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哪里的?——老家四川,籍贯AH,出生上海。
这个简单的问题一到我这里就变得尤为复杂,无论被人问起多少次,因多个头衔而无比骄傲的我,对此回答皆如解释中国成语那样津津乐道,长话不断。
AH的母亲和四川的父亲相识于上海的一家工厂,据说他们是一见钟情,不管七大姑八大姨还是亲生爹娘开出多好的条件,我母亲就是誓死认定一穷二白的父亲,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疾病还是健康,终身不离不弃。那样纯粹的爱情想想都是难得的。
后来有了我,无所畏的母亲才有所顾虑。只因听人说四川穷得比起大上海就好比经济倒退了几十年,本着“再苦不能苦娃,再穷不能穷娃”的理念,迫不得已就将我的户口上在了外婆死也不肯让她迁出的户口本上。
当有了家庭,感觉到肩头有了责任的父母才学着做起了生意。但仅凭头脑发热和四肢发达是做不成生意的,所以经过一系列譬如早餐铺子、串串铺子、饰品店等等接连的失败后,一向积极向上满脸慈笑的父亲将这一切不顺归咎于运气不在此方位的信仰上,于是他决定回到他的故乡沾沾地气,还豪言在土生土长的四川一定会咸鱼翻身,我母亲作为他坚强的后盾也表示支持。
但,在我看来,母亲的妥协多半是一种无奈。
经过几天几夜的舟车劳顿和跋山涉水,我和母亲终于见证了父亲远在山坳里的一穷二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觉得是抬举。
母亲形容那个大灰狼仅一口气就能吹倒的千疮百孔的泥巴房子是山清水秀独霸一方的好宅子,虽然简陋得她想立马打个飞的转身走人,但骨子里的道德修养只容许她想想而已,她始终认为只要有手有脚早晚会过上好日子的,就如老话说的“穷不过三代”。
“这里的风水不错。”她望着那片青葱连绵的大山虚伪地赞叹一声,将破屋子里里外外清扫干净。
除了真爱,大概这也是父亲能容下她作为女人多少会有点无理取闹的坏脾气的原因之一,也许无论哪个有良知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辜负这样一个女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母亲日渐适应了从大上海来到四川的艰苦生活,却唯独对我的衣食住行特别严苛,于是就有了一个女人逐渐变成怨妇的倾向。她总是埋怨学校的伙食不如大上海,常常如数家珍地扳着手指头念念不忘上海幼儿园展示区里的那些营养餐,就好像她真的吃过似的,眼里总是充满了怀念和悔不当初。
此时父亲总会不识时务地插上一句:“三线城市怎么能和一线城市相提并论?公立幼儿园和私立幼儿园也是有极大区别的好吧!”
他们争论最多的就是关于我的生活品质。我妈常说,丰收不仅仅在于播种,还要持续养护。既然生了儿女,就应该尽最大责任将其抚养成人,如果实在不能太优秀,那么就让她三观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