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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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世界是一片荒原16

自从上次江滩露营之后,我就刻意避开黎蒿,而黎蒿却总是能出现在我心杂意乱的每一刻。上次的事情也让赵珂也感觉到了我和黎蒿之间的气氛不对,特地抽了一个大课间下楼把我喊到了教学楼通往图书馆的地下通道。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赵珂看着我小声地说“黎蒿对你说什么了你见到他跟见到鬼一样。”

原本我是打算自己独自一人解决问题,但后来发现这件事根本不在我的掌控范围内。

“你说话啊。”赵珂急的,“你有事你就说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得我难受死了啊!”

我看着赵珂焦急的神情,预备一五一十地把整件事说出来。

“我跟你讲完你不要和别人说,尤其是黎蒿,还有周朝,都不要说,这件事只有咱俩知道。”

赵珂很是郑重的点头。随后我花了半个小时跟她说了我母亲的事,连带着说了我的猜测。

赵珂听完,静止在原地,很明显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而是问我,“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我总不能去黎蒿面前说你把你家的户口本给我拿出来我要看你爸叫什么,在哪儿工作过,有没有去过我老家,在老家认不认识一个叫宋晓的女人。

这一切太不合理而且二十多年前的事,他一个跟我一样的人能知道什么啊。

“好复杂的一件事啊。”赵珂皱起眉头。

“所以这几天我不敢见他你知道原因了吧。”

赵珂拍拍我的肩膀,“其实那天我猜出来黎蒿喜欢你,但我没想到你们俩还有这层窗户纸。黎蒿这一给捅破,直接戳中你的死穴。”

赵珂一抹刘海,“感觉电视剧照进现实了,你们俩不会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或者是兄妹?”

她甚至问起来,“你和黎蒿谁大?”

“这时候是该关心这些吗?”我没好气。

虽然赵珂看起来不着调,但我知道她只是想宽慰我。

“现在除了当面问他,就是去派出所查了。”赵珂歪头,“但这属于个人隐私,不会给你看的。”

“那就是无从下手咯。”我气馁,看着好不容易阴差阳错得来的线索,就这样摆在那儿拿也拿不到。

“诶你说,班主任那儿会不会有?”赵珂一拍脑袋,“开学的时候咱们不都填过家庭信息吗?满满一页纸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

“但这也在他们班班主任那儿啊,我咋拿得到。”

“哎哟这个你就交给我,这几天你就尽量少出现,免得跟黎蒿打照面。”赵珂拍拍胸脯。

虽然我不知道她怎么搞得到,但现在我是黔驴技穷,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种等待的日子是磨人的,即会影响你的心态也会影响你的行动。

赵珂那边还没有消息,我打算先回到姨娘家。

方辰夏满打满算也有一岁半了,会爬会笑会踉跄着走路会看用一双天真的眼看着大人,时不时还会学着大人的语言,咿咿呀呀的叫着。

这时候全家人更加谨小慎微,生怕方辰夏磕着碰着,家里的桌角椅子角凡是带尖的东西统统装上了防撞棉。

这个周末我回到了姨娘家,在我们这个年纪,有各种各样的兴趣爱好,或是被迫或是喜欢,总归是在除了学习以外能够让自己沉浸一些快乐一点的。

我的爱好就是写各种各样的文章,投向不同的杂志社,小说,杂文,随笔,想起来什么就写什么,有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一个灵感翻涌便立刻开灯着笔。

我写东西的事儿,除了周朝知道,这还是他偶然发现的,谁都不知道,包括我姨娘,她一直跟我讲的是财不外露,才不外显,容易早夭。

赵珂在给我想办法的时候我觉得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以我以前小有名气的笔名往报社投了一个稿件。

名为《月光来信》,并且还委托报社将我的邮箱地址附上,要是有人愿意和我交流文学敬请发邮件。

登报后,我的QQ邮箱起初一天几十封,到后来一天几封。除去一些没什么营养目的不纯的,还有一些完全是来跟我唠烦心事来了。

我称之为电子垃圾桶。

眼看着没什么水花也起不到什么效果,遂我逐渐放弃。

直到有一天,邮箱里收到一封ID叫春风不度的用户的信件,我点开一看,内容上也是在唠嗑,但文笔细腻,与那些满口吐槽不同。

展信佳:

冒昧来信,还望见谅。偶然读到您的《月光来信》,内心触动,想来我最近总为一件事烦忧,妄图借您的月光盼着能解开我的心结。

我不善言辞,嘴尤其笨,几年前发现一个未署名作者的一首诗,其中有一句:

“天气如果好,我就爱人,也接受被爱”

彼时无感,却在后来越来越难忘记,每次想到,就放佛有人在耳边呓语。一次偶然,我得知诗的作者就与我一墙之隔,可我们却不相识。

我默默关注,终于在几年后成为她的好友,从前的关注与期待逐渐演变成隐藏的欣喜,我逐渐发现那是着迷。

她有许多面,洁得像株荷,清冷独立,却又时常污泥满身,在尘世间喧嚣着开出花。

我想靠近她,却发现自己太单薄,薄得像张脆弱的纸,还没靠近她就燃烧成灰烬。尽管这样,我还是向她倾诉了心意,因为她身边从来都不缺我这样的朋友,可最后她逃走了。

……

看到一半,我慢慢发现,他信中提到的那句诗,是我初中投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刊物上。而这封信,说的是我。

黎蒿,我们居然以这样的形式再次见面。

我以为黎蒿对我的喜欢只是暂时被蒙蔽了双眼,谁知他竟然将心思藏了几年,难怪几年前他莫名的冲着我微笑,此刻想起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自认为这样的感情已经超过了我能接受的预期,于情于理上讲,他所看到的我多面,只不过是我情绪太过丰富,就像我从前班主任评价我的那样“大起大落”。而他认同我的诗,我也觉得那是我们文艺青年的一些共鸣罢了,我和世界上任何一个文学爱好者都能谈天说地。

黎蒿见到的人太少,于是眼里只看到了我。如果他能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就会发现,我值不起他那么多年的关注和目光,更别说是情感寄托,那是我完完全全不敢触碰的领域。

我承担不起任何一个人的感情寄托。

我没回那封邮件,关掉电脑回到了床上,原本想培养的睡意,直接让我睁眼到了看到了天空破晓。

被迫失眠,是最难受的,比照看方辰夏还要难受。

此刻姨娘一家正在客厅花式逗方辰夏,尤其是婆婆的声音,尖锐且层次丰富,放到现在也是一个口技达人了。

紧接着那原本为逗乐而发出的声音变成了一道尖锐凄厉的惨叫。

我从床上一个弹射起身,飞快打开房门,只见婆婆跪在垫子上,一手臂的血,鲜红。方辰夏则趴在地上丝毫不动弹。

从前生物老师讲静脉血呈暗红,动脉血则比玫瑰花色还要艳。

我看着地上一大片浸润地毯的鲜红,心中发麻,姨娘手忙脚乱翻过方辰夏的身体,嘴里声嘶力竭的呐喊。

“医院!快打120!我的孩子!!我的乖!!”

我赶紧跑过去按下120,电话比我想象的要接通得快,我尽量简洁描述现场的状况,电话那头让我尽量保持孩子不动。

我转头,姨娘抱起了方辰夏扯起自己的衣服按在那不断涌出血液的口子上。

婆婆被吓瘫在一旁,手掌就那样瘫着,眼神木直。人上了年纪,经不起这样的吓。

很快,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我光着脚跑下楼给急救人员带路,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原本平静祥和的家庭被变故重创。

我陪着姨娘到达医院,姨娘整个心拴在方辰夏身上,此时这个平常睁着大眼冲着谁都笑的小孩脸色一片灰白。

我打电话给姨父,复述了今天的情况,他二话没说直接赶到了医院。

姨娘捂住脸在急救室外痛哭,偶尔引来旁人的关注,这在急诊门外屡见不鲜。

手术室外的灯一刻不灭,姨娘的眼里已经就越发无神,直到大门打来的一瞬间,那声响直接让姨娘从椅子上跳起来。

“方辰夏的家属?”

姨娘放低着姿态,是一种在灾难面前祈求的姿态。

“孩子送来的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需要送icu观察两天,两天之后生命指征稳定可以转普通病房。”

医生简单的几句话让姨娘身子瘫软下来,坐在医院冰凉的地板上,又是哭又是笑,眼泪一刻也止不住。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我看到方辰夏毫无生气的趴在地上,送往医院的路上,我看着方辰夏面色一脸脸没有血色,手术室外的来回踱步,我心里预想了另一种结果。

但当方辰夏真的回来时,我心里竟然有些放松,即使我不喜欢方辰夏,但我也不希望他因为那个蠢婆婆而失去大好的生命。

我不知道姨父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一头是儿子,一头是母亲。

周一我回学校上学,姨娘在医院陪着方辰夏,方辰夏此时已经能睁开眼说话了,但姨娘还是不放心,看到方辰夏遭了这么大的罪,天天晚上偷偷抹泪。

我一回到学校赵珂就给我拿来了一张资料,明显是复印过来的。

上面黎蒿两个大字写的龙飞凤舞,都快出了姓名框,这和黎蒿平常温温吞吞的性格不太一样。

我跳过顺序抓取我想要的重点,却发现在家庭成员那一栏,黎蒿只写了一个人,他妈妈。

赵珂早就看过,失望地表示,“这下除了当面问他,真没什么其他渠道了。”

“谁说的,这儿不有他妈妈的联系方式吗?”

赵珂惊讶,“你确定?这么敏感的事,你去问他妈?你这属于揭人家伤疤。”

“如果他爸要真是信里面的冯,还不知道揭的是谁的伤疤。”我平静的说道。

赵珂沉默着,“你打算啥时候去?”

“不急。”我现在毫无头绪,至少先列一个计划再说。

“可是……”赵珂犹豫道,“黎蒿……他……”

我抬起头,见赵珂踌躇徘徊,问,“他怎么了?”

“他两天没来上课了,班主任说的。”

我听完愣在原地,“……他在学刘星洋吗?”

赵珂撇撇嘴,“所以你要不然趁着这次机会去他家看一看,说不定有你想要的线索。”

赵珂说的没问题,但问题是我躲他都来不及。

正当我苦恼烦闷时,周朝过来了,一屁股坐下开始说,“黎蒿这小子咋了?好几天没来上课?”

“你也知道了?”赵珂说。

“废话,我就在他隔壁班。”

周朝看了赵珂又看向我,“你俩,最近,是不是在背着我偷干些什么事儿啊?”

我头正大着,脱口便出,“我们俩干点啥事儿还需要背着你?”

话落我意识到没控制住情绪,收敛了心绪。

“……最近方辰夏磕伤了在医院,我心情不是特别好。”

“需要帮忙不?”周朝说,“哥们儿随叫随到。”

我摇头,“你还是去关心一下黎蒿,他最近可能有点心结。”

周朝嗅出一股气息,“我老早就问了,我现在特想知道你俩在江边到底说啥了,回来以后一个二个魂不守舍的,被人吸干脑髓啦?”

“诶诶诶,他俩的事儿就让他俩儿自己解决吧,事情太复杂了……”说罢赵珂惊觉自己说漏了嘴,紧急手动捂嘴。

“噢!我就知道你们俩有事儿吧!”周朝这脑子一点就透,“说!你们俩咋了?”

“难道?”周朝一脸猜测和愁容,“你们真在谈恋爱啊?”

“……你脑子里只有谈恋爱吗?”我瞥他一眼。

“那不然呢,还有什么事是我们这个年龄段所不允许但又非要去尝试的呢?”周朝一本正经的说道。

确实,越是不被允许,就越是有诱惑力。

人类啊,总是有一些反骨在的。

“要不然就跟他说了吧,他又不是外人。”赵珂破罐子破摔,“守着一个秘密太难受了,整天挠心挠肺的。”

我此刻非常后悔在地下通道轻易听信了赵珂的承诺,这世界怎么会有人守得住秘密呢?

周朝一听兴奋得不行,“赶紧说赶紧说。”

赵珂盯着我,我转头默认。

于是赵珂在我的基础上绘声绘色的朝周朝讲述了事情来龙去脉。

赵珂讲完后,周朝的反应却不想我预想中的那样跳跃与活泼,而是像一只蔫儿了的小狗,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你叫他他也不应。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细节?”赵珂看着我,“怎么感觉他比你更受打击?”

我也不懂周朝这一副神情灰蒙的脸是怎么回事,只见他起身,随口说了一句,“我好饿我先回家吃饭了。”

周朝离开后,赵珂和我面对面坐着,“我怎么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如果学校有感知世界学,赵珂能凭一己之力成功竞选上班长,而且还是唯一一个有天赋的。

第二天,我接到姨娘的电话,需要我去医院帮忙,我听出姨娘一起中的踌躇和不安,立马飞快的请假赶到医院。

刚进病房,姨娘眼神疲惫的招呼我过去,等我走近才发现,病床上的人是姨娘的婆婆。

她因为惊吓过度,中风偏瘫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此时照顾一老一小的重担全落在姨娘的肩上,我看着床上悄无声息流泪的婆婆,心里泛起一丝同情。

想不到从前那样精蹦的老太太,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姨娘叫我来,想让我把方辰夏带回家,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婆婆还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医院人多手杂加上要照顾老人,姨娘分身乏术。

等到医生来查房时,我才格外注意到,从前那个性格要强的婆婆,竟已是七十八岁的高龄,只不过平常身体无灾无病,活得年轻化。这一次,我才真正意识到,她是个名副其实的老人。

我把方辰夏接回了家,姨娘只在饭前回来做好饭带到医院去,姨父在经历了这次双重打击后,更加努力赚钱,通宵加班,甚至好几天住公司,家里就剩下我和方辰夏两人。

这个一岁半的小孩,还只会张着嘴口齿不清的喊爸爸妈妈,姨娘从前教他喊姐姐,但我从来都不在乎,因为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现在这个小家伙刚历经了人生第一次重大事故,还依然笑眯眯的对这个世界保持着好奇,他不管你大人有什么别样的心思,只想着能吃能喝能睡觉,最好能陪他玩。

我平常要上课,一岁多的小孩事事都离不开照料,于是姨娘和我商量白天把方辰夏带在身边,晚上就让我接回去,毕竟小孩在医院也睡不好。

“辛苦你了。”姨娘异常疲累,整个人说话已经打不起精神来。

我让她注意休息,每天晚上请掉晚自习去医院接方辰夏。

夜晚,方辰夏估计是意识到家里没有爸妈,只有我,而我对他的态度虽然没有从前那样冷淡但也温暖不到哪儿去,照料好他的吃喝拉撒已经是我看在姨娘的面子上。因此他睡觉时非常安分不哭不闹,偶尔过来示意我给他倒水。

晚上睡觉时方辰夏在姨娘的大床上躺着,我在旁边打了个地铺,怕这小孩晚上滚到床底下来,他那脆弱的脑袋瓜可经不起再一次敲打。其次我也不愿和方辰夏在一个铺上,我不喜欢和任何人挤一张床,包括小孩。

第一晚方辰夏很乖,估计是知道哭闹也没人哄,干脆睡的利落。

第二天我早早抱起还在睡梦中的方辰夏赶去医院,姨娘正在安排婆婆和方辰夏以及我的早饭,见我来了递给我一份儿嘱咐我路上注意安全。

连续几天下来,我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一边要忙着学习一边要照顾方辰夏,我真的佩服那些一边工作一边带娃的母亲,这社会给母亲施加了太多压力。

一次白天上课时,物理本来就艰难晦涩,老师用半节课的时间在前面做实验,我听得困了,趴在桌子上,一睡睡到下课铃响我都没感觉。

直到第二节课地理老师进来,冯扬碰碰我的手臂,我才带着一脸疲累悠悠转醒。

“你们好学生都这么拼吗?晚上回家学到几点啊困成这样儿。”

我眼皮都懒得抬,瓮声翁气地说,“别给我扣高帽儿,我成绩烂的很。”

“老师来了,赶紧起来。”冯扬说了一句。

我强撑着身体直立,但手指发软拿不住笔,面对我最爱的地理课,整节课下来我一点儿也没听进去,下课铃一打我又趴在了桌上。

中午时分,同学们都回家吃饭去了,我实在不想动,在教室里没走,身体的疲惫已经让我丧失吃饭的欲望,睡饱觉就一切安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有包装袋的声音响起,密密麻麻很刺耳,接着就有一股饭香钻进了我的鼻腔。

我艰难地睁开眼,见旁边冯扬正在饶有兴趣的一边看漫画一边吃饭。

我立起上半身,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一点半了,确实该吃饭了,睡觉也不能当饭吃。

食堂这时候已经关门了,正当我准备起身去小卖部随便对付一点时,冯扬出声,“去哪儿?”

我居高临下,“这个点能去哪儿,小卖部。”

冯扬抬头看了我一眼,拍了拍左边的袋子,“买多了,你吃吧。”

“谢谢。”我也不客气的坐下来,甚至不质疑他怎么如此巧合的在教室吃饭,如此巧合的买多了。

我管他怎么巧合,现在吃饭才是头等大事。

等我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饭菜时,转头对冯扬说,“苦瓜,芹菜,洋葱,胡萝卜,香菜……你在整我?”

冯扬挑眉,“你不爱吃这些?”

“是个人看到这些东西都不会爱吃到哪里去吧”我说,“当然,你要是爱吃我也没说你不是人的意思。”

冯扬擦了擦嘴,“别人送过来的,我没打开过,不知道。”

我看着这一堆我不爱吃的东西,对冯扬说,“啧,那你得多招人讨厌啊,一顿饭里集齐这些也不容易。”

“你给我吧,别吃了。”冯扬拿走袋子,顺带着自己没吃完的东西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虽然浪费粮食,但明显送这个东西的人就居心叵测,纯恶心你来了这是。”我起身,预备去小卖部,胃经过一段时间的预热,就像红酒喝之前得醒一样,我的胃开始觉醒。

走出门口,发现冯扬也跟着出来了。

“你也去?”我问。

冯扬点头,“买瓶水。”

路上,赵珂给我发来了消息,说黎蒿来学校上课了,让我注意点别碰见了。

我回了一个OK,搞得像谍战片似的。

我和冯扬一前一后进了小卖部,中午午休时分里面空荡荡的,我四处逛了一圈,拿了瓶牛奶和一个面包准备结账,这时门口一个黑影挡在了我面前。

我转过头,发现黎蒿一身单薄的衣服站在门口,显然没想到我也会在这里。

我淡定的打招呼,当作无事发生,“吃饭了吗?”

冯扬路过我旁边,“这个时候只有你没吃到饭。”

冯扬这个人有时候很像周朝,只要有好戏看,就不怕多嘴。

“你还没吃饭吗?”黎蒿询问道。

“睡过头了。”我回答。

“如果从早上开始算,确实是睡过了大头。”冯扬结账时在一旁接话。

我瞪他一眼,他识趣地朝我挥手走了。

“你……”黎蒿吞吞吐吐,“你还好吗?”

这是什么话?我一个大活人好端端站在你面前,除了肚子里没货,精神饱满,怎么搞的跟个苦情戏一样。

“你好好说话。”我推开他,走向收银台。

黎蒿紧跟着我,走到外面,我顺势坐下开始吃点东西垫一下胃。

黎蒿眨巴着眼睛,“上次的事……”

我打住他,“上次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过去了,该生活生活,该学习学习。”

黎蒿手指不安的搅动着,天气冷起来,他穿的单薄,眼下和鼻头很快红了一圈。

“可你已经知道我喜欢你了……”黎蒿犹豫着开口。

我喝了一口奶,“那又怎样?你真的明白你对我的喜欢是哪种类型的吗?”

我这一问倒把黎蒿问的眼里全是疑惑。

“世界上喜欢的类型可太多了,我对路过的小猫小狗喜欢,我对学校对面的奶茶也很喜欢,我甚至对赵珂和周朝都很喜欢,不然我们也不可能玩到一块儿去,这些都是喜欢,你现在甚至不知道你对我是哪种喜欢,所以有些事啊就当没发生的好。”

“我也会忘了你对我说的话,安安心心过完高中的生活,等到了大学你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之后会豁然开朗,到时候说不定你还后悔对我说过这些话呢。”

我变相的提醒黎蒿,不要将感情寄托在我身上,看得开一点,眼光放长远一点。我此刻一定很像个讨厌人的巫术师,强行破坏别人的愿望。

可黎蒿听完我的话突然站了起身,有力地开口,“你不能忘!我也不会忘的,我也不后悔,就算后悔了我也不缺乏再来一次的勇气。”

我突然愣了,被他最后一句话震住,面包停留在嘴里,开始发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座多山的城市开始了绵延的阴雨,在家里和在外面一样,都要穿得很厚,甚至家里比外面还要冷些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课间操迎着湿冷的空气跑步,是冬天最大的痛苦之一。本市虽然是南方挨着径流南下的第一江,冷空气仍然像刀子一样剜进鼻孔和喉咙。

跑操的队伍一个连一个,这时候有人掉队无疑是明显的。我跑在前排,身后传来了骚动和惊呼,有同学摔倒了。

事实上这屡见不鲜,但这一次是我们班,而且倒下的那个同学口鼻喉都渗出了血。我们被迫停止脚步,我转身回头看去,发现万勤勤在地上,痛苦的闭着眼睛,鼻子在不停的流血,沾染了胸前一片。

还没等老师过来,体育委员立马蹲下身将万勤勤抱起来转头冲向了医务室。操场的跑操乐还在响,领队在台上拿着话筒大喊着让我们继续跑,尽力维持秩序。

跑完没多久,各班按照原样依此回教室,路人人多,队伍比往前要缓慢些,我跟着人流走,背后又热又凉。

不知道是谁说过,写东西的人一般身体差,文人墨客活不久,死后作品万家知。虽然我就是个爱卖弄文笔的小高中生,但我还是比其他高中生惜命些。

但不知是这段时间耗费精神太多,还是刚才跑操的时候突发不适,我走回教室的路上,再一次晕倒。这次直接身体重重砸地,我那时虽然已经意识模糊,却感觉到一股重力势能造成的伤害。

一时间原本就凝滞的队伍更加慌乱,以我为圆心画了围了一个圈,圈外人流来往。在我没意识到前,我的胳膊被人拉起,随后就彻底失去了感知。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非常神奇的一幕印在我的瞳孔里。让我不由得想起无邪每次遇到危险昏过去后再一次醒来就在医院的场景。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赵珂不是周朝,也不是黎蒿,竟然是只见过一两次面的邹羽晗。

她见我醒了,顺手从桌上拿过来一杯水递给我。

“谢谢。”我预备起身,却发现左臂像被人邦邦揍了两圈,痛到了骨子里。

邹羽晗很好心的将我扶起来坐着,看她不准备开口的样子,于是我率先开口,“我朋友们呢?”

邹羽晗思考了几秒,“你是说周朝?还是黎蒿?”

我一时拿不准她什么意思,说,“谁把我送过来的?”

我不太相信是邹羽晗,她看起来太瘦弱,我迷失意识前明显感觉是一个非常有力的手扯着我起身。

“他们不知道你昏倒了。”邹羽晗实话实说,“一个我也不认识的男同学把你背到了医务室。”

我一时懵住,随即开始反思起来,我是不是太依赖这些朋友了,出事的第一时间就是想着有没有朋友在自己身边。

“你在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我和邹羽晗没什么交集,甚至说一点交集都没有,我也不知道她在这儿的理由是什么。

邹羽晗将鬓边的短发拐到耳后,自我介绍起来,“你好宋筊,我叫邹羽晗,来自二班。”

……

一阵沉默,我实在不知道为啥邹羽晗在我面前做自我介绍,搞得我像个面试官。

接着,邹羽晗开口,“我经常听周朝说起你们,虽然我们没怎么接触过,但我也想了解一下你们。”

我看着邹羽晗,对她的初印象还停留在说话温柔,像是个邻家女孩那样的形象。而今天在我眼前的邹羽晗,虽然长着一张可爱的脸,气势和气场却十足自信,但这种自信又恰到好处不惹人反感。

“我冒昧一问,你和周朝?”

前段时间周朝情绪波动十分大,现在邹羽晗在我面前,我想着会不会和她有关,难道他俩有什么别样的关系?

邹羽晗一听就明白,微笑,“普通朋友。”

我不相信邹羽晗只是听周朝经常说起,就想了解我们。谁有那么闲啊,除非是和自己有关联。

短短一段话下来,我发现邹羽晗比我想象的要成熟得多,举手投足和言语间有些不属于我们的年纪的气息。

那不是故意模仿大人的语调,而是一种成年人的思维,只有成年人才会分析利弊的思维。

了解我们?这个理由太抽象了,显得一切都不合理,但看到邹羽晗的那一刻,似乎一切又都合理了。

她身上有一种矛盾的力量,和她短短接触的这点时间,我说话变得越来越像她,在我不熟悉的说话方式里试探。

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就像你和一个各方面都成熟稳定的人谈话,那你跟他对话的方式就不可能变得吊儿郎当甚至是活泼开朗一点,只能按照他的节奏去进行,否则你就搅和了这场严肃的对话。

这次短暂的交流后,我发现似乎已经不是邹羽晗说的她想了解我们了,而是我变得想了解她。

休整了一上午,医务老师给我简单检查了一下放我回了教室。

此时姨娘给我发来消息,说婆婆已经准备接回家休养了,我晚上可以不用请假去医院,好好上晚自习。

我收起手机回到座位,冯扬见了我有些惊讶,“今天怎么回事?你们女生怎么接二连三的晕倒?”

“还有谁?”我不解。

“万勤勤,王霖,陈圆圆,还有两三个我也叫不出名字……反正七八个吧。”

我面上无表情,心里却被震惊到说不出话,“她们为什么会晕倒?什么时候的事?”

“就早上,也是跑操完回来,听说有的是低血糖有的是为了减肥。”

冯扬昂头,“你为了啥?”

我懒得理他,缓缓坐下来,许久没从震惊中缓过神。

我背后发冷,后颈皮开始刺挠,我忍不住伸手去抓,却摸到一片密密麻麻的凸起,像是疹子,等我开始抓挠,它们突然变得又痒又痛,给人带来一种快感。

我伸回手一看,指甲缝里有血迹。

冯扬注意到我的异常,偏过头,“你脖子怎么了?”

我下意识赶紧捂住,“没什么!”

但冯扬眼力还是快一步,拨开我的手,朝我脖子一看,“过敏了而已,不至于这么紧张。”

过敏?

我首先想到的是我吃的东西,跟往常一样一个面包一瓶牛奶,而且我没有过敏史,应该不是饮食。

我又想到刚才在医务室医生给我注射了葡萄糖和其他一些什么试剂,我想可能对其中一些成分有反应吧。

但冯扬又看了一眼我的脖颈,“你这个症状和我二叔很像。”

我转头,听他怎么说。

冯扬见我看着他,说,“我二叔好多年了吧,我想想,从我知道他开始他这种湿疹就每年复发,家里常年备着药,内服外敷的什么都有。”

“你要是需要我明天给你顺点过来?”

我摆摆手,“不用了,我晚上去医院看一下。”

冯扬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端着漫画看。

我的后颈又痒又痛,一节课下来,我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晚上我请掉晚自习,准备将条子交给保安室大爷顺理成章的出去,冯扬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帮个忙,把我带出去。”他弓着腰小心躲在我身后。

“自己请假去。”我回绝。

“啧。”冯扬一边走边拉着我的书包带子躲避大爷的目光,“我没正当理由。”

“你还需要正当理由?”我倒是好奇了,“我可是听说你初中大摇大摆进出学校,一个眼神都不带给人保安叔叔的,现在变好学生,你要出家?”

冯扬咂咂嘴,“你话真多,三百块,能行就行。”

“行!”

傻子才不行。

我将冯扬招呼到一边,自己拿着条子去保安室登记去了。

“哎哟。”我佯装摸着身上的口袋,“我是不是把钱落这儿了?我刚还攥在手里呢。”

说完保安大爷放下手中的茶杯,低头弯腰帮我找起来,冯扬见状,立马猫着腰溜出了大门。我透过窗户见他已经跑出去了,赶紧一拍脑袋,“哎哟我这个猪脑子,我把钱放书包里了,还以为拿手里了呢,谢谢叔叔,麻烦您啦。”

保安大爷倒也很客气,摆摆手提醒我注意交通安全。

我道了个谢走出学校,走到了大爷看不见的盲区,冯扬从黑暗里现身,双手插兜,背包斜挎,恢复了那副心高气傲的样子,“演技不错。”

我掏出手机,“三百。”

冯扬笑了一声,“你这一点亏不吃啊。”

“你爱吃你吃吧,我不奉陪了。”我假模假样地笑着。

等他一顿操作完毕,我穿过马路到对面等公交车,谁知冯扬也跟了上来。

我抬腕看了看时间,医院离我们学校比较远,想着等会去了之后直接回姨娘家比较近,于是我给姨娘打了个电话,但没说我去医院的事儿,只说晚自习后我会回去。

姨娘问我要不要回来吃饭她好给我留着。

我想了想说不用了,我就在学校吃。

挂完电话后,冯扬突然笑了两声。

我偏头,搓搓手抵御晚间下降的温度,“我从没见你坐过公交车,今天这是怎么了,挨着冻也要站这儿。”

冯扬面无表情,可我看他鼻头已经红了,再看他一身单薄的棒球服,在这个湿冷的南方冬天里,仍然保持着“冷死不穿秋裤”的风格。

“你去哪儿?”见他没回话,我问道,别是跟我一辆车。

“医院。”冯扬简单回了两个字。

“你也有病?”

冯扬眉头一凝,看了我一眼,“虽然是询问,但听起来很像骂人。”

我笑着,“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骂人呢?”

“去医院看看我二叔。”冯扬抽了抽鼻子。

“你二叔咋了?”

“甲状腺要做手术。”

甲状腺?

我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感受到一如既往的凸起。

“小手术,不必过于担心。”

“你怎么知道是小手术?”

我思考了一会儿,“这么说吧,甲状腺结节很多人都有,我就有,但一般发展到手术层面的说明比结节还要重一点,但甲状腺手术是所有外科手术里面成功率比较高的,所以甲状腺癌也被称为‘最幸福的癌’,因为治愈率高。”

冯扬听我说着,肩膀慢慢放松下来,看来刚才他心里确实有些紧张。

“你懂挺多啊。”

我沉默一笑,不再说话。

很快,车来了,我和冯扬一前一后上了车。公交车上人满为患,正赶上下班高峰,全是工作完下班的人。

我脚刚站稳,车子就开动了,但我身后的冯扬却失去重心,顺势抓住我的胳膊稳住了身形。

“吓我一跳。”

“大哥,你这一爪子下来我胳膊都快变形了。”我转头对冯扬说,但由于车上人很多,我转过头时脸差点贴到了他的胸口。

我赶紧转回身,冯扬也放开了我的胳膊转去抓头顶的杆子,车子一路平稳行驶。

过了几个站后,车上的人松了,但还是没有空座。我扫视一圈,向窗子边迈了小几步,坐在车里凸起的一块平台上,面对着冯扬。

“这儿也能坐人?”冯扬有点惊讶地看着我。

我听到他说完我也惊讶道,“你没看过别人坐过吗?我初中的时候就经常坐这个位置。”

但随即转念一想,面前这个十一中出来的,哪儿坐过几次公交车啊。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叹,有时候人与人的认知,比人和动物的认知差别都大。

“你是不是没怎么坐过公交车?”我问了出来。

冯扬点头,随后又摇头,“小学去春游坐过。”

我凝噎,“……你那个应该是大巴,跟公交车不是一个类型。”

我看看了面前这个全身上下比我一年开销都多的冯扬,偏过头看向窗外,心里感叹了一句,有钱真好。

车子晃晃悠悠一路走过这个城市大街小巷,路过繁华,钻进小道,路过大厦,经过民居,我想它肯定见证了许多人和许多事,如果给他一支笔,再给他一个座儿,它能把故事写满一千零一页,还有人安徒生的一千零一夜什么事儿啊。

所以说,人,生得逢时,死不死的倒无所谓,反正最后大家都要死。

车到的最后一站就是市医院,此时住院大楼亮着一盏又一盏灯光,窗口通亮,看上去给黑夜带来了无尽的希望。

“住院部进去右拐进那个门儿。”我给冯扬指了方向。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那可不嘛,熟透了。”说起来我就想到方辰夏那小子,可把我折腾个够呛。

“我走左边挂号去了。”说完我一头扎进医院的大门,可一分钟后,我人傻了,人医院挂号处早下班了。

我这才发现,医院原来也不是没日没夜的开着啊,是我愚昧了。

等我丧丧地走出来,见冯扬还在门口。

“怎么着,迷路了?”我有意打趣他。

“你怎么又出来了。”冯扬问。

“别说了,我怎么这么蠢啊,医院下班了,明天又得请假来。”

“医院也要下班啊?”

我笑了,“看来你跟我一样蠢。医生也是人啊,也要休息啊。”

我抬头看了看住院部,“只有住院部永远灯火通明,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你陪我上去吧。”冯扬看着我的眼睛,末了补一句,“可以吗?”

我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请求的语气,抬头看了看高高的住院楼,“你不会在害怕吧?”

“三百。”

“走!”

进电梯时,冯扬按下了二十二楼后便一直没开口。

等电梯门打开,我先一步跨出,回头时冯扬还在电梯里。

“走啊,愣着干嘛。”

冯扬微微抬头,迈出电梯。

“诶你……”我正想问冯扬病房号。他直直迈步拐弯走向对面的病房。

冯扬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你干嘛呢,进去啊。”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把手进了房间,我贴墙等在站在门外。

医院的病房隔音效果格外好,我站在门外硬是什么都没听到。

但没一会儿,还不到十分钟,冯扬就出来了,脸色平静,“走吧。”

“这就完了?”我很惊讶,再怎么也得叙一会儿旧吧。

冯扬已经往前走按下了下行电梯,我回头透过门上的玻璃朝里看了一眼,只见屋里有几个爸妈一样的中年人朝这边看过来,我收回眼神,此时电梯门打开来,我走进去和冯扬一起下楼去了。

电梯间幽静冷然,我看了看旁边的冯扬,没说话。

到了大门口,冯扬掏出手机,“三百,谢谢你今天陪我上去。”

我寻思着这钱也太过好赚了一点。

“不客气,下次还可以找我。”

第二天我请了下午的课去医院,冯扬在全神贯注的画画,素描勾了个轮廓,不知道画的什么。

在医院一阵倒腾之后,医生告诉我这是湿疹,还问了我的家族遗传,我记得母亲是没有这样的症状的,但他告诉我我这个病因百分五十是由于双亲遗传。

我一路带着疑问回到了教室,冯扬见我拿回来一大袋药,看了看,“这不跟我二叔的一模一样吗?早说啊,早说我给你顺几瓶过来了。”

我心里的弦突然紧绷起来,“你二叔叫什么?”

冯扬疑惑地看着我,“冯玉,咋了?”

我摇头,“没咋,问问。”

我尽力压下一切疑问,深深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当天下午,班里同学的晕倒人数越发的多,似乎完全不是低血糖和减肥能解释得了的了。

“你怎么样?听说你们班好多人都晕了,你没事吧。”赵珂给我发来消息。

我回道,“我没事,就是现在这个趋势太蹊跷了。”

“你先别管,学校已经在着手调查了,先保护好自己。”赵珂嘱咐道。

虽然如此,但看着身边的同学这儿晕一个那儿倒一个,班里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和脆弱。

在学校还没出正式通报之前,大家陆陆续续开始戴起了口罩,好像是有什么传染病一样。一时间整个班里人心惶惶,谁也不肯跟谁讲话。

有时候我觉得班级里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奇怪,每个人都尽量与他人保持距离,看到有同学没带口罩里面绕得远远的。

冬天,除了前后门时常开着,窗户一般在这个天气是不用来通风的,有好几个一直带着同学呼吸都比较困难,但也不肯摘下口罩。

为什么只有我们班出现这样的状况?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我开始对比我们和其他班的异同。

比了二楼比三楼,甚至连五楼学霸们的教室都对比了一番,找来找去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同之处。

别的班都没有绿植,而我们班阳台上却有两盏盆栽,那两盆植物在冬天百花凋零的状态下仍然苍翠。

一次我走近窗台,窗隙挤进来一缕细风,一些小而轻的叶子飘忽在空中,我悄悄拿出手机拍了照,简单上网查了一下。

出来的结果让我大惊失色,这种名为夜来香的植物,在温度过低、夜间会释放出废气,这种废气很香,但闻多了会引起头昏,咳嗽。

我环顾四周,窗户紧闭,人员众多,又想起万勤勤为远离刘星洋坐到了窗边,而上次晕倒的那几个都是离窗边很近的人。

而到了晚自习快下课时,广播里出现了一阵噪音,接着便是学校关于近期学生晕倒的通报,听下来是因为冬季一种不太常见的流感,教室密闭加重了学生之间的感染。

我偏过头看着窗台上那几盏盆栽,越发觉得自己最近精神过于紧绷,十六岁的身体六十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