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诓父母暗辟天涯路 说戏班开路江湖道

公元1036年，郑州城。

初春，傍晚，和风。

医馆内，萧泠川刚查完各类药材的余量，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一回头，只见夜轩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泠川，查完没？走啊？”

“完事了，咱们走吧，”萧泠川边和夜轩一起走，边说，“到底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去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来到林茶馆，远远地，就看见徐庆躺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放在桌子上，一只手转着酒杯，一只手往嘴里扔东西，脑袋跟着评书的声音转圈，冷不丁一笑，吃的喝的喷的到处都是。

夜轩一拍徐庆的肩膀，笑道：“享受呐，徐大哥？”

徐庆立马放下腿，坐直身子，嘴里的东西还没完全吞下，就急着说：“我享受什么呀我，我这是等你俩等的，颓废了都，”又喝了口酒涮了涮嘴，“咋样，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萧泠川一脸懵：“什么考虑得怎么样了啊？”

徐庆望了望萧泠川，又对夜轩说：“你没跟泠川说啊？”

夜轩答道：“还没呢。我看泠川忙了一天，就寻思傍晚一起说吧。”

“成，”徐庆看向萧泠川，“泠川，来，我问你，想不想去更广阔的天地，见更多的病，治更多的人？”

萧泠川更加糊涂：“啊？”

夜轩解释道：“简单说，我们想去行走江湖，仗剑天涯，看朝霞夕月，历红尘往事，经深情似海，笑苍天轮回，简称我们想去外面走走。”

萧泠川有些惊讶，问道：“走江湖？这不是咱们一直想干的事吗？怎么，你们决定行动了？”

夜轩答道：“今早刚决定。我这一想，咱们都17了，再不出去闯，还想不想着江湖的道儿了？”

徐庆道：“我随时都可以出发，具体出发时间就看你们的了。”

萧泠川脸色逐渐暗淡：“不过，这事儿我爹娘能同意吗？”

夜轩一惊：“也对啊，与其说看我们时间，倒不如说看我们什么时候能说服他们。”

徐庆一笑：“我们小时候就跟我们家的人走这走那儿的，单独行动也有过，我爹娘肯定能同意。”说到这开心得不得了。

晚饭刚过。夜轩凑到夜羽身边：“爹，问你个事儿，你当年凭着一手手艺，跟我叔闯江湖的时候多大呀？”

“18，怎么了？”

“你们那时候一定特苦吧？”

“唉，苦也没办法啊。不过话也说回来，闯的出去才能长本事。”

“咳，那什么，爹你是不是特希望我有出息呀？”

“那当然，”夜羽看了看夜轩，“什么意思啊？”

“我跟泠川还有徐庆商量好了，我们三个一起出去走走，算是磨练磨练。”

夜轩母亲在一旁说：“这不行，你爹当初那是没办法，现在，饿不着冻不着的，再说哪轮得到你出去闯呢，两个小丫头出去闯，也不怕被害了，还有那徐庆，你就那么信得过？”

夜轩尽量耐心的说：“娘，我们出去，只是为了长见识，再说我会武功，徐庆也会，泠川会医术，而且心思还细，我们三个出去，根本用不着担心。”

丁沁莲怒气上来：“还用不着担心，你知道会出什么事吗？”

夜轩见直说无效，决定冒回险：“我们又不惹事，而且我们跟徐家戏班一起走，他们都是老江湖了，不会出事的。再说他们要是让我们出事了，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夜羽问：“徐家戏班？”

“啊对，那个，徐庆他们戏班后天出发去巡演，我们就想着跟他们一起走，这不正好吗？”

夜羽想了想，说：“这样吧，明天我去趟徐家戏班，打听打听情况。”

夜轩惊出一身冷汗：“不是，爹，你要去打听什么呀，你要是为了让人多保护我，那可丢人啊。”

“丢人总比丢命强。”

夜轩又说：“啊，那他们明天上午有演出，您下午再去吧。”

夜羽点头表示许可。

萧泠川带着9岁的妹妹看医书，故意摇头叹气道：“唉，可惜了这么好的医理，只能变成冰冷的文字存在在我们的脑海里。”

萧映闻声问道：“什么意思？”

萧泠川借机说：“爹，如今我的医术知识确实牢记于心，可是咱们这个镇子里的病就这么几种，有太多的知识我根本就用不上。而这个镇子外面有很多人会有其他病症，我为什么不去外面试试身手呢？”

萧映走过来道：“怎么，长本事了，这个小镇子留不住你了？”

萧泠川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可以去外面一段时间，去见识一下各种病症，这样会提高我的医术，再回来以后，救治镇子里的人也游刃有余呀。”

“就你自己出去太危险了。”

“不是我自己。我跟夜轩还有徐庆都说好了，我们一起出去。”

萧映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单凭夜轩自己，能保护得了你吗？”

萧泠川没有明白萧映的意图，回答道：“我觉得可以。”

萧映又说：“那就你和夜轩去，别和徐庆一起，免得被别人说闲话。”

萧泠川一愣：“这不是多一个人多一个保障吗？万一遇到点什么事我们俩人手不够呢？”

“那就找别的姑娘去。”

萧泠川接着解释：“这整个郑州城，哪还会有干这种事的姑娘了啊？”

萧映眼睛一斜：“你还知道啊？”

萧泠川一时语塞，萧映又说：“反正一句话，就你们俩去，行还是不行，给个话。”

萧泠川忙道：“行行行，我们俩去就我们俩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夜轩就冲进医馆，把萧泠川拉到一旁：“怎么样，同意没？”

“我爹同意了，但是他说不能和徐庆一起，怕别人说闲话。我答应他了。你怎么样？”

“我情急之下跟我爹说我们和徐家班一起走，要是我爹来就帮我顶上，我先去找徐庆聊聊。”说完转身就跑。

夜轩来到戏班，逮着一个人就问：“那个，请问徐庆在吗？”

“应该还没起吧。”

“那你能帮我叫下他吗？”

那人打量了一下夜轩，也没回答她就走开了。

夜轩愣了一下，接着来到后院徐庆的房门外，里面齁声如雷，夜轩拿起拳头砸门：“徐大哥，起床了，起床了徐大侠！徐庆，你再不起来我进去了啊！”

这时徐庆才猛然惊醒：“啊，你先去林茶馆，我马上到！”

“别，你先出来，我就跟你说句话！”徐庆套上衣服就出来了。

夜轩说：“我爹和泠川她爹都同意了，但是有条件，我跟我爹说了我们明天跟你们戏班一起巡演，泠川跟他爹保证只和我去，哎，你去跟你们戏班说说呗。”

徐庆像刚睡醒似的：“啊？说什么呀？”

夜轩顿时笑意全无：“说明天去巡演啊。”

徐庆一挠头：“为什么呀？”

“因为我跟我爹说我们明天跟你们戏班一起巡演，这他才让我走的。”

“不一起巡演走不了啊？”

夜轩无意再解释：“走不了。还有，我爹下午会来问你们是不是明天去巡演，你得赶快去把这事儿变成真的啊。”

徐庆收到任务，边向戏班跑边对夜轩喊：“放心，交给我了。”

徐庆来到戏班，找到父亲：“爹，那什么，咱明天去巡演呗。”

徐班主看了看儿子，稍感诧异，笑道：“你怎么这次对巡演的事这么关心啊？”

“啊，野丫头她爹不同意，她就跟她爹说，她是跟咱们戏班一块儿巡演，这她爹才同意的。”

徐班主一愣：“她爹不同意什么呀？”

“啊，就我昨天跟您说那事儿……我再问一句，您是同意是吧？”

“是啊，同意，就该出去闯。也好，明天开始巡演，但是这巡演所用的东西可一点儿没准备，就全交给你们了啊。”

徐庆一拍手：“还是爹最爽快，放心，包我们身上。”

说完便跑去告诉夜轩，接着就想拉着夜轩去买东西，夜轩拉住徐庆说：“哎等会儿，你先把衣服穿整齐点儿，洗把脸，然后吃个早饭再去买，赶紧。”

徐庆转身回屋：“啊好。”

夜轩在后面喊：“我在林茶馆等你！”说完摇了摇头，走开了。

日落。林茶馆。

夜轩和徐庆跟萧泠川讲着计划。萧泠川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哎不对呀，到时候，我爹和你爹聊天的时候，肯定会发现我们的漏洞啊”

夜轩答道：“没事，那时候木已成舟，他们也只能接受了呀。”

萧泠川思考着说：“那也不对呀，照你这么说，咱们就直接现在跑了，不也一样是木已成舟吗？”

夜轩有点懵，想了想，说：“好像……有点道理？”

徐庆打断道：“哎呀，行了，都已经这样儿了，就这么办吧。”

落日黄昏，晚霞虹光。

这个傍晚，三位少年在一起，畅谈对江湖的期待，这一晚，他们在想，这应该是他们离梦，最近的一夜。也许，未来的路不会那么顺畅，会有沟渠，有浑水，但这不也正是他们想要的吗。人生的路，自然可以平平淡淡地过，但比起无风静水，他们更愿意，在最好的年华，在最热情的时光，仗剑天涯。纵然前方艰险无数，他们也愿意去化作荆棘丛中的那无数个身影，向着心中的目标，披荆斩棘，一路向前，就算最终真的到不了尽头，这一路的风风雨雨，已是人生中最宝贵的岁月。

第二天清晨，出了郑州城城门，三位少年道别徐家戏班，一路向南。

阳光轻洒，铺在道路上，三个人头也不回，大踏步的走着。

身后，是他们留恋却不敢停留的过往；前方，是他们畏惧却渴望接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