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回忆是条河流
“他的名字叫，楚天。”谭珞瑶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她慢慢平复了情绪，尽量将自己抽身出来，才接着往下说。
“楚天是读材料工程专业的，毕业于米兰理工学院。回国以后一直在做纳米级双抗建筑材料的研究，但迟迟未能找到进行应用研究的房地产开发商。
就在这时，楚天和方瑾瑜在高中同学聚会上相遇了，他们很快建立了合作意向。”
瑾悦地产？希娴知道方磊家是赤手空拳做起来的地产公司，从一转一瓦，一墙一垣建工程，从一个包工头成长为草根企业家。
那些画面又在谭珞瑶的脑海中反复回响，清晰得如同昨日……
那次高中同学聚会是可以带“家属”的，楚天便带着谭珞瑶去了聚会现场。
谭珞瑶还特意换了一身天蓝色的连衣裙，梳了法式少女盘发，在漂亮的锁骨上戴了一枚坠珍珠的项链，这是楚天送她的生日礼物。
楚天将在场的每一个同学都一一介绍了。包括将方瑾瑜引荐给谭珞瑶。
“你好，我是谭珞瑶。”谭珞瑶向方瑾瑜递去右手。
方瑾瑜的眼眸很深很沉，目光犀利，一双凤眼有些阴鸷，在骨骼清晰的脸上形成了矛盾与和谐的统一。
他看人的时候，就这样咄咄逼人。
看得谭珞瑶有些心虚。
方瑾瑜握了握谭珞瑶的手，牵着嘴角笑了笑：“幸会幸会。”
大学刚毕业的高中同学聚会，来的人要么是平平淡淡、规规矩矩的公司职员，要么是书卷气未褪的学者或老师，要么是像谭珞瑶这样刚走出学校的清纯女生。
在一众青涩和稚嫩中，方瑾瑜的打扮格外扎眼。
大背头和白衬衫，大哥大和金属皮带扣，也得亏他这张脸能压得住这略显浮夸的气场。
那日谭珞瑶贴着楚天的身边坐着，楚天将谭珞瑶圈在包厢的角落里，谭珞瑶不是个热衷交际的人。整场聚会她一直默默听着楚天和方瑾瑜正在洽谈的合作方案。
那些关于高科技材料的专业术语，谭珞瑶都是听得懂的，她研究的是航天科技，一半的专业知识都跟高科技材料有关。
而且为了陪伴楚天读博，她也在报考研究生的时候还转去了材料工程专业。
谭珞瑶年轻的时候，心思就是如此单纯。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记忆中有许多支离破碎，看上去无关紧要，但又格外清晰。
比如，她还记得她那天喝着珍珠奶茶，听到同学们点过郑智化、罗大佑的歌。
当背景音乐响起邓丽君的《甜蜜蜜》时，话筒递到了她手里。
她摆摆手，传给了更远处的一个女生。
这首歌她其实是会唱的，但害怕唱完之后，同学们会趁机群嘲她和楚天。她便害羞了，将话筒递出去。
远处的两个女同学也在推来推去，那个年代的人都挺含蓄的。
正在这时，方瑾瑜突然站起来说：“话筒给我。”
“再不唱前奏都过了，我来唱！”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是那样的自然而然，毫不扭捏与做作。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方瑾瑜一亮嗓就惊艳了全场。
谁都没想到他的歌喉竟温柔得胜过齐秦。
一曲唱罢。
全场的男生女生都尖叫着鼓掌。
包括谭珞瑶，她也轻轻地鼓掌。她的脸甚至因为方瑾瑜有意无意的注视而微微泛红了。
楚天扶着谭珞瑶的肩膀，耳语了一句：“我这同学从初中起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那天过后，她对方瑾瑜有了初步印象：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凶，但性格倒也直率。
在开展应用性实验的那段日子里，她和楚天，方瑾瑜和刘悦经常一起跑工地、商谈、吃饭。彼此关系便熟络起来。
方瑾瑜的妻子刘悦也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人。
刘悦有一张满月脸，眼梢微微上扬，下巴圆兜兜，一笑起来，很是妩媚。
她和谭珞瑶是迥然不同的两种美女。
谭珞瑶有贵气，刘悦有烟火气。
就像那些早早踏入社会的年轻人，刘悦热情而健谈，捧话、软话都说得，笑容、谈吐都亲切，比那些后来才进入社会的人，看上去都要精明、老练。
刘悦看人是相当有一套的，在方瑾瑜还是一穷二白的时候，她就相信他能成事。
从初中时就跟着方瑾瑜，因早恋而耽误了学习，方瑾瑜高中毕业就去外面闯荡，她亦一路跟着不离不弃。
事后证明，她看中的男人确实混出了名堂。一次意外怀孕后，他们结婚了，是同学中最早的一批。
在生意场上，刘悦是方瑾瑜最好的助手，这一点方瑾瑜也相当清楚。
合同里是这样写的：实验期间，瑾悦地产免费提供场地和资金支持，等纳米材料投入市场后，瑾悦地产所有建筑项目使用纳米材料均只支付成本价。
合约为期五年。并且，在这期间瑾悦地产可以在售楼广告中将纳米材料作为宣传卖点，出现在广告片中。
都说买的不如卖的精，在这一点上，方瑾瑜是个实足的商人。不过，楚天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方瑾瑜，因为相比经济利益，他更在乎的是这个倾注了十年工夫的研究项目。
在建工地有一栋三层小楼是专门做实验测试用的，纳米双抗材料是防水防火，在测试时不免会折腾外墙，但方瑾瑜拍着胸脯说：“你们科学家尽管实验，万一测试效果不理想，大不了推了重建。”是的，方瑾瑜就是这么豪气。
实验进展非常顺利，只用了一年时间就试验成功，申请了专利。
楚天是那种格外真诚的人，为了不耽误楼盘按期开盘销售，这一年里他时常加班，特别辛苦和操劳。
谭珞瑶则一有空就去帮忙，给实验打下手。而方瑾瑜在做保障支持上也是不遗余力，刘悦则安排了一切饮食起居相关的后勤保障。
那时青春年少，只管前行无问东西。
四个人拧成一股劲，做成了这件事。
后来，楼盘开盘销售时，那栋实验小楼还被改建成了售楼处，业主入住后又重新装修成小区会所。
一点没浪费。
希娴托着腮认真地听着母亲说那些陈年往事。听母亲讲她们年轻时那些笑过，累过，苦过，哭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