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草木灵(2)
“清菱,此生就此别过罢。”
十寂站在诛仙台上,往后踏一步就是让无数仙人魂飞魄散的诛仙台。十寂面容悲戚,银发如冰霜覆盖。
诛仙台下一片凌风疾走,无底之洞卷噬一切,意图把一切都拖入恐惧的未知。诛仙台中飘来仙人残魄断断续续的哀嚎声,凄厉绝惨,如泣如诉,闻者无不心惊胆战。
清菱盯着十寂灰白色的眼眸,从前云缨说他的眸色像是月光,现在在她就像一片荒芜的原野,原野中只有悲风咆哮,尽是寥落之色。
“十寂,你冷静一点!”清菱对十寂吼道,一步步地挪近十寂。十寂看到了清菱的渐近的步伐,垂眸苦笑一声,纵身跃下诛仙台。
一抹丹色,如最后一缕晚霞消逝于夜幕之中,迅速地被诛仙台吞没。
明明他整个人都是雪色的,却偏偏喜欢穿丹色的衣裳,只因为云缨说过一句丹色为她喜。
“你就这么爱她么!”
清菱疾步跑到诛仙台旁,痛心疾首的看着空荡荡的诛仙台,涕泪齐下。诛仙台下还是凌风疾走,抹去了十寂的一切痕迹。
清菱揪着心口,感觉自己的心就要被剜出来了一样。她痛苦的在原地四处打滚,一个不留神也滚落下诛仙台……
“啊!”清菱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睁开眼睛,看到四周是清竹小筑屋内的景,悬着的心落了大半。
太阳高升,照遍了清竹小筑的朝阳面的屋檐,却始终没有照进窗内。清菱擦着额间的细汗,余光瞥到窗外墨绿的竹林。
阳光下竹林之色像极了颜色逐渐递变的翡翠,愈深阳光颜色愈少,竹林的颜色由潭绿变为黛绿,好看似妇人描过的眉。
竹林中的风徐徐吹进窗内,几分清爽的凉意袭来。时值盛夏,能住在竹林也是一桩美事,雅致不说,就是这清凉之意也是无可比拟的。
感慨一番之后,清菱的心情就平静了不少。她迎着清风,闭目养神,脑子里回想着刚才的梦,不得不说半分真半分假,槽点满满。
十寂的确是跳诛仙台了,可是神明不会死去,只会陨落,一个小小的诛仙台而已,对于神明来说最多就是皮肉之痛。她在梦里哭得撕心裂肺,真的是不值。
以及像她这样举止优雅的神女怎么会在地上打滚,又不是撒泼无理取闹的时候。四周空荡荡的,撒泼给谁看呐。
清菱,云缨,和十寂三人算得上是近友了。可是因为十寂最近听闻云缨成亲了,心里受不了这个打击,赌气纵身一跃就跳入了诛仙台,问卜之后卜象表明十寂在凡间历劫。
云缨心里过意不去,作为有夫之妇又不好直接出面解决,于是就捉到了清菱这个倒霉蛋。然后遇到了不靠谱的云明,吃了他的仙丹之后,清菱就法力被封,坠入凡间摔晕了。
清菱想起自己悲催的回忆,无奈扶额。等等,她好像发现今天自己可以动了。
清菱正激动着,恰巧这时云明又端着一碗绸绿的药汁走了进来,今天药汁的颜色要比昨天的更深一些,空气中的气息却由苦涩变成了馥郁的草木香。
云明把碗递给清菱,清菱仰头就把药汁喝下,痛快的就像是在逢知己饮烈酒一样。微苦微甘的药汁滑如咽喉,瞬间一种清凉之意就在五脏六腑中四散开了,驱逐了陈污旧秽的血腥味。
“明日,你就彻底痊愈了,对于你说的正事儿,你可有什么打算?”云明坐在床沿,狭目问道。他的话里透着浓浓的神秘感,似乎他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似的。
清菱摇摇头,坦诚说道:“没有。”
清菱在空中挥了挥手,想用术法把桌上的茶杯隔空传过来,试了半天几只茶杯却半点反应也没有。清菱咬牙切齿的问云明道:“怎么回事?不是彻底痊愈么?”
云明轻咳两声掩饰尴尬,还是用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身体的损伤彻底痊愈……”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清菱,他捡到清菱的时候,清菱的神识陷入沉睡,身上已经只有一层皮是完好的。
他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她变成这幅模样还是因为自己不成功的丹药。想到这里,云明就觉得心中有愧。
清菱觉得这可能是她的劫数,而非十寂的劫数。面对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现状,她觉得自己帮十寂渡劫真的难如登天。
但是认真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这是清菱的原则。清菱冷静下来想了想,让云明去端一盆水进来。
云明无情的拒绝了,“你自己能动,自己去。庭外就有一口石井。”
清菱想再问候一遍云明的师祖十八辈。
清菱掀开被子跳下床,赤脚踩在地上,脚心痒痒的,有点凉。她走到石井面前,却沉默了。
“这东西咋用?”清菱好奇的问。
她穷得叮当响是有原因的,天界第一懒婆娘的名号在她这里实至名归。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能用术法绝不用手,事事问卜给自己找偷懒的理由。
所以她的问卜之术六界一绝。凡人问卜是问神明,神明问卜是问心。神明感知六界,心与灵相通汇意,六界之事就没有能瞒得过神明的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好心人云明给清菱示范了一遍,打上来一桶水,——然后又倒回井里,给清菱一个空桶让她亲身感受一下。
清菱只感受到自己满腔怒火。
清菱费了一番功夫后才盛起一桶水,然后蹲在地上,食指沾水在地上画了问卜的图,画完之后清菱往地上泼了一瓢水。
在水的流动下,水画成的奇异的符号由分散逐渐连成一个整体,问卜的结果就出来了。
清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云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再一次感受到隔行如隔山。
“我们后日去朝北二十里外的裴家村,后日有雨,记得备伞。”
清菱面色凝重的说道,看这卜象,这件事情有些棘手啊。本是水流通畅的一条线路,却被另一条线路直接叉过去,这就是两条线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