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去试个戏
萧暮试戏非常有经验，进组《月落长河》之前抠脚6个月，就是不停的试戏、被刷，再试、再被刷。和那些上电影学院之前就已经签好公司的同学不同，她每个戏都接得很艰难，试戏只是第一步，而且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步。
但是她无背景无金主，公司也不给力，能做的也只有好好琢磨戏了。
萧暮点开剧本，发现是已经把当今顶流遛了个遍的的大女主仙侠古偶《春江月明》。
这部戏是著名编剧兼出品人王卫的原创剧本，他抓大众喜好的能力非常强，每年一部爆款剧，年年得奖都不缺席。但他看人的眼光又跟他做剧的能力走了两个极端，每部戏他都把最好的戏份留给自己旗下的艺人，但红的却都是外请的演员。
到了这部戏，王卫转变了思路，给自家艺人宋琳琳和曾豪安排了女二和男二，男女主决定外请。项目公开以来，每隔一段时间，《春江月明》就换个顶流遛一圈，演员定没定不知道，项目热度倒是炒了个十成十。
萧暮把剧本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问乔孟：我试哪个角色？
乔孟：女主。
萧暮很想提醒乔孟，你们该不会把网友的玩笑当真了吧，我跟顾大总裁之间是清白的，我根本都不认识他我肯定他也绝对不认识我，你们是不是有点飘了？
王卫的剧，是他们公司跳起来都够不着的饼。
她到底还是没有这么直接，换了委婉的言辞把上面的意思回复了过去。
乔孟回复也很快：我们也不指望你能上，公司其实在给你争取《天下剑行》的女主，让你去试《春江月明》就是造个势，抬抬身价。你不要有负担，走个过场就行。
萧暮咋舌，看来乔孟是一点都没把她说的听进去。
《天下剑行》是传统的男频大IP，原著粉丝几百万，女主在里面主要负责美、负责被男主爱和被反派抓了之后让男主刷男友力，是个地地道道的花瓶。这样的戏，光特效都是不菲的开支。
萧暮回复：神仙制作，我等凡人，真的能高攀得上吗？再配一个瑟瑟发抖的表情包。
乔孟：这是个花瓶女主，有点出息的小花都不想接，但是给女主加戏原著粉又会闹，你够美、够便宜、又没粉帮你闹，我觉得你很有机会。
好吧，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不就是试个戏吗，放马过来吧。
至少，公司肯去给她争取，应该是觉得她的颜值足够担当花瓶吧？萧暮是很能自我调节的人，顿时心里舒服多了。
回北虹的第二天，乔孟陪她去试戏。
现场除了王卫，还有两位副导演，和萧暮搭戏的是已经定下的女二宋琳琳和男二曾豪。第一遍是演员自由发挥，萧暮已经背下了全部的台词，进入情景也很快，这一幕是女主要教训女二，男二挺身阻拦，女主砍翻男二，男二苦苦哀求。三个人全都是无实物表演。
萧暮不知道前后的剧情，但气势很足，情绪也迅速到位。她昨天已经自己试了几回，整个片段的调度都想清楚了，动作也有设计。
开场首先教训女二，萧暮用上了《月落长河》里的一段。那段因为女主一直NG，反复拍了十几条，她实在是不能更熟。
她虚虚的握了个剑诀，杏眼一瞪，气势骤起，劈头盖脸的就过去了。宋琳琳大概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当真，一时手忙脚乱，竟然有些狼狈，虚虚的闪躲着讲了两句台词就应接不暇。
但是宋琳琳也是有经验的演员，她脚步一错，左脚绊右脚，自己摔倒了。
这不是原有的安排，剧本里写的是女二握住了她的剑身，自己往上凑要抹脖子。宋琳琳这一摔，要么重头再来，要么萧暮接两个设计把戏圆回去。前者毫无疑问打乱了萧暮的节奏，白爆发一场；后者对演员自身的要求较高，萧暮年轻又一直演配角，很可能接不下来。
宋琳琳不是一般人，王卫这次让她演女二，就是指望她能把戏抢过来的。
但是萧暮居然没有丝毫犹豫，剑势不减，朝着宋琳琳的耳后而去：“你干出这种糊涂事，今日我就要你断发禁闭百年！”
戏接上了。
男二曾豪照剧本扑上来阻拦，萧暮气势磅礴的一挑，曾豪被震得虚退三步，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萧暮不等他反应过来，又霸气的一脚把人踹开。
曾豪经过前面宋琳琳的情况，已经收起了走过场的心，但这一脚还是在他意料之外。
不止如此，萧暮的这份魄力让三个导演都坐直了。
曾豪是王卫力捧的小生，而且一直演王卫的戏，平时剧组里都是商量着来的。他顺势倒在宋琳琳身边，然后又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自己发挥了一把，抓住萧暮的剑锋开始哀求。
后面的台词都在计划之中，这里女主的情绪非常复杂，对女二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对自己是羞愧和后悔，同时为师门殒命的决意也在逐渐形成。萧暮气势逼人，目眦尽裂，脸上没有哭，但每句台词里都包含了无尽的矛盾和痛苦，一出口胸腔共鸣十分，台词功底高下立现。
萧暮最后“长剑”潇洒的一抖，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滑下脸颊，她沉重的叹了口气，颤抖着一字一字吐出：“你们走吧。”
宋琳琳和曾豪面面相觑，相互搀扶着退下。
剧本到这里就完了，但宋琳琳大概是前面被压得太狠，设计想坑萧暮又没成功，这时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甩开曾豪，转身手脚并用连跑带爬的扑到萧暮脚下。
这又是剧本里没有的，曾豪愕然的看着她们。
萧暮也没有料到，但这个时候，她已经进入了规定情境，面对宋琳琳的转身，她先是眼睛一亮，期盼的、充满希望的笑意在脸上飞快的闪过，面对伏在自己脚下的师妹，腰弯了一半，想扶起来，手伸了伸又硬生生的止住。
王卫和两个副导演都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笑容，宋琳琳匍匐在尘埃里，仰头看着萧暮，美丽的大眼睛里泪光闪烁，突然一咬牙，重重的朝萧暮磕下头去。
萧暮半弯着腰半伸着手，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凝在原地，她的指尖从微微颤抖到逐渐平静，腰也慢慢的挺直了，脖子梗着，宛如孤高的鹤。
宋琳琳磕完头，转身含泪和曾豪一起离开。
萧暮看着她们的背影，眼里明明含着泪，目光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场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这一幕足足持续了一分钟，王卫才喊了咔。
三个导演起立鼓掌，宋琳琳和曾豪也笑嘻嘻的回到场中，三个人一起鞠躬。王卫在开口点评之前特地又看了眼萧暮的简历，然后才问：“萧暮是吧？我以前没看过你的戏，刚才那段有人给你排练过？”
萧暮浑身的劲儿一松下来，声音都哑了：“是我自己想的。”
王卫点点头，说：“好，这样，你按我说的，再来一次。”
后面又走了两遍戏，每一遍王卫的要求都有所区别。结束时已经过去了快3个小时，王卫亲自送萧暮他们离开，临走还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保持联系。”
之后，他来到排练厅侧厅，在三个不同角度拍摄排练厅的大屏幕前，一位眉目英挺贵气逼人的男士正若有所思的靠在沙发上。
王卫大方又潇洒的摊手：“我算是服了，您看人的眼光，确实比我厉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