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千三百年后……

六千五百万年前。外来者的飞船坠毁后无人生还，滔天的大火席卷了整个大陆，新生的兰蒂斯人也开始在这片灰烬上创造属于他们的文明。

一千三百年后，文明依旧繁荣。因为一直居住的山林被规划为了公园要进行整修，于是州就被迫离开了这个自己一直生活了上千年的地方。

睁开眼并活动了一下已经数百年没有移动过的身体，经过长时间改造过的洞穴里一切日用品虽然稀少但也算较为齐全了。

注视着眼前和闭眼时完全没有变化的洞口外景，感受着意念中传来的机器运作的声音和煤炭经不完全燃烧后上升到空中的刺鼻气体。不需要亲眼去看，通过感受就能知道这个文明已经步入到了蒸汽时代。

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表上的指针早就已经不走了，内部的零件早就被名为时间的东西悄然侵蚀了。她用了也有近千年的手表终于是寿终正寝了，于是就又抬手拿起就放在身旁兽皮垫子上小巧的原子钟。

这种利用原子吸收或释放能量时发出的电磁波来计时的道具，按常理来说其精度可以达到两千万年才误差一秒。

两千万年？听上去那似乎是一个非常久远的地方，而现在看来这已经完全不够看了。

抬手看着原子钟上的时间。很遗憾的是，时间有没有误差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这个原子钟也坏了。上面用电子屏幕显示出来的数字此时已经没有了，屏幕也完全点不亮了。

看来这个原子钟的零件，终究也和自己的手表一样寿终正寝了。

看到这里，从兽皮软垫上的州只是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她一边站起身，一边有些淡漠的感慨道：“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无法判断时间了。这种感觉令她有些失落也有些害怕，这就像是失去了锚点的旅者，迷失了方向的探险家。

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也不可能穿越时间回到从前，也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计算时间也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这种仿佛断了线的感觉，着实让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沉静在深度睡眠中的州完全无法判断外界的时间流动，外界或许过去了千万年，但对于她而言也就是睡了一觉的功夫而已。

冬眠装置。拥有名为“真气”力量的她，可以在不借助任何外物的情况下令自己达到类似于这个装置的冬眠状态。意识沉睡到最深处，身体受到真气循环的保护能够永远的不死不灭。而与之相对的，她对于时间的感知也将变得特别模糊。

走出山林，看着外面已经建立起来的城市，感受着伴随着城市发展而略带着些许污浊的空气。忽然间她有种恍惚感，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自己那个时代的文明什么事情都没有，时至今日依旧屹立在历史的长河中。

摇了摇头，她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可能是因为每天都过的是机械般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需要记忆的地方，几千年的时间对记忆而言并没有什么负担。这样的生活重复下来以至于她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受，总觉得仿佛自己前几天才住在这个山林里，之后一转眼的时间外面就变成这样了。恍惚的同时心里又有一些感慨。

一步步从山上下来走到街道上。走到城市的时候除了有一些不适应的恍惚感之外，全身并没有太多的不正常。

毕竟就算感受上没过多久，但她也确实是几千年没找人说过话了。如果不是还可以发声，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声带和语言功能还是否正常。

山下面是一个小广场，广场外面不远的地方就有车站。看着路面上行驶缓慢的笨重汽车，她很明显的能推断这给文明已经达到蒸汽时代了。

伴随着来到了车站，路上三三两两的人到了这里也多了起来。

现在的兰蒂斯人和千余年前长相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可能是因为血统的原因，他们现在的皮肤相比于以前变淡了许多。至少已经不是那种非常显眼的蓝色皮肤，变成了一种肉色带浅蓝色的感觉。乍看上去，州觉得只要不是站在一起对比，自己和他们在皮肤上似乎也没有太大差别。

除了肤色之外就是兰蒂斯人最具特点的地方了，眉心处的第三只眼。

生活在几亿年前的自己等人都没有这样的进化，但没想到同样诞生在着蓝与白交织的星球上的生命，他们与自己这些人之间能有着这么大的差别。

可能是因为科技的发达而导致了肢体方面的退化，又或者是千年来别的什么因素。相比于以前没有第三只眼只占了少数的情况，到了现在似乎拥有眉心第三只眼的人反而成了极少数。但至于这个第三只眼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她还真不太了解。象征？又或者是一种实际用途？

站在车站这里，州竟然没有看到一个眉心上有第三只眼的兰蒂斯人。

在车站这里看了一会。除了周围人似乎对自己服装有些怪异之外，整体倒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更特别的情绪，显然只是将自己当作是喜欢穿奇装异服的普通人了。

没有钱自然坐不了车，因为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文明里坐车是需要交钱的。之所以不坐车还站在这里，是因为她需要感受和接触这个时代的文明。

就在这站了一段时间的功夫，通过倾听周围的语言的交谈，脑海内高速运转。三秒，依旧是三秒，她学会了这个文明，在这个时代的语言。

和一千多年前的语言不同，但也并没有根本性的变化。从感情上来判断，她依旧不觉得能有自己原本的语言好听。将脑海中语言的知识传递到声带上，小声练习这个时代的语言。

在车站这里站了一段时间，随后她就直接走掉了。

这个时代的兰蒂斯人的穿着没什么太特殊的。或许是受制于材料的原因，又或者是受到实际因素的影响，他们这些人的穿着和打扮与州自己文明曾经工业时代的人穿着没太大区别。而对比之下，自己一身白色长袍还披散头发的样子显然是有些奇怪了。

运用了一些能力最后徒步来到了市区。

到了市区，人终于多起来了。但也许因为是工作日的原因，路上的人都显得匆匆忙忙的。但这也可以理解。蒸汽机的出现，劳动效率大大提高，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倾听着周围人的叫喊声。或许是因为不熟悉这些语言的缘故，她总是需要过一下脑子才能理解这些人在说什么。同时她也观察到周围的店面上，到处都有自己不理解的怪异符号。

语言的和文字的理解相呼应。几秒钟后，她学会了这个时代的文字。

在街上走着，周围的人来来往往的从她身边走过。很久了，州很久都没感受到有这么多人存在的地方了。不知道怎么的，感受着周围人所散发出来的富含生命力的气息，自己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

一直平静了几千年的内心，没想到在这一刻被破防了。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可能是因为要工作的缘故，周围人有不少投来怪异的目光但这些人最终还是匆匆而去。随便的走着，最后她来到了一家类似于古董店的地方。

“有什么事吗？小姑娘。”

古董店的老板是一个老人。通过面部上的皮肤能看出，这个人的肤色比之前州所看到的年轻人的肤色要深一些。在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略微眯着眼给人一种很祥和的感受。而在这个人的额头眉心之间，州久违的看到了第三只眼的存在。

“你好。我想将一些东西转化为现钱，不知道可以吗？”看着周围只有两层的货架上摆满的瓶瓶罐罐的东西，州只是默默的说着。

周围的这些东西里有一些她发现自己很熟悉，就像是将曾经的记忆被物品凝固下来后摆放在这里了。确实是以前的兰蒂斯人用过的东西，至少大体样式是差不多的，但具体是做什么的她就不了解了。

“没想到呀。”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老人从收银台后面的座椅上走了过来。他的身体有些佝偻，但还没有到需要拐杖才能站稳的程度。“没想到现在那么时髦的年轻人，竟然还会对这些没有用的老东西感兴趣。”

时髦？

听到这里州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对方将自己当作是什么追求奇装异服的年轻人了。没想到喜欢追求新奇这一点，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

同时她也从对话里听出，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并不在乎什么古物，不在乎什么以前的东西。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现在是蒸汽时代。

新出现的机械带来了源源不绝的动力，极大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以及其他科学器具的出现。在这个都追求新事物的时代，这些在他们看来无意义的老旧物品自然就没有了价值。

老人表示可以，只不过价格相比于以前会底很多。而州也不知道这以前能换多少，就算是贬值了至少也比现在身无分文要好得多。

一抬手她拿出了不少的钱币，随手放在了柜台旁边的桌子上。别的什么古董或许不好保存，但钱币这种通用品，她还是保留了不少百余年前留下来的。

在这个文明中生活了一千多年。就算她不老不死，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在冥想里度过的，但她也不能一直呆在那样的状态里。偶尔醒来的时候，因为没事干就会去山下走走。

因为长时间呆在那座山里，作为旁观者的她就如同这个世界的守望者一般，一直默默的注视着周围的发展。她清楚的看到了原本穷山恶水的环境里渐渐有了村庄，随后又从村庄逐渐发展成为了城邦。

于是没事的时候她就会下来，用山上的草药、野兽之类的东西去换一些钱币，再买一些供她清醒这段时间里使用的日用品，剩下花不完的钱币就留在了身上。

就这样休息了几天随后又是一次冥想。成百上千年的时间再次走过，伴随着时代的发展，上次没能花出去的那部分钱币就只能留在身上了。于是每次出来，用曾经的古钱币当作古董，来兑换成当下流通的货币。这样一倒手，逐渐的就成为了她收入的很大一部分。

因此这次来到古董店，也是她一直以来早就打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