更要断去双臂。
这场赌约不小，蒋爷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一直在物色合适人选作为搭档。
这样的人选必须文武全能，纵然达不到天之骄子，至少也得出类拔萃。
单说这小小的新城县，稍有能力的武者都被抓去充军，文者也入了朝堂。
其余的，没一个能入得了蒋爷的眼。
直到他遇到了李青。
这个未经世事的小伙子伶牙俐齿，处事不惊，更难得的是，他已经入级，是个难得的人选。
蒋爷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只为一个目标，除掉黑风寨。
不知不觉，蒋爷已怔了半晌，直到他感觉屋里有了热乎气，才注意到，跟班已为他端来一碗热水。
“蒋爷，喝口热水，暖暖身子。”跟班将热碗奉上。
蒋爷接碗的同时，看了灶坑一眼：“炕烧热了？”
“炕头热得烫人，王小的被窝也铺好了，今晚冻不着他。”
跟班回话的时候，一手捂着脸颊，生怕再挨嘴巴子。
“今晚你在这守灵，明天一早起灵发丧，告诉棺材铺的冯六，用上好的板。”
蒋爷派完任务，回头看向老王头的尸体，心说：“当初我打折你一条腿，现在，亲自操办你的后事，也算对得起你了。”
……
夜幕降临，李青一家正在吃晚饭。
李青看着手里的高粱面饼子，苦笑了一下，有感而发：“这会儿，庆轲也一定在吃饼子吧。”
李元氏一听，恍然道：“我说饼子怎么少了好几个，敢情是被你送人了？”
李悦也道：“那会儿娘还埋怨说我吃了呢，我一口气儿能吃得了四个吗？真是的！”
“四个？”李元氏急得变了声：“傻儿子，你可真是个阔绰的员外爷，你知道咱家还有多少高粱面子吗？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娘，您就别唠叨了，家里有多少东西，我心里门儿清，放心，饿不着你们。”
李青话音未落，忽闻外面传来一阵拍门声。
李元氏一惊，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抢过各人手中的食物，放到盖垫上，用屉布盖好，准备藏起来。
李青啼笑皆非：“娘，不必这么紧张，您几时见过蒋爷拍门。”
李元氏惊恐之余，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也对，他们都是用脚踹门的，我去看看谁来了。”
“你们安心吃饭，我去看看。”李青说着，下炕出门。
开门一看，竟是王小。
“这么晚了，你来干嘛？吃饭了吗？”李青问道。
“吃过了，蒋爷的手下给我弄来很多好吃的。”
王小说到这，回头朝自己家的大门瞅了一眼，忙道：“蒋爷的手下睡着了，我是偷着跑出来的，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李青点头，让王小赶紧进来，二人直奔西屋。
王小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举到李青面前，说道：“这是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给我的，他给了我四枚刀币，托我将这个布包转交给你。”
李青接过布包，打开一看，一个高粱面饼子呈现在眼前，下面压着一张已经磨得包浆的皮革。
“我得走了，蒋爷的手下看不到，又得挨他一顿臭骂了。”王小说完，一溜烟儿出门而去。
这高粱面饼子正是李青送给庆轲的其中一个，想当然，那四枚刀币也被王小赚了去。
展开皮革，露出字迹——
“贤侄，你爹是我的救命恩人，可谓生死之交。
“今日来此的目的，正是受你爹所托，将这方玄铁交于你的手上。
“此玄铁，是你爹在矿中所得。
“几经辗转，终于将其偷运出来。
“你爹曾说，若你能用此铁铸就成武器，必成绝世上品，也能圆了你爹一生的夙愿。
“实不相瞒，秦王在抓来的每一个铁匠家附近都安插了眼线。
“这些眼线，专门负责监视铁匠的家人和哪些陌生人有过接触。
“其目的是为了防止铁匠与家里人秘通，唯恐泄露了铸剑的地点。
“所以，白天的时候，我不得不跟你们隐晦交谈。”
“现在，恩已报，事已了，天地茫茫任我行，望尔珍重！”
看完此信，李青怔在那，好似一尊蜡像，一动不动。
庆轲的出现本就让李青深感疑惑。
然而，看完这封信，却让李青细思极恐。
‘如信中所言，一家子都被秦王的人监视了！’
‘那么，监视者是谁？近日来，并未见有可疑人在附近出没。’
‘等一下，难道是她？’
李青暗忖至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