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食谱之谊
“小姐，奴婢回来了。”茶过三巡，水月和左一一起回来，给各自的主子复命。
“从禾呢？”叶颜瞧了瞧水月的身后并没有从禾的身影，“回小姐，从禾执行完杖刑之后，便去马车上等着了，并没有一起跟过来。一百杖尽数打完，李院使在旁照顾着，有人参丸吊着，程少爷应该性命无恙。”“应该？”
水月点点头，刚才她就站在一边看着，从禾下手还真不留情，那么粗的树枝重重地落在程俊英身上，没到二十下他的屁股便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了。嘴里的布也没有任何用处，程俊英直接隔着布都咬烂了自己的嘴唇，脸色苍白地没有任何血色，人也是当即晕死了过去。水月别开脸不忍去看这样的场面，同样在一边看着的左一见状，微微往水月身前挡了一下，遮住了大半部分。水月有些发楞，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左一是在帮自己后，道了声谢。
“那他现在呢？送回程家了吗？”叶颜随口问道，“回小姐，这个奴婢不知，奴婢出来的时候看到程家的下人赶了过去，想来会妥善照顾的，需要奴婢再去打听一下吗？”“不必了，没那个必要了。”
“颜儿，你怎么了？”程俊英的刑罚已经结束，楚棠却发现叶颜的神情并没有舒缓多少，“楚姐姐，今日诗会结束之后，这段时间就先不要出门了。”叶颜语气中透露着担忧，谁知道那个程俊英还会做什么不要脸的事情，再说就算没有程俊英，还有程锦宁那家伙，动不了自己，必然会去找楚姐姐的麻烦。
楚棠自然明白叶颜的担忧，“颜儿放心，我都明白。楚家和程家不睦已久，如今放到明面上来倒也不算坏事。”楚棠的眉头亦是紧紧皱着，左相在朝堂之上阳奉阴违，曾多次被御史大夫楚维生，也就是楚棠的父亲弹劾，只是当今皇上却没有什么明确的回应，只是含糊不清地便了事。楚维生为人正直，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向来是不以为然，因此被程家暗中打压已久，如今楚棠这一番倒是将暗箱操作彻底摆到明面上了，这样也好。
经历了程俊英一事，众人早已没有多少心思参加诗会，而卓斌似乎也和几位殿下有事匆匆离席。这一次的太璞诗会就这么草率地结束了。
回到府内，叶颜便让府里放出消息，说是永安郡主身子不适，这段时间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而同一时刻，御史大夫府内也传来消息，说是大小姐楚棠受到惊吓在府中修养。而左相府的二少爷程俊英则是被下人抬着回去的。
太璞诗会向来是百姓津津乐道的一件文坛盛世，他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光看这情况也能猜出个大概。
“肯定又是左相府家的那个犯浑了！”“就是，要不然永安郡主还有楚小姐怎么都受到惊吓了，肯定是那混蛋又做了什么了！”街边茶摊，太璞诗会的事情已经是茶余饭后众人的谈资了，程俊英一向作威作福，坊间的口碑已经差到了极致，这下子被打，百姓倒是十分开心，不住赞赏五殿下英明。
“五皇子英明？”“是，坊间是这么传的。”
花园里，叶颜披着一件披风坐在花园先前府里下人扎的秋千上一晃一晃的，听着从禾给自己报告现在坊间的传言，原本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却不曾想舆论居然传成了这样。
“若是再这么传下去，那家伙肯定会惹上麻烦的。”叶颜喃喃说着，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张近乎妖孽的脸庞，“想他做什么？自己真是疯了。呼，应该是在府里憋得太久了。”叶颜长舒一口气，将头脑里的画面删除。
从禾站在一旁将叶颜刚才说得话听了个清楚，忍不住开口，“小姐为何觉得不是五皇子自己为了在百姓间建立优势自己找人传的？”
自从将从禾带进府里，他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哪怕是水秀也不免要为太璞诗会上从禾对程俊英下的死手而赞叹不已，已经很少去找他的麻烦了。每个人都有秘密，从禾也不例外，叶颜心里清楚得很，不过只要他不对自己造成伤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叶颜摇摇头，长舒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觉得不是他，他应该没有那么傻，傻到把自己陷入不利的局面。”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无论程俊英如何混账，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打了他便是当众打了左相府的脸面。程俊英平日里的表现早已引起众怒，而元夜时此时惩罚他虽不能起到什么很大的作用，但是一旦被众人知道，到底也是会在百姓心中存了一个地位。若是任凭这件事情继续传播下去，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叶颜一想到他连自己这个十四的孩子都能留下来做人质，便明白了他的疑心病有多重，元夜时若得民心，必定会在他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仅仅一面，叶颜心里便清楚，元夜时是很有自己主见的人，虽然有时候有些欠揍，但是还不至于把自己陷入到这个局面里。
“从禾，你继续去打探，若是有什么新消息再来告诉我。”叶颜示意从禾先行离开，“小姐，瑞王殿下那边又派人来了。”门口水月匆匆跑来，叶颜刷的一声从秋千上站起来，翻了个白眼，“都说了闭门谢客，他是耳朵聋还是脑子有坑，听不懂人话吗？来也不见！”
叶颜真的是有些火大，自从太璞诗会结束自己已经在家待了十三天了，元夜安足足派人来了七趟，好人都能叫他给逼疯了。
水月水秀全部都闭着嘴不敢开口回应，小姐这脾气上来的太可怕，就算亲近如她们也不敢随意说话。“小姐，那奴婢去回了他们，让他们离开。”
叶颜有些恼火地摆了摆手，又扶着水秀坐下，“不行，这样不行。水秀，这段时间东平城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吗？”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将太璞诗会这件事情赶紧揭过去，要不然估计真的要没完没了了。
“小姐，据奴婢所知，最近没有什么大事了。”“府中呢？府中有什么活动没有？”叶颜不死心复又问道，“小事也行，能让我忘了太璞诗会，忘了那个什么瑞王就行。”水秀又摇了摇头，叶颜有些无奈，“好吧。”
哎，自己来到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还有跟别人斗智斗勇，真的是心累啊。
“既然没事，那就自己找点事情做啊。”一阵轻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水秀立刻将叶颜护在身后。“谁！来人啊！”
“水秀先别喊。”叶颜将水秀的嘴捂住，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对面的屋顶上，元夜时正只穿着玄色长袍躺在檐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叶颜。
“我到不知五殿下竟然是个登徒子。”“五...五殿下！”水秀的反应显然要比叶颜大多了，她哐当一声跪下，震得自己的双膝发麻，她却也顾不上这些，连忙给元夜时请安。“参见五殿下，五殿下吉祥。”
叶颜倒是没心情给他行礼，“怎么五殿下不做君子要做小贼？”“非也非也，我这也是君子，梁上君子而已，你这镇南王府也没什么可偷的，也就你还有些意思。”元夜时扬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那双眼睛也是极其勾人。
水秀跪在旁边将头埋得更低，她尽力将双耳放空，“听不见听不见。”
“那我倒是要多谢殿下的夸奖了。”叶颜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元夜时自认刚才的表情十分有魅力，怎的那丫头竟不为所动？
叶颜承认自己是颜控，但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还是分得清的，就如同太璞诗会的初见她承认，她觉得元夜时非常好看，尤其是他的眼睛。今日这般行为，分明没有任何情感，自然没办法让叶颜感觉到什么。
“殿下若是有空，还不如好好处理一下坊间的传闻呢。”叶颜也不想仰着脖子看元夜时了，太累。干脆坐在秋千上，“水秀你也起来吧，别跪着了。”
“你怎知那不是我故意的？”叶颜倒是没想到元夜时会问和从禾一样的问题，她淡淡地回应着，“我觉的你还没那么傻，当然如果我猜错了，那就算了。”
元夜时笑了，这回他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原本他确实是听到了些风声决定来城中看看，中途改道到了镇南王府，他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想问问那傻丫头的想法。现在看来，他是来对了。
“傻丫头，你很聪明。”
“水秀你怎么了，捂着耳朵做什么？”另一边水月回来，就见到水秀双目紧闭还捂着耳朵，水秀摇摇头，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屋顶，“怎么了？什么也没有啊？”水月顺着方向看了一圈也是什么也没看见。
“走了啊。”“什么走了，谁走了？”“五殿下啊，刚才他来找小姐。”水秀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水月，水月也是同款的震惊表情，叶颜看着她二人笑了笑，元夜时说完那句话后，便离开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提他了。随他去吧，不过他说的话倒是没错，没事就找点儿事干不就好了。”叶颜摸着下巴眼睛里闪着几分光亮，心中有了主意。
“棠儿，你说得是真的，是永安郡主帮了你？”另一边，从外地匆忙赶回来的楚维生听楚棠将太璞诗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是的爹，多亏了颜儿帮忙，否则不止青兰要被程俊英踢死，女儿也定会落入他的手中。”颜儿？楚维生抬了抬眼，见楚棠面色平静，心中有了几分考量，却没有多说什么。
“老爷，你在外地才回来，这些事棠儿已经跟我说过了，我也找人打听了，确实是永安郡主帮的忙。”楚棠的娘亲楚秦氏开口说道。
“爹，女儿有罪。”还没等楚维生反应过来，楚棠便直接跪了下去。“今日将所有的事情告诉爹，主要是因为女儿将楚家陷入险境。”
楚棠虽不后悔，但是却不代表她能完全放下。
“棠儿，为父问你，今时今日你可曾后悔当日的决定。”楚棠的身子跪的笔直，眼中亦是坚定。“女儿无悔。”楚棠字字有力，一如当时回到元夜时的问题。
“好，既然无悔，你又有何错！”楚维生大笑几声将楚棠扶起，“棠儿你做得对，为父闻之甚是欣慰！”楚维生赞赏地拍着楚棠的肩膀。
“我楚家的人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男儿如此，女儿亦然。这便是楚家的风骨！棠儿放心，那左相对楚家向来不喜，日后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也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你且放宽心。”“女儿明白。”
又过了三日，镇南王府终于重新开门，叶颜实在是在府中待不住了，她要出门去，逛街也好，串门也好，总之她要去呼吸新鲜空气去！
镇南王府开门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来，叶颜被水月水秀拦在大厅，“小姐，您今日不能出去。”“水月你放心我不惹事，乖，你让我走。”“小姐您今日真的不能出去啊。”“水秀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叶颜回头向从禾求救，谁知这没义气的居然转头不理自己！
“来了来了，小姐，有人来了。”院子里，老远就能听到管家的声音，“邵叔，怎么了？谁来了。”
“来了来了。”水月水秀整理了一下衣服，趁着叶颜不知所以的时候，将她整个人摁在主位上，“终于来了。”
叶颜还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只见邵叔招呼着身后一大波人进来，“邵叔这些都是谁啊？”没一会儿，花园里就被几个箱子放满，邵阳笑了笑，“小姐，这些都是给您送的补品，这一箱是瑞王殿下送的，这一箱是五殿下殿下送的，这一箱是七皇子殿下送的，还有这一箱是楚小姐还有其他人的礼物。”
叶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狠狠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原来不让自己走是这么个意思！邵阳刚介绍完，就从身后出来了几个人，朝着叶颜行礼，里面有些人她还是眼熟的，比如左一，还有站在后面的那个姑娘是楚姐姐那日带去诗会的另一个丫头。剩下的，估计也是其他府里的人了。
听着每个人说了一大段话，叶颜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一直保持着职业假笑，足足笑了半个时辰才把这些人都送走。最后走的是左一，见他那模样，叶颜也觉得他不是能说那些话的人，别人都是侃侃而谈，唯独他是拿着张纸照着念的，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怪不得要留在最后一个讲。
左一磕磕巴巴地讲着，甚至不敢抬头看别的地方一眼，瞧着那局促拘谨的模样，叶颜忍不住笑了，“行了，左一你就别难为自己了，你家殿下那些话不听也罢，你念着还怪辛苦的。”水月水秀也在后面捂嘴偷笑，左一有些尴尬，就连面皮都红了。
“多谢郡主，不过还是让属下说完吧。”叶颜也不拒绝，别以为自己再让左一被那家伙惩罚可就不好了。又念了两分钟，左一长舒一口气，叶颜抬眼看了一眼，“念完了？”“念完了。”“行，那就把这纸也留下吧，水月去拿。”
这张纸她可得留着，将来肯定能派上用场。水月闻言来到左一面前，先是福了福身，随后直接抽走了左一手中的纸。
见水月靠近，左一的头更低了，就连耳朵都红了起来。叶颜在后面看着，可觉得十分有趣，没想到这左一还是个纯情男孩啊，女孩子靠近就害羞成这样。
“对了，郡主，这本书也是殿下让我交给郡主的。”左一将书也递到水月手上。
叶颜拿起一看，这书上整整齐齐四个大字，“御厨食谱？”
“是，郡主，这是殿下让御膳房的御厨们将他们的菜谱写下，又亲自整理的，说是让郡主找点事情做，实在不行就吃点东西。”
左一的声音到后来越来越小，他自己也没想过自家主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是吗，替我谢谢你家殿下啊。”“既如此，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得了首肯，左一根本不敢停留，一溜烟儿就离开了镇南王府。
握着食谱，叶颜简直苦笑不得，“元夜时你这家伙！把我当成吃货了吗？”
水月水秀虽不知吃货是什么意思，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词语，“小姐别生气，这也是殿下的一番好意啊，宫里的御厨做的菜都是五味俱全，一般还吃不到呢。水月你说是吧。”“是啊，小姐，水秀说的是，这也是殿下的一番心意，小姐，我先下去将这些东西入库了。”
“水月水月！真不讲义气。从...”水秀一脸愤懑，水月跑路，从禾跑得更快，招呼都没打，就脚底抹油了。“小姐啊，您先坐着，我去帮水月的忙。”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都跑，我也跑！
大厅里只留叶颜一人，她似是无疑地翻看着，却发现里面简直事无巨细，从切菜切几段到用来哦配方，甚至来源是哪儿都标注着清清楚楚，字迹也是极为刚劲有力。
“食谱，食谱？若如此，倒不如开个食楼。对啊，开个食楼好了，好吃还挣钱。”叶颜一拍脑袋，这不就有事干了？
她随手将食谱扔到一旁，“且，这家伙还是有点儿用的。”转身打算回房间。
走到花园，还不忘跟水月交代，“水月，把拿食谱交给小厨房，让他们今天晚上做点儿好吃的。”
刚走出几步，叶颜又折了回来，似是不经意地将视线落在摊开的食谱之上，看着上面的字迹，叶颜心中有几分异样的感觉。
“算了，怎么说都是别人送的礼物，还是拿回去誊抄一份吧。”
叶颜离开后不久，水月回到大厅，转圈也没找到小姐刚才说的食谱，“奇怪，刚才还看见小姐放到桌子上的，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