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决绝
洞口外，星罗棋布的弓箭手，一眼不到头的甲士。
御剑升高，从上往下俯瞰，除了最先接触两人一剑的那支弓箭手队伍以外，其他兵卒皆已摆好阵型。顾鹤之只是摆一个手势，并不用实际操控临渊，刚好有空闲观察敌军的情况。
“小心，我粗略典了下人数，进驻雍州的弓箭手部队算上之前围剿我们时被你杀的那队人马，三分之二都在这里了。”
“好。”
孟玥在飞剑急速上升将途中尽力往后移了移，将自己的身体靠实顾鹤之后，又将环在她腰上的一双大手再向内紧了紧，
又加速升空接连躲开几支凌空飞来的箭羽，趁着底下弓箭手排兵布阵最后一点时间对顾鹤之说，
“你听好，我只说一次，”
孟玥的语气异常决绝，态度鲜明强势而又不容置疑，
“如果一会你若是意外放开了，不要管我，答应我，握住剑，凌渊会带你直接上去。”
“什么意思？”
山风在顾鹤之的耳边呼啸，周身的景物飞快的在向后倒退，这时特训的成果出来了，他没一开始接触这项“运动”时的害怕，也没有被开始路线兜兜转转的剑的轨迹绕晕。
他甚至还有余力观察四周，有脑力思考和质疑孟玥对他说的话。
“你左肩有伤，身上才解了嗜骨入髓之毒，经脉有所损伤，最忌讳此刻动用内力。
你记住，抓住向你飞来的剑，一手握剑即可。
这一次，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内力能再引一次你身上之毒了。”
“可是…”
风兜头灌过来，让孟玥从物理层面上失却了开口说话的可能性。
于是她，不得不借由入梦的效果为掩饰，给顾鹤之发了传音，
“若一手握剑，再另一个手拉住我，无论你拉我的是哪一只手，你的伤口必再崩裂，就算侥幸不死，左胳膊从上往下很有可能会直接被废。”
“我是神医，不是神仙，只要没了你，就算下面有上千人我都能活着回来，所以，向前飞，一直走，不要做我的累赘，也不要给我添麻烦。”
“你听明白了吗？”
孟玥不知道顾鹤之是怎么回答的，
她听见他努力在她的背后叫喊着什么，但下一瞬被灌进一嘴的凛冽寒风压根就开不了口，更别提说话了。
向前急速躲过一支铁胎弓射过来的箭矢时，孟玥刻意偏转了一些，箭羽瞬间擦过顾鹤之的右臂衣物，划破了孟玥侧脸的皮肤，鲜血瞬间从她的右侧脸颊同两人周身的景物一起向后飞溅。
成滴的鲜红被向后的空气裹挟着一下砸到顾鹤之的脖子下，又在其后的短暂急停中顺着脖颈的位置一直往下，然后被摊平在那里，一部分成了鲜血的印记，另一部分染紫了他的衣襟。
她一只手操控着飞剑凌渊的行动，另一只紧紧按住了他圈在她腰上的手，甚至比顾鹤之自己更担心他被堪称极限的飞剑速度硬甩出去。
“是吴王的左翼神弓营，他们的军官必然带箭，箭上必定有毒。
战场上只管生死，不管输赢，暗箭伤人就算道义有亏但倘若赢得战争，亏也就亏了。
你应该只破了衣服，告诉我，是吗？”
孟玥原本等着这句问话答案，但被密密麻麻的人瞄准作为不死不休的对象。
生死面前，她瞬间精力高度集中，并无暇再顾及其他。
顾鹤之抱她的姿势紧了紧，当他意识到孟玥脸颊上再次飞过来的血是紫红的时候，
他看清了孟玥的状似无意的拖延，以及对她来说越发压缩的本就为数不多的时间。
顾鹤之想对孟玥说，你躲避得很及时，山间的冷风从衣服的破口处直往他的身体里钻，但的确没感受到献血和伤口，也没有感知到痛觉。
但很可惜，
他除了能紧紧抓住她的腰，试图在孟玥的极限飞行操作中尽可能适应下来，其他什么也做不到。
在他眼前之人，哪怕手无半分内力，也还是从尸山血海里闯过生死的少年将军。
而学习了那么久的御剑之法，恐怕本就不是准备让他接替她辗转腾挪的，而仅仅是用来留给他自保的。
“准备，”
“放！”
“准备，放！”
满弓早已准备就绪，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待人影一出，即刻有四面八方的箭簇向两人所在之地飞射而去。
“别怕，抓紧我！”
箭簇参差错落，在本就安排好了的射击范围内万箭齐发，孟玥仿佛能通过上帝视角看见无数箭矢迎面而来，密集如网。
大范围无差别进攻的预设结果是对方被
但当耳边传来孟玥的话时，
顾鹤之忽然发现，再大的阵仗当敌人估计错了他们的运动速度和轨迹时，再多的箭簇攻击也只能时实追着剑的速度在走。
不得不说，御剑术被称之为大魏顶级轻功是有道理的。
至少，就躲在一旁准备接应，被安排解决突袭暗箭的肖学钧而言，师父这里虽看起来凶险万分，实则箭簇描边的炫技表演干得是扣人心弦。
大概他们都不曾记得，他师父，那是能在万军丛中取叛军上将首级的人物。
这吴王，胆敢密谋造反，大概是土皇帝坐久了，更有甚者，不知被谁给坑了。
作为弃子，抛砖引玉被人用来试探白长卿如今的成色。
他们得到都事实是：
顾鹤之虽人在崖底，但证据在手，同时白长卿和他在一起，这不难让幕后之人联想到这件事情可能有白衣卿相的手笔。
白长卿离开朝堂的这六年来，每年都有被他的密奏而倒下的势力，有的时候一年还不止一个。
是以，事情一牵扯到白长卿这个名字，很多幕后之人都会因为做贼心虚做出看起来脑残的行为。
如果说在山崖上的时候，幕后之人派出官兵和箭羽是一时冲动。
现下毫不掩饰的出动弓箭手，那就是因为之前的失误所造成的不得不灭口的清形。
且实际上的情况是，由于抓的人都是死士，或是严刑拷打招供的人说的证言看起来有些单薄，甚至并不能切实证明什么。
如今，
想要切实证明吴王预谋谋反，进而白长卿拥有大义之师的名头出兵平叛，再没有比现下的这场赶尽杀绝的祸事更好的了。
顾鹤之从宋离那里得到的，和孟玥通过飞鸽传书得到的信息促使了这场追杀的“顺利”进行。
游戏技能不同于现实修炼，只要学成，就能自动生成技能，也能通过游戏商城购买的道具不讲道理的加熟练度。
是以，孟玥在飞下悬崖之前可能还是个初学者，这种轻功类别的武功不比内功心法重要，本身要求熟练度不高。
在花费预存的经验值之后，孟玥轻松将熟练度第一时间点满。
辗转腾挪之中，孟玥第一次在现实，而非虚假的记忆场景中在顾鹤之的面前真正展现了绝佳的飞剑驾驶技术。
在最后一只箭羽擦着两人的头皮飞过时，孟玥更是用飞剑载着两人在半空中转了180，头冲下倒吊着一口气飞过，再提升高度，以至于到了底下臂力最强的弓箭手都射不到的位置。
或许是逃脱的过程太过精彩和游刃有余，再场的众人在内心深处都有一种感觉。
并非是在刀山箭海里的夺路逃命，而是好像被白长卿戏耍够了，大家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过气玩具。
“箭呢？”
“为什么不射箭了？”
“报告校尉，我们队的箭袋里的箭射光了，我已经让一部分队员搜集地上箭头尚且完整的箭支了。”
“我们的也是，都空了。”
“你们的也是？”
“对全力射击，都没了。”
被问到的小队队长说，
“从小路进山走到这里，我们的辎重进不来，大家根本就没有带多少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