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朕的小郡公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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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公是武人,曾和先皇南征北战,创下丰功伟业,遂被先皇赐予爵位,在朝中代表着武官一派的势力,和蒋宗陵文官这一派一直是不大对付的。
蒋宗陵哪里会坐看政敌之女登上后位,当下拜倒:
“陛下,齐国公教出了朱楠这样的纨绔子弟,恐怕家风不正,其女更是不能胜任后位,还请陛下三思!”
段从琚神色淡然地看着地上匍匐的重臣,眉头轻挑,道:“蒋爱卿不是忧心朕的婚事吗?如今朕都提出了后位人选,爱卿为何还是不满?”
蒋宗陵意识到帝王话中的警告,将头俯得更低了,“陛下,国母之位还需慎重考虑,不可急躁。”
段从琚笑了笑,指节在奏折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慢道,“这可是你说的,不、可、急、躁!”
好歹面前的是两朝重臣,一品大员,也曾经当过帝师教诲过自己,段从琚姑且给了他几分面子,撂下朱笔,端起桌上的黄山芽雾茶,道:
“蒋爱卿且平身,朕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别当真了。”
玩笑是这么开的吗?
蒋宗陵经过方才的一事,额上已然渗了些细汗,他能感觉到,朝中局势越来越脱离他的掌控,眼前的帝王也是。
段从琚抿了一口茶,忽觉腿上一重。
他反射性低头,一眼就看见了捉在自己袍衫上的手,以及顶在他膝盖上的小脑袋,发冠上的珠玉剔透明净,可不是就是自己赏出去的?
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段从琚扔下茶盏,冷道:“蒋爱卿若是无事,便先退下吧。”
蒋宗陵应了声是,叩拜后起身退开,转身之时面色已然阴沉下来。
待他离去,段从琚随意摆手,殿内伺候的宫人会意,一一退下。
周遭空了之后,他才低头,长臂一伸,将躲在御案下的人捉了出来,“你藏在这里做什么?朕险些以为是刺客。”
差点就要把御林军喊进来了。
兰璋攀着他的膝盖爬出桌底,被他拉着摁坐在侧,脑门上的血条感觉到功德主的气息顿时大亮,像是KTV蹦迪的光。
她偏了偏头,拉住帝王的手,高兴道:“皇哥哥,咱们去跑马吧!”
段从琚自小体弱多病,但自从兰璋来到他身边,每七天都缠着他去马场骑马之后,他的身体竟也慢慢强健起来,病症渐渐减少发作。
兰璋每说服他运动一次,就积0.1分,除却下雨暴晒天,日积月累的,她脑门上的血条已经积攒了30点血量。
“怎么每次都缠着朕去跑马?”
要么就是踢蹴鞠,打马球。
若不是因为他是皇帝金尊玉贵,段从琚甚至怀疑兰璋会抓着他练摔跤。
“骑马可以强身健体,比那些苦药有用多了。”兰璋抱住他写朱批的手,“况且我难得骑马,皇哥哥陪我玩玩吧。”
笔杆子在指骨上转了一圈,段从琚想到自己确实有几天忙于政务没见兰璋,心下一软,揉眉道:“好罢。”
——
马官早已得了吩咐,牵着马候在一旁。
兰璋跟着段从琚过去时,目光瞥向马厩,正好看见一匹膘肥体壮的红马正烦躁地用蹄子刨地,还打了一个响鼻,惊得旁遭的马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几分,看起来像是个不好惹的主。
那是六年前段从琚赏赐给段瑞的小马驹,现在已经长大了,壮实得很,平日里又被马官仔细养着,给予最精细的糠粮,养得脾气都随了主人一般的刁横。
“看什么呢?”
段从琚已经牵着缰绳跨上了马,低头顺着兰璋的目光看过去,挑眉道:“你想要皇弟的马?”
兰璋连忙摇头。
那马匹烈得很,段瑞早些年驯它的时候可是好几次被撂下地,在床上躺了许多天,好不容易才驯服。
段从琚扯了扯缰绳,拨转马头,朝她道:“既如此,那便上朕的马。”
说着,他伸出了手,向往常一样熟稔地递向兰璋。
兰璋习惯性地握住,借力跨上马背,坐在段从琚的前头,稍一低头便可看见他常服袖口上的团云龙纹,金线刺绣在耀眼的日头下跃着光,
“坐稳了。”
段从琚伸手掰正兰璋的坐姿,一挥马鞭,“驾!”
风在疾驰,兰璋连缰绳都不扶,双手自然放松,顺势靠向帝王的怀中,完完全全将他当成一个人形靠枕,鼻尖都是他的气息,如松雪,如冷雾。
段从琚握着缰绳的双手不自觉收紧,圈住怀中人,以防她直接被马颠出去。
双臂这么一锢,段从琚忽然发觉怀里的人似乎很轻,很瘦,像枯叶一触即碎,像泡沫一碰即溃,教他不敢过分触碰,小心翼翼。
她的腰肢是细的,腰窝深陷,倚在他怀中时,稍一垂眼便可看见她的颈子,晃眼的白,如枝头雪,日头一照,便要化开。
段从琚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怎么觉得兰璋越长越歪了呢,堂堂一郡公,倒是被他养得跟个女孩子似的。
于是他开始反思哪个步骤出了问题。
按理说,他只是给了兰璋最好的起居住行,比之段瑞,差不到哪去,但是兰璋的气质怎么会和段瑞差别这么大呢。
思来想去,段从琚只好把这些归结于兰璋稍显女气的长相。
兴许兰璋五官长开之后,便像男儿一般了。
思绪正飘着,兰璋忽然凝起了秀气的眉头,抬手一捉,便捉到了段从琚握着缰绳的手。
段从琚感觉到她手心的凉意,顿时回神,俯首关切道:“怎么了?”
“我肚子疼。”
段从琚立即勒停了马,周边伺候的宫人见状忙围上来。
“怎么会肚子疼?”段从琚想到昨日段瑞给兰璋送去的降暑甜点,“是不是贪凉,吃多了蜜沙冰?”
“蜜沙冰”,顾名思义,浇上蜂蜜和豆沙的碎冰,也可灌上牛乳和果汁,做成“乳糖真雪”。
兰璋捂住肚子,呼吸有些粗重,似乎在忍耐疼痛,好半晌都没说话。
段从琚直接就默认了段瑞的罪行,“啧”了一声,骂道:“这个段瑞,一天到晚不读书,就知道干这种蠢事!”
兰璋已经没力气说话了,身体虚弱得紧,腹中一阵一阵的绞痛感让她额头上的冷汗止不住地流。
她手脚发凉,身子无力地往下滑。
“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