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空荡荡的桌子
清晨，
周明奕从橱柜中取出一把大长剪刀，于放置于盆中的花枝上修修剪剪，小心翼翼地顺着纹路，宛如对待艺术品一般。
片刻后，长舒一口气，周明奕满意地望向自己的杰作。
赤红的花瓣柔顺飘落，绿色枝条垂下，虽不是完美无瑕，但也称得上精美。
“呼……这下子，应该就没问题了。”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把长剪刀放回原位，重又找了张板凳坐下歇息。
哒哒哒……门被推开，
郝镇海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望见他大汗淋漓的样子，便没太靠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忙什么呢，好久没见你出去和老徐一起打太极去了。”
周明奕喘了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今天修个花，明天跑个步，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
话音落下，郝镇海目光瞟了一眼窗台上的盆栽，赞叹道：
“不错啊，这花真让你养起来了。”
“我还以为你转头就给忘了呢。”
听到他的话，周明奕没直接反驳，挑了挑眉，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邱赛搞得怎么样？”郝镇海转而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跟往常差不多，基本都让京大的包圆了，还有一个大二的姓唐的夺下了四金一银，这个成绩很辉煌。”
郝镇海点了点头，回忆了一会，
“邱赛这十几年，也只有寥寥几人取得过类似的成就，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只要他能坚持下去，我仿佛看到了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听到这句话，周明奕赞同地附和道：
“差不多吧，好像有个数据统计过，邱赛获奖的选手，未来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都会选择深造，做数学研究。”
“我挺看好他的，说不定以后还会再碰到。”
如果唐龙柯真的去了普林斯顿大学，说不定……到时候给他讲课的助理教授还是我呢……
周明奕无声吐槽一句，起身顺便给两个人倒了杯茶水。
接下递过来的水杯，郝镇海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一些东西。
片刻后，郝镇海忽地问道：
“那个浙师大的怎么样？就是你们代数与数论组的吧，他有没有入你的眼。”
这一下子勾起了周明奕的记忆，一个身材高大的北方大汉形象如实映了出来。
“张一龙是吧，做出来了一个题，还算不错，但还是有较大的差距，这可能是因为本科环境的影响。”
他的评价完全客观公正，并没有因为认识而偏倚。
郝镇海抿了抿嘴，低声说道：
“本科环境的话也不是个人能决定的，老师质量不一样，学习还是要依靠自己的能力。”
“不管怎么说，一个一本大学，能在同一届全国的顶级大学中杀出重围，已经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壮举了。”
他的言语之中饱含着欣赏之意，在他眼中，这似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见此，周明奕心中一动，问道：
“你见过其他大学的学生？”
如果得到肯定回答的话，这属实有点颠覆他的印象，毕竟在他的脑海中，郝镇海一直是一个有点痞气的高富帅形象，才华还相当过人。
“嘿，难不成你以为我之前在哪里做讲师……”郝镇海叹了口气，唏嘘道，“出国留学归来，好的大学人家不收我，然后我就只能屁颠屁颠去了内地一个二本大学当了一年讲师，见了不少事。”
“正是因为那段时间的经历，我才能大致了解到国内研究的水平，以至于现在能在京大tenure，我有多么感激……”
“不得不说，这个后辈是真有志气，我看好他！韧劲这么足，将来真不一定比拿奖牌的那些人差！”
面前男人的一番掏心窝子话，让周明奕又产生了一种全新的印象。
打破了原先那个不拘世俗的浪荡才子形象。
表面上不动声色，在朋友感今伤秋时，周明奕又悄悄斟满了茶杯。
“唉……”郝镇海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仰头喝干了水，幽怨似的望了周明奕一眼，“有时候想想，最变态的还得是你。”
“尼玛大学没上过，提前来当老师了，真离谱啊……而且还是最吊的那一批人。”
“前几天我还听说，普林斯顿大学的拉比教授是不是又来拉拢你了，真……不知道说什么了，这或许就是大佬的待遇吧。”
“羡慕嫉妒恨啊……”
…………
京大数学研究中心，
临近学期末，不仅面临着学业结算水平考试，还有诸多事务。
周明奕在台上抑扬顿挫地宣讲着一道代数几何题目。
“在层的理论上建立代数簇的概念……才能为凝聚层的上同调理论架构基础………”
台下的同学则在认真聆听，在这种关键时间段，每句话都是重中之重，一旦考到，听一遍和完全没听过愣头愣脑去做，出来的成绩可能是天差地别。
“……通过基域k的特征为0时的奇点解消定理，我们可以知道，任意代数簇都是某个非奇异代数簇在双有理映射下的像……”
各种艰难晦涩的生僻专业词汇从周明奕口中吐出，如果对数学一窍不通的人前来听讲，他一定会觉得，
为什么每个字我都认识，但一句话也听不懂呢……
不多时，周明奕便把这道题目相关的背景全部叙述完毕，紧接着便是下一道。
“……那么对代数簇的双有理等价类的分类是如何取舍呢……”
周明奕一边讲，一边在黑板上记录下关键性的步骤，
因为内容实在或许艰深，同时也有不少同学会打断他的讲课，提出一些问题。
而周明奕也会耐心地为其解答，直至最后。
时间平稳流逝，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望着学生们逐渐离去的身影，周明奕却觉得今天的课似乎哪里上的有问题。
“哪里缺了？”
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经意间，瞥到了角落里那张空荡荡的桌子。
他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那个北理工的经济系学生，好几天没来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