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生难得几回搏
“呼！”
口中吐出一口浊气，岳峰看着系统面板上高达上千的成就和善功，心中却忍不住有些迷茫。
十多年的苦思冥想，十多年的尝试，岳峰的混元练气法早已修炼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一身气血筋骨更胜虎豹，周身三百六十五处要穴悉数打通，可那先天境界却始终如镜中花、水中月一样，明明知道他存在，却根本摸不到，碰不着。
“三元合一！”
“究竟要怎样才能三元合一呢？”
数十年修炼，岳峰的混元真气积累已然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地步，可却始终没有发生质变。
以整个世界的武学底蕴作为资粮，岳峰自信自己不论是在肉身还是练气之道上，都已经处于当世最顶尖了，可那玄之又玄的先天境界，却始终无法突破。
“究竟差了点什么呢？”岳峰百思不得其解。
“师哥！想什么呢？”话音响起，容貌仍旧已如往昔的宁中则端着两碗刚做好的油泼面和一盘羊肉走了进来。
陕西本就是以面食为主，而岳峰最喜欢的，便是油泼面，数十年朝夕相处，宁中则对于岳峰的胃口早已经是了如指掌。
“只是在想下一步该怎么走！”岳峰并没有因为未能突破先天导致没有胃口，反而一天三餐顿顿不能少。
“还没想明白？”宁中则问道。
岳峰一边用筷子搅拌着碗中的油泼面，一边颇为无奈的说道：“若是想明白就好了。”
“师哥不是时常教导冲儿他们，凡事不可强求，尤其是练武，勤奋努力固然重要，但一张一弛，也是武学之道。”
“哈哈哈哈！”岳峰轻声笑着道：“师妹说得对，是我太执着了，入道之难，难如登天，过分执着，反而落了下乘。”
翌日，岳峰和宁中则便下了黑木崖，再度在江湖上行走，二人这次下山也没什么目的，一路走走停停，走到哪里是哪里，看到好的风景就多住些时日，看到不平之事，便拔剑相助，伴随着二人日复一日的双修，宁中则的修为也在不断拔高，速度之快，堪称恐怖，饶是比之岳峰也只差了半筹。
二人游走各地，到过极北雪原，去过黄毛广袤的无人区，也曾乘船出海，搏风击浪，有好几次遇上滔天风浪，同行之人悉数丧生于大海之上，若非二人武功早已大成，体魄非人，真气浑厚悠长，只怕也丧生在那宛若末日一般的浪涛之中。
数次险死还生，虽然惊险，却也让岳峰从中品味到了些许不一样的感受。
自然伟力何其强大，一次海啸、一场台风，就能湮灭无数生命，人命在大自然面前，便犹如蜉蝣之于沧海，是在太过渺小。
数次险死还生，隐约之间，岳峰似是抓住了什么，却又不甚真切。
而数年之间，岳峰和宁中则的足迹更是遍布天下各处，随船出海，至暹罗、大食，而后一路辗转，又顺着丝绸之路一路返还，走过沙漠，越过草地，翻过雪山，也攀登过巍峨昆仑，在连绵巍峨的雪山之中呆了大半年。
那种隐约之间的感触愈发深了，可岳峰却始终无法将其抓住，知晓很多东西越是强求，越是执着，反而愈发难以触碰，岳峰也并未纠结，而是专心陪着宁中则游离在名山大川之间，遇见看不过眼的，便拔剑出手，行侠仗义。
直至数十年后，岳峰这具身体百岁之际，二人终于又回了华山。
“二位是？”守山的弟子是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而岳峰和宁中则离开华山已有数十年，他们自然不认识岳峰和宁中则，虽然剑气冲霄堂中挂有二人的画像，可那是数十年前画的，华山弟子们虽然时常进香祭拜，但谁能想到剑气冲霄堂画像中的祖师会走进现实。
二人的混元练气法已然臻至常人难以理解的境界，容颜已然固定在当初，连白发都没有一根。
“在下岳不群！”
“在下宁中则！”
“大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我华山祖师！”
“师弟！拿下他们！”
话音刚落，勃然大怒的两个华山弟子已然拔剑攻向他们，剑式颇为沉稳老练，显然是下了苦功的。
“不错！”
“不过这招有凤来仪可不是这么用的。”
话音刚落，岳峰只微微侧身便避开了那弟子的剑招，中食二指并拢成剑，往前一指，那弟子就像是自己把胸口撞上去的一样。
另一个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觉面前残影一闪而过，胸前一疼，身体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啊！”岳峰不经摇头感慨。
宁中则也深以为然的道：“是啊，不知不觉，咱们离开华山也有几十年了，这些弟子不认识我们，倒也不奇怪。”
“也不知珊儿和冲儿他们怎么样了。”
“走吧！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二人当即施展轻功，飞顺着狭窄陡峭的山道拾级而上。
已经当了奶奶，满头银发的岳灵珊，此刻正一脸严肃的负手站在院里的青石板上，看着面前几个从七岁到十来岁的大小孩童练武，所练赫然便是岳峰昔日所传易筋十二式。
“腿抬高。”
“手要直，肩要平，脚趾抓地，力从地起，至腰胯，走脊椎大龙，再至四肢……”
“呼吸要绵绵，频率不能乱……”
看着原先最是调皮捣蛋的岳灵珊，如今却学着昔日他们的模样，板着脸故作严厉，一丝不苟的教导起孩童们练武了。
“珊儿！”
却在这时，一道熟悉无比，但又有几分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岳灵珊整个人宛若遭受雷击一般，愣在当场。
双目圆瞪，先是震惊，不敢置信，旋即眉头紧皱，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亦或者是太过思念所产生的幻觉，可当她看见她身前的几个孩子，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她身后，目光中还带着疑惑之时，岳灵珊的脸上再度露出震惊之色。
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的扭头转身，看着那两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思念和梦境之中的熟悉的人，看着那两张和数十年离别之时相比没有丝毫变化的脸庞，眼眶之中瞬间就盈满了泪水，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爹？”
“娘？”
有些哽咽的声音之中，带着强烈的震惊和浓浓的不敢置信，岳灵珊定定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岳峰和宁中则。
“爹！”
“娘！”
原本瞪大了的眼睛渐渐恢复，虽然眼中仍旧还满是错愕，可脸上的震惊却渐渐变成了喜悦，眼睛也越来越亮。
“真是你们？我不是在做梦吧？”岳灵珊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抓住宁中则的手，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只觉得宛若身处梦境之中。
“珊儿，你老了！”宁中则看着岳灵珊两鬓处的斑白，脸上的皱纹，一时之间，心中竟有些五味杂陈。
听到这话，岳灵珊这才陡然反应过来，再度震惊的看着宁中则和岳峰：“娘……你……你和爹怎么……”
“唉！”宁中则知道岳灵珊想说什么，可今日忽然看到自家女儿垂垂老矣的样子，饶是已经尝遍世间冷暖的宁中则，满肚子思念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述之于口了。
“黄帝内经有云：食气者神明而寿，我和你娘练气有成，故而容颜未老，看你这样子，这些年肯定没有努力练功。”岳峰看着岳灵珊道。
纵使隔了这么多年，纵使自己也已经是当祖母的人了，可看到曾经严厉的父亲，岳灵珊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怵。
当然这种发怵并不是还怕，而是出于对一向严厉的父亲的敬畏。
“爹……”
岳灵珊就像个做错了事情被发现的小丫头，愧疚的低下了头。
“好了！”旁边的宁中则看不过去，斜了岳峰一眼，没好气的道：“这一路上也不知是谁一直嚷嚷着珊儿，现在见到了，又故意板着张脸，年纪都一一大把了，还是这个样子。”
若是以前的宁中则，虽然同样是正气凛然的华山女侠，江湖奇女子，但绝不会说这样的话，可这些年跟岳峰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亚欧大陆，见识过无数迥异于中原的风土人情，而且岳峰的性子也一向随和，经年累月之下，宁中则的性子愈发温和，和岳峰也越来越亲近。
说着又拉着岳灵珊安慰了几句，可任谁像岳灵珊这样，自己都已经是花甲之年、垂垂老矣，可却忽然看到年轻版的父母，心情同样也会像她现在一样复杂，一样激动，一样久久无法平静。
宁中则见状，也只能转移换题，分散一下岳灵珊的注意力：“这几个是？”
岳灵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让孩子们给岳峰和宁中则磕头，然后才开始给二人介绍这些孩子：“大的这个叫梁武，是萍儿和梁舒的儿子。”
萍儿的大名叫令狐青萍，是岳灵珊和令狐冲的二女儿，梁舒则是梁发和曲非烟的儿子。
想当初知道梁发和曲非烟走到一块儿的时候，宁中则还是很震惊的，曲非烟是她的徒弟，虽然她只教了曲非烟几年武功，可对曲非烟的性子还是颇为了解的，说是古灵精怪也不为过，而梁发在岳不群的一众弟子之中却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模样也很普通，可曲非烟却偏偏就相中了梁发。
一盏茶后，岳峰和宁中则被请至剑气冲霄堂，坐上主位，几个老头老太太，纷纷神色激动看着二人。
“怎么只你们几个了？”
“其他人呢？”
目光扫过众人，岳峰问道。
“四师弟三十年前跟魔教十长老之一的血魔比武时受了重伤，但是虽然痊愈了，可却留下了暗伤，十年前暗伤复发，四师弟便撒手人寰了。”
“陆猴儿………”
岳峰的一众弟子，如今只剩下令狐冲、梁发、英白罗还有林平之四人尚且还活着，其他人不是死在江湖争斗之中，就是受了暗伤，早早离世，还有一个练功走火入魔，浑身经脉尽断的。
如今在华山之上的，也就令狐冲和岳灵珊还有梁发跟曲非烟，英白罗远在蜀中，林平之则在福州。
岳峰自认为已经做到了最好，平息了黑白两道之间持续了多年的仇恨，可他却忽略了人心，当一个人拥有了超出常人的力量之后，内心之中的欲望也会随之增长，贪婪、野心、偏执以及一切人的内心深处渴望而不可得的东西。
江湖之中，之所以会有正魔黑白之分，区别就在于是否能够克制住这些因着实力增长可滋生出的欲望。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岳峰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感慨：“江湖弟子江湖老，既然吃了江湖这碗饭，就得做好时刻葬身江湖的准备。”
跟徒弟们寒暄几句，岳峰就把人都给打发了，对着一群对自己毕恭毕敬老头老太太，他着实还有些不大习惯。
倒是跟岳灵珊和几个弟子们的那些个孙辈们，岳峰和宁中则反而还习惯一点。
收到消息的林平之也不远千里从福州
时间一晃又是十年，年轻一辈陆续长大成人，也学着昔日长辈们提剑下山行走江湖，岳灵珊和令狐冲还有林平之以及曲非烟也先后故去，
唯有一个混元一气功大成的梁发还在人士，而且随着梁发的功力越深，他的面貌也宛如岳峰和宁中则一样定格住了，只是梁发练成的时间太晚，定格的年龄也比较大。
当初岳峰和任盈盈在黑木崖上说的那些话，赫然已经成真，只是当初听这话的任盈盈也早已坐骨。
直至时间来到岳峰一百二十八岁这天，宁中则也已经一百一十多岁，二人的面貌虽然不见苍老多少，可满头黑发早已变白。
“我能感觉，自己的肉身已经开始老化了！”始终抓不住冥冥之中那丝若有若无的感悟，岳峰的真气虽然还在增强，可肉身却终究没能逃脱时间的牢笼，气血已然开始衰败。
“你想怎么做？”宁中则的眼睛里头却十分平静。
“或许是到了最后一搏的时候。”岳峰沉声说道：“若是此时不搏，等到气血衰退，咱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人生哪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宁中则脸上露出笑容，眼中满是平静和坦然。
四目相对，二人相视一笑，携手踏入思过崖那处早已封存起来的秘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