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

牡丹①为花中之王，北地最多，花有五色、千叶、重楼之异，以黄紫者为最。自欧阳修②作记后，人皆烘传其名，遂有牡丹谱（一），今乃取其一百三十一种，详释于后。其性宜凉畏热，喜燥恶湿，根窠乐得新土则茂，惧烈风酷日，须栽高敞向阳之所，则花大而色妍。移植在八月社前，或秋分后皆可。根下宿土少留，切勿掘断细根。每种过先将白蔹末一斤拌（二）匀新土内（因其根甜，多引土蚕蛴螬虫，故用白蔹杀之），再以小麦数十粒撒下，然后坐花于上，以土覆满，复将牡丹提与地平，使其根直，则易活。不可踏实，随以天落水或河水灌之。子类母丁香而黑，六月收置向风处，晾一日，以瓦盆拌湿土盛之，至八月中，取其下水即沉者，而畦种之。待其春芽长大，五、六月以苇箔遮日，夜则露之，至次年便可移种矣。然结子畦种，不若根上生苗分植之便，其接换亦在秋社前后，将种活五年以上小牡丹，去地留一二寸，将利刀斜削去一半，再以佳种旺条截一段，斜削去一半，上留二三眼，贴于小树上，合如一木，以麻缚定，用湿泥抹其缚处，两瓦合之，内填细土，待来春惊蛰后，出瓦与土，随以草荐围之，未有不活者。其花愈接愈幼。昔张茂卿接牡丹于椿树之上，每开则登楼宴赏，至今称之。夏月灌溉必清晨或初更，必候地凉方可浇。八、九月五七日一浇，十月、十一月三四日一浇，十二月地冻，止可用猪粪壅之。春分后便不可浇肥，直至花放后，略用轻肥。六月尤忌浇，浇则损根，来年无花。花未放时去其瘦蕊谓之打剥；花将放，必用高幕遮日，则花耐久，开残即剪，勿令结子，留子则来年不盛。冬至日以钟乳粉和硫黄少许，置根下，有益。如枝梗虫蛀（三），当寻其蛀眼，用硫黄或塞或熏；或用杉木作针，钉之自毙。性畏麝香、生漆气，旁宜树逼麝草，如无即种大蒜、葱、韮亦可。不使乱草侵生，并热手抚摩。若折枝插瓶，先烧断处，熔蜡封之，可贮数日不萎；或用蜜养更妙（花谢后，蜜仍可用，养芍药亦然）。如将萎者剪去下截，用竹架起，投水缸中浸一宿，复鲜。一法：以白术末放根下，诸般花色悉带腰金。若北方地厚，虽无肥粪，即油③肥壅之亦盛，不可一例论也。但忌犬粪。八月十五是牡丹生日，洛下名园，有植牡丹数千本者，每岁盛开，主人辄（四）置酒延赏，若遇风日晴和，花忽盘旋翔舞，香馥异常，此乃花神至也，主人必起具酒脯罗拜花前，移时始定，岁以为常。

附牡丹释名 共一百三十一种。（编者注：实际共一百二十九种）

正黄色（计十一品）

御衣黄（千叶，似黄葵），姚黄（千叶楼子，产姚崇家），淡鹅黄（平头，初黄后渐白），禁院黄（千叶起楼子），甘草黄（单叶，深黄色），爱云黄④（大瓣，平头，宜重肥），黄气球（瓣圆转，淡黄），金带腰（腰间色深黄），女真黄（千叶而香浓，喜阴），太平楼阁（千叶，高楼），蜜娇⑤（本如樗，叶尖长，花五瓣，蜜蜡色，中有蕊，根檀心）。

大红色（计十八品）

锦袍红（即潜溪绯，千叶），状元红（千叶楼子，喜阴），朱砂红（日照如猩血，喜阴），舞青倪（中吐五青瓣），石榴红（千叶楼子，喜阳），九蕊珍珠（红叶上有白点如珠），醉胭脂（千叶，颈长，头垂），西瓜穰（内深红，边浅淡），锦绣球（叶微小，千瓣，圆转），羊血红（千叶，平头，易开），碎剪绒⑥（叶尖多缺如剪），金丝红（平头，瓣上有金线），七宝冠（千叶楼子，难开），映日红（千叶细瓣，喜阳），石家红（平头千叶，不甚紧），鹤顶红（千叶，中心更红），王家红（千叶，楼尖微曲），小叶大红（头小叶多，难开） 。

桃花色（计二十七品）（编者注：实计二十六品）

莲蕊红（有青趺三重），西番头（千叶，难开，宜阴），寿安红（平头，细叶，黄心，宜阳），添色红（初白，渐红，后深），凤头红（花高大，中特起），大叶桃红（阔瓣，楼子，宜阴），梅红（千叶，平头，深红色），西子红（千叶，圆花，宜阴），舞青霓（千叶，心吐五青瓣），西瓜红（胎红而长，宜阳），美人红（千叶，软条，楼子），娇红楼台（千叶，重楼，宜阴），海天霞（平头花大如盘），轻罗红（千叶而薄），皱叶红（叶圆有皱纹，宜阴），陈州红（千叶，以地得名），殿春芳（晚开，有楼子），花红绣球（细瓣而圆花），四面镜（有旋瓣四面花），醉仙桃（外白内红，宜阴），出茎桃红（茎长有尺许），翠红妆（起楼，难开，宜阴），娇红（似魏红，而不甚大），鞓红（单叶，红花稍白，即青州红），罂粟红（单叶，皆倒晕），魏家⑦红（千叶，肉红，略有红梢开最大，以姓得名）。

粉红色（计二十四品） （编者注：实计二十三品）

观音面（千叶花紧，宜阳），粉西施（淡中微有红晕），玉兔天香（中二瓣如兔耳），玉楼春（千叶，多雨盛开），素鸾娇（千叶楼子，宜阴），醉杨妃（千叶平头，最畏烈日），粉霞红（千叶，大平头），倒晕檀心（外红，心白），木红球（千叶，外白内红，如球），三学士（系三头聚萼），合欢娇（一蒂双头者），醉春容（似醉西施，开久露顶），红玉盘（平头，边白心红），玉芙蓉（成树则开，宜阴），鹤翎红（千叶细长，本红末白），西天香（开早，初娇，后淡），回回粉（细瓣，外红内白），玛瑙盘（千叶淡红，白梢檀心），云叶红（瓣层次如云），满园春（清明时即开），瑞露蝉（花中抽碧心如合蝉），叠罗（中心琐碎如罗纹），一捻红（昔日贵妃匀面，脂在手，偶印花上，来年花生，皆有指甲红痕，至今称以为异）。

紫色（计二十六品）

朝天紫（金紫，如夫人服），腰金紫（腰间围有黄须），金花状元（微紫，叶有黄须），紫重楼（千叶，楼最难开），葛巾紫（圆正，富丽如巾），紫云芳（千叶，花中包有黄蕊），紫罗袍（千叶，瓣薄，宜阳），丁香紫（千叶，小楼子），茄花紫（千叶，楼深紫，即藕丝），瑞香紫（浅紫，大瓣而香），舞青猊（千叶，有五青瓣），驼褐紫（大瓣，色似褐衣，宜阴），紫姑仙（大瓣，楼子，淡紫），烟笼紫（千叶，浅淡交映），潜溪绯（丛中特出绯者一二），紫金盘（千叶，深紫，宜阳），紫绣球（即魏紫也，千瓣，楼子，叶肥大而圆转可爱），檀心紫（中有深檀心），叶底紫（似墨紫花，在丛中旁必生一枝，引叶覆上，即军容紫），泼墨紫（深紫色，类墨葵），鹿胎紫（千叶，紫瓣上有白点，俨若鹿皮纹，宜阳），魏家紫⑧（千叶大花，产魏相家），平头紫（即左紫也，千叶，花大径尺，而齐如截，宜阳），乾道紫（色稍淡，而晕红），紫玉（千叶，白瓣中有深紫色丝纹，宜阴），锦团缘（其干乱生成丛，叶齐小而短厚，花千瓣，粉紫色，合如丛瓣，细纹）。

白色（计二十二品）

玉天仙（多叶，白瓣檀心），庆天香（千叶，粉白色），玉重楼（千叶，高楼子，宜阴），线边白（瓣边有绿晕），蜜娇姿（初开微蜜，后白），万卷书（即玉玲珑，千瓣细长），银妆点（千叶，楼子，宜阴），水晶球（瓣圆，俱垂下），玉剪裁（平头，叶边如锯齿），白青猊（中有五青瓣），莲香白（平头，花香如莲），伏家白（以姓得名，犹如姚黄），凤尾白 （中有长瓣特出），玉盘盂（多叶大瓣，开早），玉版白（单叶，细长如拍版），鹤翎白（多叶而长，檀心），金丝白（瓣上有淡黄丝），羊脂玉（千叶楼子，大白瓣），青心白（千叶，青色心），玉碗白（单叶，大圆花），平头白（花大尺许，难开，宜阴），一百五（瓣长多叶，黄蕊檀心，花最大，此品尝至一百五日先开） 。

青色（计三品）

佛头青（一名欧碧，群花谢后，此花始开），绿蝴蝶（一名萼绿华，千瓣，萼微带绿），鸭蛋青（花青如蛋壳，宜阴）。

牡丹花之五色灿烂，其形，其色，其态度，变幻原莫可名状。后之命名，亦随人之喜好，约百种，然而雷同者亦不少；兹存一百三十种，尚有疑似处，望博雅裁之。

校记

（一）“谱”：乾本误作“诸”。

（二）“拌”：乾本误作“牲”。

（三）“蛀”：乾本误作“蛙”。

（四）“辄”：除中华版外，各版均误作“辙”。

注解

①牡丹原产我国北部，秦岭和陕北山地尚多野生；系毛茛科灌木，又有鹿韭、百两金、花王、富贵花等名。我国栽培最古，品类繁多，学名Paeonia suffruticosa Andr.。唐时盛栽于长安，宋时称洛阳牡丹为天下第一，故牡丹又名洛阳花。花朵特大而艳，冠绝群芳，旧有“花王”之名。

②牡丹在宋代时已有很多品种，欧阳修《洛阳牡丹品序》中说：牡丹名凡有九十余种。以后陆游《天彭牡丹花品序》中说：天彭牡丹花品大概有近百种。明代王象晋《群芳谱》中记载一百八十余种。鄞江周氏《洛阳牡丹记》中记载四十种。薛凤翔《亳州牡丹史》中记载一百五十余种。本书记载一百二十九种。近年山东省菏泽县（曹州）牡丹乡万花农业社的牡丹目录中包括近百种，内有若干古来有名的品种，例如御衣黄、文公红、姚黄、状元红、娇容三变、胭脂红、王红、魏紫、烟笼紫、墨葵等等。

③油：按即豆粕、芝麻粕一类的油粕。

④查《群芳谱》作“庆云黄”。

⑤查《群芳谱》列入“间色”。

⑥按即《群芳谱》“大红剪绒”。

⑦按即《群芳谱》“魏花”。

⑧查与《群芳谱》“徐家紫”说明同。

牡丹忌炎热多温湿，但耐寒力较强，且能耐干旱，繁殖普通用嫁接法，砧本用下等牡丹，或芍药，嫁接期在秋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