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张作霖剿匪
一九零七年六月,朝廷任徐世昌为钦差大臣,就任东三省总督。在草原测量地形编制地图七名的日本人,一个人被杀,六人被俘,制造出了国际事件。日本人自恃国力已超越中国,正在不断地寻找借口为难中国,借此事件向清廷发难。
清廷责问徐世昌,徐世昌暴怒,十名吉林新军被缴枪反而是小事了。徐世昌立刻通饬洮南丶开通丶安广丶靖安丶辽源丶新城丶农安丶长春丶大赉各府厅州县及附近巡防兵,要求各地一体截拿,四面兜剿,一举歼灭。
清廷放荒开垦草原后,陶克陶胡丶白音达赉丶牙什等数伙反垦暴动蜂拥而起,肆意纵横,砸抢烧掠各处垦务局,袭击官员,抢夺枪枝。劫掠农区村屯,抢劫垦荒户。草原上兵连祸结,四方离乱,民不聊生,耕地荒芜。反垦暴动已经演变成马匪暴乱。
徐世昌派奉军前路统领张作霖,督饬营官蔡永镇丶张作相丶张景惠丶马朝斌,率马步四营。中路管带马龙谭,率马队一营,后路帮统冯徳麟,率马步三营,星夜驰往彰武丶洮南丶靖安,平息暴乱。
巡防队从刘金锁手中缴获腾云青煞兽后,送到奉天,孝敬给张作霖。张作霖骑上腾云青煞兽,率领巡防队两千人马奔向洮南丶靖安,走进茫茫草原。
张作霖刚刚由绺子转身投入官军,亟待在徐世昌面前立功积累资本。接到徐世昌命令,率巡防队星夜北上,进入札萨克图王旗南部,洮南府管辖的放垦区。
东三省总督徐世昌命令洮南府为张作霖的巡防队供应军粮。洮南府知府孙葆瑨接到命令后愁眉不展。朝廷丶王府不计民众困苦,层层苛捐杂税盘剥。连年战乱不休,清军溃兵丶绺子土匪奸淫掳掠。俄国兵丶日本兵轮番搜刮祸害,豪强恶绅奸商盘剥压榨。洮南府民众早就一贫如洗,家徒四壁,艰难度日。许多农户吃了上顿还得去找下一顿,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那还能征上来军粮?可是违背朝廷法度就是犯下杀头之罪。
孙葆瑨是一位有良知的官,他没有派巡警逐屯逐户捜索牛羊和白面,想办法从大户征收了十马车苞米碴子和苞米面,又自已用俸禄买了两口猪,送到张作霖军中。
张作霖的军需官在营地接收洮南府送来的军粮。马车赶到了营地,军需官看见马车上叠满了麻袋,绕马车转了一圈,按了按马车上的麻袋,里面的粮食颗粒粗粝。
军需官命令几名巡防兵抬下一只麻袋,解开绳索,里面装的是苞米碴子。军需官皱起眉头,对洮南府押送官说:"这是马料吗?"
押送官赶忙回答:"这是巡防队的军粮。"
军需官又让巡防兵搬下面袋打开,里面是苞米面,粗粝不堪,还掺杂皮子。"
军需官顿时不悦,怒气冲冲地说:"我们从奉天到札萨克图王旗为你们剿灭叛乱,你们就给我们吃这些牲口饲料?"
押送官说:"洮南府老百姓的粮食就是苞米碴子和苞米面。老百姓这也吃不上,还得捥野菜充饥。这还是孙知府从老百姓嘴里抢来的呢?"
军需官问:"牛呢?羊呢?猪呢?"押送官说:"孙知府用自已的俸禄买了两口猪,也都拉来了。"军需官一甩袖子,去找张作霖。
张作霖听了军需官汇报,张口骂道:"妈拉个巴子,孙葆瑨就让我的兵吃这些?这些兵还能出力吗?当兵是来卖命的,吃苞米碴子军心都他妈吃散了,谁还给你出力打仗?"
对押送官吼叫:"回去对孙葆瑨说,我的兵要吃肉和白面饼,把牛羊白面送来。"
押送官吓得不敢再言语,赶紧押的民夫和警察卸车,慌慌张张带着马车溜了回去。
夕阳西下,天慢慢黑下来,巡防兵们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张作霖立功心切,巡防队军需还没有筹备足便怱忙出发,张作霖打算一旦军需接济不上便就地征集军需。军需官让各营伙头把苞米面领回去。各营伙头蒸上了窝头。
张景惠的马营驻扎在洮南府附近,邻近村屯。伙头吹响了哨子,巡防兵们拿起饭盒,向伙房奔去。伙房的蒸笼热气腾腾,巡防兵们伸长脖子等候伙头掀开蒸笼。伙头掀开蒸笼,巡防兵们伸头一看,满笼屉焦黄的苞米面窝头。伙头嚷着:"每人两个,不要多拿。拿多了别人就吃不上了。"
又进来两个伙头,挑一对水桶,里面装的是大酱汤,上面飘点菜叶,还有一些油花。这叫后老婆油,水里放酱,烧开后撒点青菜叶,舀点油撒上,油花就飘在大酱汤表面上。
巡防兵们见吃苞米面窝头,一个个叫骂起来。伙头向哨长冯大脑袋的饭盒放了两个苞米面窝头,冯大脑袋厌弃地端出来,掰下一小块放到嘴里,咀嚼一会儿,拉嗓子。"噗"的一口吐在地上,把苞米面窝头摔在地上,骂道:"妈拉个巴子,老子当绺子哪会儿什么时候不是大酒大肉伺候?这玩意就把老子打发啦?"
冯大脑袋是跟随张作霖被官府招安的。他手下一哨人马也都是绺子出身,被官府招安进入了巡防队。巡防队里许多人都当过绺子,后来投诚成了官军。匪气仍然残存,蛮横散漫,凶狠残暴。
冯大脑袋把手一挥,叫喊道:"弟兄们,跟我下馆子去。"棚目顾老歪跳起来,喊道:"我跟你去。"呼拉拉跳起一片,吵嚷着:"走啊,不给肉吃,我们吃席去。"
巡防兵们三五成群,纷纷倒掉大酱汤,苞米面窝扔了一地,奔马棚牵出马,向黑暗中驰去。
军需官闻讯呆若木鸡,缓过神来赶快报告营官张景惠。张景惠正坐在军帐里吃晚饭,他的餐桌上摆放一盆红烧肉。孙葆瑨送来的两头猪被营官管带帮统们分了,张景惠有猪肉吃。军需官担心地报告张景惠:"巡防兵们把苞米面窝头都扔了,骑马出营了。"
张景惠边听边用叉子叉上一块红烧肉塞到嘴里,嚼得满嘴流油。懒洋洋地说:"明天开拔前都能回来。不给士兵们肉吃,还不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天天吃苞米面窝头谁还给你卖命?"
冯大脑袋率一哨巡防兵闯进洮南府附近一座小镇。冲进小镇,径直找乡约,顾老歪横眉立目对乡约吼叫:"杀牛宰羊劳军,老子们为你们地面剿匪,平定匪患,你们还不应该好好慰问?"
乡约经常应对各路官军绺子,一脸谦卑,点头哈腰地说:"应该,应该。马上就办,马上就办。"
乡约马上找来一群村民,又和大户商量,让大户先赊镇里一头牛。垦荒区的乡镇养的牛都是耕牛。大户满心不舍,乡约威胁道说:"舍不出耕牛,这些兵爷恼了,把你家抢了也说不定。等这些兵爷走了,镇里照价赔偿。"
大户忍痛牵出一头耕牛。乡约又从各户牵来五只羊,你家半斤我家三两凑了三袋白面。从家里拎来一桶烧酒。领着村民们为这群巡防兵炖牛肉,烀羊肉,烙油饼。冯大脑袋和巡防兵们在乡约家等候,正等的不耐烦,乡约带着村民端着热气腾腾的牛肉盆羊肉盆,捧着油饼送过来了。
冯大脑袋丶顾老歪和巡防兵拥过来,抓起牛肉羊肉油饼大嚼起来。乡约殷勤地打开酒盖,给冯大脑袋丶顾老歪和巡防兵每人倒上一碗烧酒。冯大脑袋众巡防兵更加高兴,一直吃到天快亮了才回营。
巡防兵走后,乡约挨家逐户收钱,除了补偿大户耕牛钱和各家赊的羊丶白面,还剩下不少钱。乡约说就留下做镇上经费,自已放了起来。
张作霖的巡防队一路骚扰盘剥村民,有些绺子出身的巡防兵匪性不改,甚至趁机溜出兵营,闯进村屯奸淫掳掠,祸害村民。村民们忍无可忍,告到洮南府知府孙葆瑨处,孙葆瑨听后大怒,驰马去找张作霖。
见到张作霖痛斥道:"朝廷让巡防队到草原剿匪,不是让巡防队来祸害草原的。如果巡防队也对村民骚扰盘剥丶甚至奸淫掳掠,和绺子又有什么两样?"
张作霖也大怒,吼叫道:"老子们是从枪林弹雨里钻出来的,为你们洮南府剿灭匪患,平定地面,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明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村民们劳军不应该吗?妈拉巴子站着说话不腰疼,饿肚子能有力气打仗?不让士兵吃饱吃好,谁还给你玩命?你们送来的是什么粮食,苞米碴子苞米面窝头粗糙不堪,咽不下去,只能做马料。"
孙葆瑨更加怒不可遏,也吼叫:"老百姓已经困苦不堪,家徒四壁,啼饥号寒,连野菜都没得吃,苞米碴子你们当马料,那是老百姓的救命粮。洮南府饿蜉载道,民不聊生。民众呻吟呼号,盼望朝廷广施仁政,体恤民情。百姓见到官军就是见了朝廷。你们巡防兵却军纪败坏,祸害百姓。百姓该如何看待朝廷?我要向东三省总督府弹劾你,上奏朝廷,奏你纵容士兵,祸乱草原。恐激起民情汹汹,助长暴乱。"
张作霖听孙葆瑨要给朝廷上折子告他,才有些畏惧。对巡防队进行约束。巡防队开始收敛。
洮南府西部荒草漫漫,荆棘遍地,林木从生。人烟稀少,苍茫荒凉。官军走了半个月,进入草原腹地。补给线越拉越长,补给送不上来,队伍断顿了。张作霖下令就地筹粮。
军需官们跑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村屯,环顾四野,草原上见不到一个人影。连牧包都没了踪影。官军要进草原的消息风一样传开,本地牧民害怕官军掠夺牛羊,纷纷迁到山里隐蔽的山沟躲避官军。牧民们拆开蒙古包,装上勒勒车,赶上牛羊,向大山深处迁去。
张作霖率领两千人马在草原上找不到吃的,官军只好饿着肚子行军。这几天又断粮了,张作霖下令扎营,等后方送给养。他找来军需官,问道:"还有多少军粮?"军需官为难地说:"只剩一袋高粱米。"
张作霖说:"拿出来,分给各营,熬高粱米粥。"
军需官说:"给您留一点吧,您也好几天没有吃上饱饭了。"
张作霖说:"都分了,一点不留。"
军需官说:"两千多人,就这一袋高粱米不够啊。"
张作霖说:"让伙头多加水,熬米汤。"
军需官知道张作霖的脾气,下去通知各营领高粱米。分了最后这袋高粱米。
官军们早晨只喝上一碗米汤,饿的受不了,三丶五成群到山上打野鸡。有的到田野里找旱獭洞,拎水桶往旱獭洞里灌水。旱獭被水灌出洞,在草地上乱窜。士兵们扑上去用刺刀扎住旱獭,点上篝火烤熟吃掉。
巡防营总理(指挥部文案)陶历卿是个白面书生,身体瘦弱,肠胃不好,饿得胃病犯了。两天沒吃饭,靠喝水充饥。他早晨起来,喝了一杯水,就到军帐起草文件。突然一阵头昏眼花,一头裁在桌子上,昏了过去。旁边的人赶紧扶他起来,知道是饿晕了,可是谁也没有办法,大家看着陶历卿虚弱地靠在椅子上面面相觑,朿手无策。只能给他喂点水。
张作霖也两天没吃饭,焦急地等洮南府送补给。听说陶历卿饿晕了,马上赶了过来。张作霖一摸身上,怀里还揣一块前几天长途奔袭时带在身上的半块干巴烧饼,张作霖摸出这块忘在怀里的烧饼,递陶历卿。陶历卿费力地推开,嘶哑地说:"您也两天多没吃东西了,还是您吃了吧。"不肯要这个烧饼。
张作霖板起了脸,说:"我命令你吃掉,执行命令。"看着陶历卿把烧饼吃完。陶历卿泪流满面,哽噎着吃下烧饼。
张作霖一代枭雄,出身于草莽,让多少桀傲凶残之徒臣服于他,成为睨视天下的东北王,自有一套笼络人心的过人本领。
给养送上来后,张作霖命令官军继续向前走。官军队伍走进了草地。野草繁茂葱茏,长得有一人多高。一个人走进去踪迹皆无。草地常年被野草遮蔽,地面潮湿泥泞,瘴气熏人,不时闪出一片小水洼。
官军扒开草丛慢慢向前趟。正在草丛中走着,远方传来嗡嗡声,一团黑雾遮天蔽日地飞了过来,张作相率队走在队伍前面,奇怪地盯着黑雾看。黑雾飞到跟前,迅速向人群扑下来。张作相惊叫:"大瞎虻,快找衣服把脑袋包起来。"
象马蜂一样大的瞎虻倐然扑到,迅速笼罩了队伍,人们身上爬满了大瞎虻。官军们赶快找衣服蒙住脑袋,瞎虻落到衣服上,长长的吻器刺透衣服,咬肿了半边脸。官军们又打开棉被蒙在头上。
正忙乱间,又一阵嗡嗡声扑了过来。飞来一群蚊子。草地蚊子有内地三个蚊子大,钻进棉被咬人,官军身上一会儿肿涨起来。
张作霖急忙下令:"就地扎营,快采艾蒿熏蚊子。"官兵们停了下来四处采艾蒿,找来干树枝和枯草,堆在一起点燃,用艾蒿压在火堆上。艾蒿被烧着,冒出滚滚浓烟,辛辣的艾香味也烧了出来。
营地上烟雾笼罩,艾香飘荡,瞎虻和蚊子害怕艾香辛辣的气味,嗡的一声散开。在周围盘旋不敢进来。官兵们才疲惫地倒在地上喘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