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罗伯特的时间不多了。教授的晚会马上要开始了。客人们随时都会到达，他得换上晚会的衣服。问题是，他还没完成莉莉的生日礼物。
他本来打算赶在她十四岁生日的最后一刻完成这块怀表，这样就可以当作一个惊喜礼物。可是现在眼看已经是最后一刻了，他仍在满头大汗地修理着，而这块表还是一动不动。
不过，至少芒金已经不再咬他的裤腿了——少了一项干扰。这只发条狐狸现在蜷在他桌子下面，就在他脚边。
“为什么要这么久啊？”芒金问道，黑眼睛眨了几下，“你之前可是说这会儿就该做完了的。”
“就差一个地方了……”
罗伯特透过手里的放大镜盯着怀表的内部。游丝弹簧、齿轮组、平衡轮、叉形销和擒纵机构，一切都平衡对称，完美对齐，就像个精巧的微型景观。在表壳的顶部边缘、皇冠下方，刻着制造者的标志：T.T.——代表他爸爸撒迪厄斯·汤森。
这块怀表是他爸爸撒迪厄斯多年前的作品，莉莉的爸爸买去之后，作为莉莉九岁的生日礼物送给了她。但是自从上次莉莉和他还有芒金从半空跳下飞艇，掉进了汉普斯特德荒原上那个舰队池塘里，这块怀表就再也不走了。当时罗伯特就决心要亲自把它修好。
他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把怀表内部的每一个零件都清洗干净，现在他只需要更换最后一个用来平衡中枢轴轮的宝石轴承。他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上夹起一颗闪闪发光的小宝石。
他颤抖着手，把宝石夹到表壳上方，慢慢将它一点一点地推到位置上。
“你给莉莉准备了什么礼物？”他随口问了芒金一句，其实主要是为了给自己分散一下注意力。
狐狸露齿一笑：“这我可不能告诉你，这是一个惊喜。”
罗伯特暗自思索，这个惊喜礼物，该不会就是他前几天在某个灰不溜丢的角落里看芒金摆弄过的那只死老鼠吧，但是他也不敢问。
轴承顺利地滑到了位置上，和其他部件吻合得严丝合缝。罗伯特合上表壳。好了，他的作品完成了。
他激动得身体都有点颤抖，动手给怀表上好发条，再举到耳边。现在能听见表芯里的各种零件嘀嗒嘀嗒在转动，表面上的指针也顺利地向前移动着，一切正常了。
他对着壁炉上的新挂钟校准了时间，然后用一只信封把怀表装好，再扎上红色的丝带。
现在他只要找到莉莉，就可以把这件礼物送给她了。
他站起来，迅速换上了去参加晚会的衣服：一件正装衬衫，利索的黑色长裤，还有锃光瓦亮的鞋子。
他把妈妈给的银色月亮项坠塞到衣领下面，他总是随身戴着这个项坠。他又打上了领结，再调整了一下齿轮形状的袖扣。
然后他穿上一件丝质衬里的长尾西装外套，把装着怀表的信封放入外套口袋里，走到洗手台旁边的全身镜前，欣赏一下自己这身打扮。
罗伯特打扮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西装还是挺合身的，刚刚好。他7月参加女王的钻石庆典和上个月他自己的生日会，都是穿的这一件。不过他发现，现在袖子那儿稍微短了一丁点。而且镜子里他的身影已经占满了整个镜面高度了。
他欢喜地意识到，自己肯定是长高了。也许他会成为全家最高大的那个人呢！他爸爸就不算特别高，而他今年夏天刚刚见到的妈妈和妹妹凯迪，个头都相当娇小。现在她们俩正在世界巡演，表演通灵术，不过她们也答应了会尽快回来的。罗伯特不确定这个尽快会有多快，他真希望她们能看见现在的自己。他十四岁了，穿着这身漂亮西装看起来几乎就是个大人了……而且他还继承了爸爸的好手艺，她们肯定会为他骄傲的！
不过他的头发还是一团糟……他伸手在洗手台上挖了一坨润发油，揉到他乱蓬蓬的鬈发上，试图把它们弄直一点。
完全没有效果。一松手，头发几乎立刻又弹回原样，卷曲难驯的发卷盘在耳朵旁边，像是野蛮生长的常春藤。他放弃了努力，洗干净手，整了整领结。
他终于打扮妥当，扣上西装前胸的最后一粒扣子。
“我看起来怎么样？”他问芒金。狐狸正忙着折腾放在床上那个西装盒子里的薄纸，想做成一个窝。
芒金抿起他的黑嘴，皱着鼻子冷笑一声：“就像一只当侍应生的企鹅刚刚被东家辞退了。”
“多谢欣赏。”罗伯特考虑了一会儿要不要在芒金的脖子上也扎上一条丝带。部分原因是想配合晚会气氛，另外一部分原因是想报复狐狸的毒舌评论。不过他想到芒金一生气就会变得多么牙尖嘴利，立刻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觉得莉莉一直在躲着我们。”芒金说，“要不就是在生闷气。你也知道的，平时她要是觉得大家都不关心她的时候，她脾气会有多大，而那还是普通日子的情况下，都还不是她生日呢。天知道今晚她要气成什么样啊。大家在她生日这天聚会，却不是来为她庆祝生日。不过至少我们现在准备好礼物了，可以让她高兴一下。你帮我把我的礼物拿一下吧，好吗，罗伯特？”
芒金从床上跳下来，把地上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往前拱了拱。正是罗伯特不敢问的那只死老鼠。“我没有能对握的拇指，拿不了东西呀。”
“行吧。”罗伯特无可奈何地捡起那只啮齿动物的尸体，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他觉得最好不要在这些问题上和狐狸争论下去。
至少他准备的这个礼物应该会让莉莉满意。他自己对成品还是相当自得的。他的钟表技术提高了很多，终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位钟表专家的，就像他爸爸那样。他发现，自己慢慢长成了那种可以修复任何东西的人。不论破损得多严重，都能修好。
楼下的大厅里，所有的灯都点上了，前门已经打开。哪里都没看见莉莉的身影，但是最早的一拨客人已经踏进了门厅。外面落日的余晖里，一长列有篷的蒸汽出租车还在外面排着队等着下客，客人们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约翰·哈特曼博士，莉莉的爸爸，正站在门廊里，客客气气地和每位来宾依次握手行礼。他看见罗伯特和芒金走下了楼梯，偷偷对他们招了招手。
“你们看见莉莉了吗？”他问道。
罗伯特摇摇头。芒金的狐狸嘴也跟着左右摆了摆。
“太遗憾了。”约翰说，“她错过了多少热闹啊。”
这儿哪里有什么热闹？罗伯特很想大声问出这句话。让人吃惊的是，芒金这次居然没有抢先帮他说出这句话来。
现在，整个大厅和前廊都站满了灰头土脸的老古董教授。罗伯特知道他们都来自机械师协会，因为每个人都在大衣的衣领上别着一个金色的齿轮徽章——那是协会的标志。他知道他们都是教授，因为他们看起来就很教授风格——也就是说，比较邋遢，不走寻常路的打扮，稍微有点疯疯癫癫。他想找找有没有熟悉一点的面孔，但是看了半天，一个熟人也没找到。
约翰注意到了他挑剔的眼神：“我也邀请了几个莉莉的好朋友——那个记者，安娜·奎因，还有她的助手，巴萨洛谬·慕德拉克。”
“那他们现在在哪儿呢？”芒金问道。
“我不知道，”约翰回答说，“但是他们答应了要来的。现在这批客人都是坐晚班交通飞艇过来的，但是安娜可能会带着托里开自己的飞艇过来。”
“你是说瓢虫号吗？”罗伯特问道。
“应该是。”约翰点点头，“等大家都到了，晚会的报告部分也都讲完之后，应该在九点左右，我就会亲自上去为莉莉讲一小段话，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生日礼物送给她。”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小包裹给罗伯特和芒金看，礼物都包在漂亮的彩纸里，扎着红丝带。“礼物会是个惊喜。所以，罗伯特你可以在那之前为我保密吗？还有你，芒金。我知道你很难忍住不说出去，但是今天一定要保密啊。”
“当然可以。”罗伯特说。
“绝对不说。”芒金叫道。
“谢谢你们。”约翰微笑起来，“在此之前，你们去周围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莉莉吧。尽量把她哄开心点，让她也到大厅来，行吗？”
“我会尽量的。”罗伯特说。
“我也是。”芒金附和道。但是他们一转身，芒金就加了一句：“不过我觉得她要是知道目前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客人，可能就很难哄好了。”
他们决定先去莉莉的卧室找找看，但是罗伯特在卧室门上敲了敲，又伸头进去看了一圈，发现除了地上丢得到处都是的衣服，书架上堆得层层叠叠的哥特小说，房间里空无一人。他甚至往床底下看了一眼，万一她躲在下面不想见他们呢。不过床底下也没人。
他站起身来的时候，撞到了床边的小桌，上面落下来一枚小小的化石。他小心地把它端端正正摆回原位。这枚化石是镶嵌在石头里的一块金色菊石。当初，莉莉的妈妈，格蕾丝·哈特曼，在海滩上捡到了这块化石，送给了莉莉。罗伯特知道，这是莉莉从妈妈那儿得到的最后几样东西之一，所以对她来说特别特别珍贵。莉莉告诉过他，格蕾丝的业余爱好是地质学，同时还是大不列颠最早的女性机械师之一。
下一个搜寻地点是图书馆，因为莉莉有时候喜欢坐在那儿看书，但是这次没有，图书馆也是空的。他们又去了楼上的房间，连仆人们的住处也看过了。其实他们知道莉莉应该不会去那儿的，因为锈夫人和其他机械人现在都不在房里，没人陪她说话。
最后，罗伯特建议去塔楼顶那个秘密基地再找找看。
他们两个顺着楼梯往顶楼去，一路上芒金大声哀叹：“冬天这上面的潮湿气太重了。我内部的零件都要生锈了。湿气都渗到我的弹簧里去了。”
“约翰说了要我们找到莉莉，芒金。”罗伯特提醒他说，“更何况，要不出来找莉莉，要不回去跟那些无聊的教授聊一晚上天，你想选哪个？”
“呃，你这么一说的话……”
他们终于走进了塔楼顶上的房间。莉莉就在那儿，坐在那把旧扶手椅上。最后一抹太阳的余晖把她的影子在灰扑扑的地板上拉得很长。她手里正捧着一本红色的皮面笔记本，应该是正在读上面的内容，但是他们一进门，莉莉就啪地合上了本子。从她脸上的表情看，罗伯特猜她已经完完整整听到了他们在楼梯上的议论。
“你在这上面干吗呢？”他问道。
“生闷气啊。”莉莉说，“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生闷气吗？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是每个人都装作视而不见。大家都围着爸爸忙来忙去，他那个样子就好像他是示巴女王
似的。而现在房子里挤满了这些老古董机械师，他们都无聊得很。下面一个有意思的人都没有。”
“其实有的。”芒金说，“如果你肯屈尊问一句的话，你就会知道其实有客人是来找你的。”
“会是谁呢？”莉莉问道。
“安娜和托里。”罗伯特回答道。
“真的吗？”莉莉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过他们还没到。”芒金说。
“噢。”莉莉坐回椅子上，泄气地把那本红色笔记本抱在怀里。
本子封面上的金色花纹闪了闪。罗伯特觉得那个图案看起来像是菊石。“那是本什么？”他问道。
莉莉刚刚张嘴想答，但是立刻又改了主意。她顿了一顿说：“要想知道这是什么，你们可得想办法好好讨好我一下，不然我是不会说的。”她把红色本子藏到了身后，“你们看着办吧。”
“这么说的话，”罗伯特说，“你可能是不太在乎我们给你带来的生日礼物了吧？”
“我可没说不要礼物，对吧？”莉莉干笑一声，靠在椅背上，双臂抱胸，等着看他们的表现。
“你们带什么来了？”
“先把我的礼物给她，罗伯特。”芒金命令道。
罗伯特把手伸到口袋里，满脸抱歉地拿出那只已经安息了的啮齿动物递了过去。
莉莉接过来，一言难尽地盯着看了看：“这个果然是……很特别，我是说，跟我以前收到过的任何礼物都不太一样。”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狐狸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小胡须。“好好保存。我费了不少心思呢。”
莉莉耸了耸肩膀。罗伯特看着她不情不愿地把死老鼠放进了她晚礼服的口袋里。
“你的礼物呢，罗伯特？”芒金嚷道。
“我带来了的。”罗伯特假装在外套里找来找去，“但是我到底放哪儿了呢……你们想不想看我变个刚学的魔术？”
“你这身打扮就特别适合。”她冲口而出，“看起来就像是上台表演魔术的。”她立刻又后悔了，“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呀。”罗伯特说。他们家里有一半的人——坏的那一半——都曾经是魔术师。他并不太愿意想起他们这些人来。不过他妈妈和妹妹都是在剧院表演灵媒秀的，月亮项坠就是她们送的。她们总是在外旅行，和魔术师之类的人一起巡演，时不时会写信给他，给他讲她们的各种精彩历险故事。自从和她们有了联系之后，他对魔术也越来越感兴趣了。
“噢，我知道在哪儿了！”他在莉莉的衣服口袋上拍了一下，不是装死老鼠的那一边，而是另外一边，“你快看看里面。”
莉莉伸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扎着红丝带的信封。“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呀？”她震惊地问道。
罗伯特咧嘴一笑：“得要手快。有点类似掏钱包的动作，只不过是要放东西进去，而不是拿东西出来。”
“信封里面是什么？”
“打开看看呀。”
“感觉有点分量呢。”莉莉撕开信封侧边，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那只怀表落到了她的掌心，“你把它修好了？”
罗伯特点点头。
莉莉把怀表举起来细细查看，黄铜的表壳上映出她激动的大眼睛。“你把我的名字首字母印在上面了。而且，它居然又能走了！”她把怀表凑到耳边听了听，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她摁下开关，表壳啪地打开了，里面分针和时针的上方还有一根转得稍快一点的指针，嘀嘀嗒嗒地在表盘上转动着。
“还有呢。”罗伯特说。
他把怀表拿过来，将顶上的开关扭了三下。时针的下面出现了第四根指针，绕着表盘转了起来。他把这根指针转到分针上方，怀表突然铃声大作。
“我给你加了一个闹钟功能，”他解释说，“我觉得你也许用得上。”
“我估计你是把整个表都拆开重组了才弄成的吧。”莉莉感叹说。
“倒也没有整个拆开，就是动了一些齿轮、杠杆什么的。我从你爸爸的课上学会了很多东西，他给我演示了只移动几处机械装置来改变整个内部功能的办法。”
“这真是我收到过的最棒的礼物了。”莉莉真为他感到骄傲。
“那我的礼物就不棒吗？”芒金自傲地问道。
“你那个也很好，但是这个更好。谢谢你们。”她亲了亲芒金的翘鼻子，又亲了亲罗伯特的脸颊。
“这是我的荣幸。”罗伯特脸上一热，揪着自己的袖扣低声回答，“你现在拥有一辈子的时间了。”
莉莉笑了：“我一定会把它永远带在口袋里的。”
“我们应该下楼去参加晚会了。”芒金提醒说。
“也许是该去了。”
莉莉拾起那本笔记本，朝门口走了两步。但是她又停了下来，一脸淘气的表情看向望远镜和东边的窗户。“我想我们待会儿在晚会上稍微晃几分钟就溜出来吧——我还想去另外一个地方。”
“去哪儿？”罗伯特问道。
“你自己看看吧。”她把望远镜朝他的方向推了推。
罗伯特弯下腰，从目镜里往外看去。黄昏时分的镇上，雾气弥漫，就好像天上的云朵落下来似的。“我应该往哪儿看？”他问莉莉。
“在村子的最远端，左边最后一栋房子的背后，河湾那儿的草地上。”莉莉指点着，罗伯特在雾气的缝隙里终于找见了……
一只红白条纹的热气球下面挂着船形的木头吊舱，拴在一顶巨大的帐篷旁，外面是一圈高高的白色木栅栏。热气球的丝质气囊像油灯一样闪着光，照在下面兴高采烈排着队的村民们的脸上，队伍排得很长，从田地边缘的路口一直排到售票亭和围着马戏团的那圈高围栏中间的入口。
“让我看一下！我什么也没看见！”芒金围着莉莉的脚蹦来蹦去，都撞到罗伯特的腿了。
“狐狸不会用望远镜的。”罗伯特调整着焦距，看了看入口挂着的招牌，“斯林木德，举世无双，天空马戏团。”他念道。
“我们待会儿就去那儿。”
莉莉把那张生日贺卡递给他。
“这个贺词好怪异。”他读完之后说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个线索又是什么？”
“这是一个。”莉莉拿出那张票。
罗伯特看到那张带翼女孩的图和留言，顿时震惊了。“那第二个线索呢？”他问道。
“这个。”莉莉从背后抽出那本红色笔记本，“这是我妈妈以前的笔记本，是用来记录她设计机械翅膀的项目研究的。”她解释的时候，罗伯特翻看着那些神奇的图样和各种翅膀的草图。
“你完全不知道这些是谁送来的？”芒金问道。
“也许就是这个带翅膀的姑娘，安捷丽卡。她想要见我们。我觉得她应该也是个改造人。她看起来挺不错的。”
“这可不好说啊，莉莉。她又是怎么拿到你妈妈的笔记本的呢？”罗伯特敲了敲红色的封面。这本笔记本就这么从天而降，让他神经紧张。“这也可能是个陷阱。不然为什么拿到这个本子的人不把它交给你爸爸，而是直接送给你呢？”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啊。”莉莉一把将笔记本抢了回来，啪的一声合上了。
“但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他把那张票和贺卡也一并递还给莉莉，“你不觉得这么一个马戏团会出现在欧蕨桥，显得很奇特吗？这种大型演出通常都不会来我们这种小镇上的。以前从来没有过。”
芒金吐出舌头。“罗伯特说得有道理。”他说，“而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正好挑了你生日这天来这儿……然后再加上这些什么线索和礼物的，还有邀请……我是说，这到底……”
“噢，我也不知道，芒金——所以我们一定要去探查个究竟呀。”莉莉看了看怀表，“现在差不多六点二十分。我们应该可以在七点半开场之前赶到马戏团的。看一场演出，见见安捷丽卡，然后九点前赶回家，那时候爸爸的晚会甚至都还没过半程呢。”
“但我们也不能一个客人都不招呼就跑出去呀。”狐狸不赞同地皱起鼻子，“你爸爸还等着你去亮个相呢。”
“那我们就先跟大家简单地打一圈招呼，然后再溜走。”莉莉说，“你觉得呢，罗伯特？”
罗伯特一点也不确定他们该不该溜出去。他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莉莉她爸爸其实给她准备了惊喜致辞和礼物——原定计划就是九点呢！但是他又记起来他答应了约翰要对此保密的。不过，如果他们打算溜出去看马戏，现在他还需要保守这个秘密吗？他觉得谨慎起见，还是继续保密吧。如果到时候他们玩得不想按时回来的话，他再告诉莉莉——那就能确保她马上掉头往家跑了。
另外，他其实也很痴迷揭秘游戏的，现在这个神秘的邀请确实让人无法抗拒。马戏也会很有意思，这说不定还是他唯一一次看马戏的机会呢……
“好吧。”他终于说道，“我们就这么办吧。”
“但是如果我们惹上了麻烦，”芒金补充说，“那可都是你的主意啊。”
莉莉揉揉狐狸耳朵：“我们不会惹上麻烦的。我们什么时候惹过麻烦了？”
狐狸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甚至都不想用回答来强调这一点。”
莉莉收好门票、贺卡和笔记本。她很高兴现在又有一个新的谜团要去解开。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感觉至少接下来可以做些有意思、有价值的事情了。
“你们俩别太担心了。”她说着，关上了窗户，“我们会及时赶回来的，那时候爸爸说不定都还没发现我们出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