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她拿了反派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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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选择是何

如果救世主不愿意救世,又该如何呢?

闻人怀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救世主不愿意救世这种情况。

天道为了救世而创造出来的人,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呢?

闻人怀怔愣了许久,才颇有些无措的张了张嘴,底气不足:“可你是天道创造出来的。”

“是。”江虞点头,“按照你的说法,我是祂用后世三百年的灵力创造出来的,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祂给我的,祂说不定随时都可以收回这些东西。”

她笑着,视线游离在闻人怀的面上:“单杀了京墨,留下一个没有灵力的世界,也能算是救世吗?天道若要填补三百年的灵力,我这个由祂用三百年灵力创造的人必然会失去些什么,三百年的灵力,我并不认为单是我这一身灵力便能填补上的,既然你说我这个人都是祂创造出来的,那么我会失去的,极有可能便是我这条命了。”

暗室里那所谓的只取灵力的说法只是她为了安抚在场那么多人才说的,她不会真的认为,天道会只要她的灵力。

救世的话本子她看得多了,固然结局都不错,但有几个主人公是没有死上一回的?

“天道爱世人,要护着此方世界,便不会爱我。”她接着说,“祂要用我的命去填补灵力,那我为什么要顺从祂的想法,也要跟着爱这世人,我什么不能与京墨联手,他一旦将天道取而代之,我的结局不就改变了?”

“你怎能如此!”闻人怀急道,“是天道创造了你,祂给了你一身永不枯竭的灵力,给了你尊贵的身份,让你享尽宠爱,让你小小年纪便拥有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资源法宝,机遇名声,你怎能如此!”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天道给的,她怎么能与京墨同流合污,反而与天道为敌!

江虞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淡紫色的裙摆坠地,沾染上些许灰尘,她的情绪倒不如闻人怀那般激动,眉目间的笑意还未退下去,目光戏谑:“可是我不想死,又该怎么办呢?”

闻人怀急得想吐血:“救世者——”

他想说,救世者,哪有畏死的。

可是他触及江虞年轻的面容,突然想起她才二十出头,驻颜不久,对他来说,还是个小姑娘。

甚至这二十余年,她几乎是与世隔绝,被困在一方小天地。

她会在二十多岁死去,这样的年纪,对生命漫长的修士来说甚至称得上一句“早夭”。

他微微张着嘴,怎么也说不出要她坦然赴死的话。

江虞瞧着他脸色变了又变,身子微微前倾,视线随意地在地牢里转了转,微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才慢慢悠悠地再次看向他:“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她的视线落在他略显紧张的面上:“你觉得你跟我说的这些,究竟是你自己想告诉我的,还是是天道借着你的嘴,来问我的选择呢?”

闻人怀猛地抬眼,猝不及防被她一句话打懵,久久失语。

是了。

江虞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秉着要在死之前给他们添堵的想法,如此控制不住情绪,将什么救世主,天道的事情说了个一干二净,说不定,正是天道的安排呢?

他一直觉得江虞是天道创造出来的救世的“工具”,那么他们这些先于江虞存在在这世上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天道的“工具”呢?

说不定,从他从梦里知道这一切,还沾沾自喜自己为天选之人之时,他就已经走在天道给他安排的路上了。

让京墨苏醒,告知江虞关于救世的这一切,做她的磨刀石。

若真是江虞说的这般,那他的路,早就被天道安排好了,只等着他走到尽头,进入属于他的结局。

他有些失神地低头望着江虞,忽然之间就有那么一点的,理解她的想法了。

被他理解的江虞歪了歪脑袋:“答不出来吗?”

“那我换个问题吧。”她的手肘撑在扶手之上,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心,“既然你心向京墨,又何必关心我救不救世,我若与京墨联手,不该正合了你的意吗?”

她笑:“还是说,这也是天道要你做的?”

闻人怀被他唤回注意力,却又再一次地陷入沉默,失语良久。

他也不知道。

京墨被封印之前,他一直觉得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规矩太多,活得太累,他每一日都得要求自己去做一个好人。

他觉得这名门正派的生活枯燥无味,限制太多,倒不如成为一个邪魔,无拘无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些天地之间存在的各式各样的规矩,再也无法限制他,所以他想投入京墨麾下,这个人强大,目标明确,假以时日,三界都会在他脚下。

可天道之前再怎么放任这个邪魔,最终却还是不能容忍邪压正,还没等他成为邪魔投入京墨麾下,京墨便被人联手封印了,所以他来了翎都,为了给那些一直试图唤醒京墨的邪魔一个藏身之处,他杀了人,又成了翎都城的城主。

为了掩人耳目,他努力做好翎都城的城主。

那些百姓,只要浪费一点灵力,一颗丹药,一些心思,给他们一些小恩小惠,他们便会感恩戴德,认为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仙人。

最好的仙人?

闻人怀蓦然想笑,如今若是来一个评选,他大概能当选为这世上最坏的仙人。

这些人赤忱淳朴,一次施恩,他们就能记一辈子。

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们。

他只是觉得那些小孩揣在胸口送来的糕点太烫,被人偷偷放在城主府门口的果子太甜,他们一次次对他绽放的,毫无防备的笑颜太刺眼,他受不起。

真正与从前遵循的理念背道而驰之后,他更累了。

实在好笑,他一个人没杀时,一心想成为邪魔,如今他杀了人,做了恶事,却又不那么想成为邪魔了。

“......我不知道。”他轻声回答。

他一直近乎麻木地坚守他所谓的信仰,到了最后,他也不知道他坚守的是什么,该是什么。

江虞深深望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伸手抚平衣裳上细微的皱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闻人怀望着她:“我要是问你的选择,你会告诉我吗?”

江虞将手背在身后,挑眉,好笑道:“你觉得呢?”

他又垂下头去:“你杀了我吧。”

江虞轻笑一声:“这可不是我说了算。”

她看他一眼,见他精神萎靡,不像是还有话说的模样,随手将椅子放回墙边,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