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13.8 陈伯玉

不需要伙计再做什么了。他有些酒醉似的喃喃低语了两句，随后将砚台熟练的拖到左手掌心上，右手则是握着毛笔。

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来到了一面没有被写字的白色墙壁面前，右手毛笔已经在砚台中来回搅拌。

此刻位于这一层的客人几乎都远远的围过来注视着这一幕。他们没有说话，只是远远的注视着这一切。

虽然这家店允许大家在墙上题诗，但上来的时候众人多多少少也都看到其他诗人提写的诗词。

在感慨他人诗文优美笔法生动的同时，大家心里自认为没这个实力的人也基本都不怎么会去尝试。

而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有诗人亲自现场写诗，而且看服饰似乎还是一位进士，所以众人几乎都是抱着期待的心情来看着这一幕。

依旧用毛笔在手中小砚台里搅动着，陈伯玉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下笔。

此时眼前的这一幕如果出现在初学者身上，那只会是是相当不正确的做法。

应为这样会损坏毛笔的品质，同时也用以沾太多的墨以至于写下字后会滴落下来墨水。但这个举动如果出现在进士身上，那大家只会相信这可能是某种秘法了。

回头注视像州所在的方向，陈伯玉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

州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对方确实是在看自己后，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但就在这时对方轻轻的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手中的笔就开始了行动。

“前不见古人……”

一抬手，五个字就这样出现在了面前白色的墙壁之上。陈伯玉他整个人书写速度极快，但整个字体却相当清晰。

全程几乎没见有什么大开大合的动作，手臂只是从左到右这么晃了一下，字体就已经略带豪放气势的出现在了上面。

“后不见来者……”

口中念着要写的诗词，手臂依旧是小范围的快速律动，想要写的文字就这么被快速的记录到上面了。

一共十个字下来，字体略呈长方形，有一种被拔高的姿态。而这样的字体，似乎也正象征着他此刻的心情和气势。

“念天地之悠悠……”

脑海中回想着先前那位姑娘所诉说的意境。陈伯玉只觉得全身四肢百害仿佛都有热量开始浮现出来，最终朝着背心进行凝聚。

体内气血开始翻腾和上涌，虽然身体依旧略带着酒醉时的迟滞，但现在的他在意识方面已经完全的清醒过来了。

时间，这就是时间呀。

在写完这句后，他整个人都那么停顿了一下。写字的右手高高抬起，整个人就那么仿佛雕塑似的定格在了那里，原本高亢而起的气势就在这种平静中被缓缓平复下来。

微微仰头，似乎要感受着什么，似乎又无奈的只能承认些什么。背心的那股热流开始涌上头部，两行泪水既然就在这时从眼眶之中流淌下来。

“独怆然而涕下。”

手臂挥过，最后几个字就这么被写完了。

结束了。就在众人等待他继续往下写的时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整首诗一共四句，不过二十多个字。但在他心中，自己在听到那种意境的描述后，内心索要表达的千言万语就都被汇聚到了这首诗里，这首用格式来看绝对不能算是主流的诗当中。

坐在远处座位上的州，在看到这一幕后内心中大为震撼。

在开始写作之前，虽然对方身体依旧在来回摇晃，但砚台中的墨却一直都没能从沿壁中蔓延出来。仅仅是这一下，她就能感受到对方体现出的对于笔墨的熟悉。

然后就是这首诗。

虽然诗很简短，但她却感受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在里面。或者说这并不是讲述某种事件和意境的诗，而是一种在见到什么事情后的感悟。

在倾听了自己对于时间的意境描述，他自己加以填词后，对于时间的感悟和理解。

时间过客匆匆。处于现在的我们，朝前无法看到过去的古人与贤者，向后也没办法看到遥远的未来。

感慨时间久远空间广阔，但处在此时的我们却无法违逆时光所带来的枷锁，所有人都只能暗自悲伤留下泪水。

这时一片感悟，也是讲述了陈伯玉心中那完整的感慨和故事。

“怎么，不盖章吗？”

看着已经放下笔墨，但却依旧站在墙壁面前注视着那首诗的同伴，神态温和的中年人杨炯依旧走了过来。

站在旁边，和他一起看着那首刚被写上去这些文字。虽然字体还有些湿润，但上面完全没有流墨的迹象，就这一手就能体现出他的水平。双手环抱在身前，此刻杨炯整个人饶有兴趣的说着。

“不盖了……”

摇了摇头，神色已经完全清醒的陈伯玉叹息一声后幽幽说道。

“这只能算是随笔，不能算是正是创作。等着吧，等未来有什么更加适合它的场合时，我一定会再把它正式写下来的。”

“那好吧。”

杨炯没有坚持，听了对方的解答后，只是温和的这么说了一说。然后拍了拍身旁同伴的肩膀，转身朝着两位姑娘的那桌行礼，随后就率先回到自己那一桌去了。

“多谢了。”

陈伯玉也走了过来。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朝着面前从未谋面，甚至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的两位姑娘深深的施了一礼。因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种感慨时间的意境代表着什么。

随后也回到了他们自己的那一桌，但没过多久三个人就这样走了。

或许此刻的陈伯玉怎么都不会想到。在十二年后，他如今在这里因感慨时间而随手提下是诗篇，在未来却被以一种另外的姿态正式展露在大家面前。而那时他所要表达的意境，却可能是自己永远也不想遇到的情况。

那边的邻桌走了，整个楼层有缓缓的开始出现了交谈的声音。

州和张小果两个人依旧是面对面的坐着，似乎都陷入到了先前那位突然闯进来的进士与诗人的气势当中。

不过这些终究都只是她们这边的一个小插曲。

那位进士言辞拒绝了抢用她们创意的方式写诗，于是现在能让那种意境再现出来的，可能也就只有她们自己了。不过有了先前那人的出现，也算是为她后续创作加以提示和灵感了。

看着面前又要陷入沉思状态的张小果，州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的继续说道。

“回归我们的正题。先前你所感受到的，这就是我在那时候的感受。正如那人填词中所说，一切大自然的产物可以永恒的保存下去，但脆弱的人类可以像明月和江水一样永远的存在下去吗？如果对比起来那些永恒的事物，那么有时间限制的人类的出现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灵感和心念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传递到了面前名为张小果的少女身上。

不清楚对面之人是在和自己讨论诗词还是认真的讲述哲理，但这一切意念的涌入都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第一次，她对时间这种东西有了明确的感受。

来不及回答面前仙人的问题，在灵感来了之后张小果立刻就在面前的纸上写了起来。

她写的很快，也没有什么特定的章法，与其说在写诗倒不如说是先写一个能记录下这一切的草稿。

州不知道的是。在这件事后，张小果创作这首诗花费了很长时间。

根据今晚的笔记，她发现自己脑海中有无数表露时间的语句，但最后都应为诗词的对仗格式而有些无法下笔。最后她索性心一横，把自己想要说的全都写到里面去了。

而在诗词创作结束后，就到了头疼的起题目的时候了。这次依旧令她想了很久，之后索性就将自己在仙人记忆中看到的那些意象都写了进去。

春天，江水，花瓣，明月，夜晚。

“怎么样，有灵感了吗？”看着在那边写写画画半天的张小果，州微笑着问道。

自上次和轩辕剑Ai聊天后，这还是她可以完全可以吐露心扉的时候。这数千万年时光的感受，终于可以讲述给别人听了。

“差不多先做了笔记，回去之后我会仔细想想该怎么具体的改编成句式。”看着纸上对别人而言非常凌乱的景象，完全陷入思考的张小果若有所思的说着。

“那好。那你想好你的笔名了吗？”州又问道。

“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