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开花未结果
春去秋来，转眼三年过去了。
拥有现代灵魂的柏蕊渐渐适应了赵家村的生活。
已经学会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已经习惯了把屎把尿，吃各种被嚼过的糊糊。。
生无可恋的捂脸中。。。
虽然还是向往现代自由的生活、便利的物质条件和各种各样的美食，但是也渐渐对现在的爹娘有了孺慕之情。
今日已经三岁的柏蕊挎着她爹李吉信专门为她编的小篮子，跟着李氏往家走去，小篮子里边装着满满的猪草。
落日的余晖投在母女两人的身上，暖暖的。
“娘，你看我打了这些猪草来！”
柏蕊也挺喜欢这辈子的妈妈，虽然没钱打扮也没有什么文化，但是温柔甜美，而且非常疼爱自己，所以她渐渐变的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孩童，偶尔还会撒撒娇。
“蕊儿厉害呢，打这些猪草，咱家猪吃了使劲儿长肉，过年吃肥肥的杀猪菜呢！”
李氏看着唯一的女儿，心里泛起了温柔。
想起杀猪菜，柏蕊一阵流口水。
真不能怪她嘴馋，实在是这古代农村物质太匮乏了，长时间不碰油腥，想起以前从来不碰的肥肉都是香的。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老柏家太穷了！
穷的叮当响！
叮铃咣当响！
“老五家的，打猪草去了！”
迎面走来一个妇人，左手拿着一个空笸箩，右手牵着一个四五岁脏兮兮的小男孩，看见李氏就打起了招呼。
李氏的相公在柏家排行老五，村里的亲近的妇人们都喜欢按照排行叫她老五家的。
小男孩拖着腿噘着嘴满脸的不情愿。
“哎，嫂子，你这是干啥去啊？”
李氏热情的回应。
这个妇人拉着小男孩停在了路边，用手使劲在男孩脑门上一指，叹了口气。
“还不是石头这个不省心的，又把村头栓柱打了，都让人家娘找上门了，我这不给人家送了一笸箩杏子去赔礼去呢！”
“还跟我拧着呢，”妇人冲着男孩的方向努努嘴。
“好在人家栓柱奶奶没说啥，小孩子打架么。。但是石头你也打的人家太狠了，老五家的，我去的时候栓柱鼻子还流血呢！”
“呦，嫂子，是该管管了，小孩子打架没啥，可不能打出个好歹来。”
李氏也觉得石头打的栓柱有点惨。
“尤其是栓柱娘生他的时候难产，可遭了一番罪呢，对栓柱宝贝的紧！”
李氏又指出栓柱这个宝贝蛋儿的特殊性，打坏了人家孩子可赔不起！
石头娘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又不忘用眼刀剜了儿子一眼。
石头不服气的做了个鬼脸，约摸觉得十分丢人，寻摸一圈，发现了看热闹的柏蕊，两只眼睛使劲瞪着她，好似用眼神“揍”了她一顿。
柏蕊莫名其妙，真理解不了这些小破孩的想法，搞不懂。。
不过石头娘没再继续数落儿子，而是拉着李氏的手凑到她耳边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哎~，老五家的，你猜我刚回来的路上看见谁了？”
石头娘这番话并不是真要李氏回应，而是要挑起李氏的好奇心。
这成功的挑起了柏蕊的好奇心，妈呀，又有八卦听了，好兴奋！
平时都当柏蕊是小孩子，大人们说话都不避着她，成功的让她听说了好多劲爆的八卦。
也算枯燥穿越生活里的调味品吧，就当社会新闻那样听了。
果然，石头娘没有等李氏回答。
“路过你家的时候，我看见你们家老二的马车停门上了啊！”
“八成还是要为那事儿扯皮，老五家的，你可是你家最争气的了，有了甜蕊儿，你的妯娌们可是一个没有！”
“你现在。。。还能再要个不？”
石头娘的眼睛快速扫了一眼李氏的肚子。
李氏的眼神暗了暗，强笑道：“有了蕊儿以后，横竖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罪受了不少，一点信儿也没有！”
“这。。。也许是缘分未到呢，老五家的，回去嫂子也给你蹙摸打听点偏方！”
石头娘也不好太说这个话题，她自己倒是生了三个儿子了，在婆婆家腰杆子硬，日子也过得不错。
老是说生孩子的事儿，老五家的该厌心了。
“哎~先谢过嫂子！蕊儿二伯回来了，我先家去了！”
李氏客气的谢过石头娘，紧了紧身上的绳子，掂了掂背筐里的猪草，冲着柏蕊一笑，“走，咱家去，二伯肯定给蕊儿带好好吃了！”
拉着柏蕊的手慢慢挪着，李氏的脚步明显沉重了。
气氛低沉下来了。
唉，万恶的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
柏蕊心里叹口气，脸上露出一抹甜笑。
“娘，清照弟弟是不是要上咱家来了，那娘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喝那些苦药了？”
柏蕊很无奈，生儿子是她娘甚至整个柏家人的心病。
为了生儿子，李氏可受了不少罪了，稀奇古怪的偏方不说了，光熬的补药每天都要喝一大碗。
柏蕊的六个伯娘婶子们也都试过各种各样的偏方了！
老柏家的钱都花在这上边了，年底一个铜板也没有剩的！
甚至因为李氏生过一胎，属于“种子选手”，每次一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生子秘方，都会被赵氏“重点培养”！
柏蕊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是没办法，她一个小小的孩子在家里没有话语权。
难道要她跳出来大声高喊：
“生男生女都一样！”
“女儿也是传后人！”
那不用别人，她爷她奶就得先把她打死！
看李氏被心理生理折磨了三年了，最近终于有机会松口气了！
自从柏蕊出生后，柏老爹和赵氏就燃起了巨大的希望。
柏蕊的降生已经成功把他们老柏家从“恶贯满盈”降级到了“多少做过亏心事儿”！
只要成功有了孙子，不仅能告慰祖宗，还能被他们老柏家从流言里解救出来。
先开花，后结果！
第一年在希望中度过。
孙女抓周抓了个算盘珠子，哈哈，带财气的闺女！
第二年在期盼中度过。
老五媳妇儿李氏身子养的不错了，这一年好吃的紧供着她吃了，这下能给我抱个大孙子了吧，呵呵，长孙啊！
第三年在失望中折磨。
几个儿媳妇也就算了，经年的吃药用偏方也没个消息！
可是李氏咋也没再怀上呢，有了个小闺女，咋就没能再生呢？
说好的先开花后结果呢？
终于，在刚刚踏入柏蕊来到这个异世界的第四个年头，柏老爹和赵氏彻底的失去希望了。
在一个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夜晚，赵氏率先提出了老两口已经在心里想了几年之久的事情：
“当家的，要不，把老二的照哥儿接咱家来？”
其实这话正中柏老爹的下怀，但是当初老二入赘等一干事宜都是与亲家说好的。
柏老二的孩子无论男女全都姓林，以后老二给林秀才两口子养老送终。
但是与柏家也不能断了联系，也得奉养父母！当初赵氏舍不得儿子，嘴上加了这么一句。
幸亏当初留了那么一丝退路！
本来以为自己八个儿子不会缺孙子，却没想到老天爷待他太薄！
柏家这些年来也只有入赘的老二生了两个儿子，其余的只有老五添了个闺女，难道他爹老柏头真做了啥亏心的事儿？
想了想他爹，柏老爹摇了摇头，不不不，不可能！
那为啥偏偏只有入赘的儿子有后人？
难道是林家有福泽？
不可能！
要是他林家有福，怎么只生了一个女儿，绝后呦～。
想到绝后，柏老爹又气闷了，自己柏家还不是只有一个孙女。
至于老二那两儿子，人家姓林！
沉默好久，柏老爹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亲家那儿不能行吧！？”
听话听音儿，赵氏就知道老头子是同意了。
于是在某一天柏老二李吉义携妻带子回来看望爹娘的时候，赵氏作为发言人就开口了。
“老二，咱老柏家至今也没个孙子，不能眼睁睁看着柏家断了根儿是吧！”
“娘，有啥事儿您就说！”柏老二还是很眷恋“娘家”的。
这次他以为赵氏又要让他出钱买嫂子弟妹们的补药，或者用林家的帖子请大师来做法。
这些年一直都是这么帮扶“娘家”的。
虽然柏老二没做错什么，但是一想到自己生了两个儿子而兄弟们只有一个女儿时，心里就充满了负罪感。
好像兄弟们生不出儿子来是他的错一样！
虽然他也知道和他没关系，但是这种想法还是时时折磨着柏老二。
“按理说，咱家不该开这个口，但是你爹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柏家后继无人。
咱柏家的孙辈就三个，甜蕊一个丫头片子就不说了。儿子可就只你的云哥儿和照哥儿。
云哥儿长孙也不说了。只是照哥儿能不能过继给你大哥，也好让祖宗们将来不至于断了香火！”
据偷听的四伯娘说当时林氏就变了脸色，推说身体不适连忙带着柏老二李吉义回清水县城去了。
然后一直到现在几个月来柏老二都没再回“娘家”。
柏老爹托人捎过几次信儿，带话人只说柏老二忙碌。
听石头娘说有马车在柏家门口，那必然是林氏也回来的。
估计林氏顶不住了！
看来过继这事儿今日要有个结果了！
柏蕊看李氏面上沉沉的，不解的问：“娘，你不高兴吗？再也不用吃那些苦药，吃虫子了！”
“高兴。”
李氏嘴角勉强弯了弯。
“只是娘不中用，没能再怀上！”
柏蕊也没再继续问，她知道李氏为不能生儿子传宗接代而痛苦愧疚，但是现在把表弟过继过来，她们这些柏家儿媳妇儿都能歇口气了，咋还不高兴呢！
果然背着猪草进了门，院子里一个人没有，想来是都在堂屋里。
李氏把猪草放在后院猪圈旁边，柏蕊也把小篮子的草倒进去。
母女两个稍稍整理了下猪草，李氏为自己和柏蕊理了理头发，又拍了拍灰，回自己的东屋拿绢子洗干净脸才带着柏蕊进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