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打船帮定计收帮手 入江湖双侠认高人
梯武庄的街头,有很多临时工在揽活儿。智化一身农装打扮,来到众人中间,四下看了看,又走近一个人,大声对他说:“我想请你帮我去相州运一批货。”
那人一愣:“运货?运货怎么来这里找人啊?”
“省钱啊,”智化直白地说道,“我想把相州老房子那里的一些家具都搬过来,但是我一没车,二没人手,雇货运又太贵,听说这里便宜,所以就来这儿了。”
大家一听,纷纷表示不干,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人啊这是,还这儿便宜,不把我们当正常人啊。”“就是,找我们,难不成让我们给他买车。”智化见状,又说道:“各位,我刚来梯武庄,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点,但无奈钱财紧缺,只能运来家具以求谋生。请各位帮我一把,等我日后有了钱,再还大家不迟。”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他。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人边向智化走去边说:“那就说定了,这忙我帮了。”
智化连忙道:“多谢多谢,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啊?”
“我叫欧阳春。”
“欧阳师傅请。”智化把欧阳春带回客栈房间,转身对欧阳春行礼:“欧阳大哥。”这个欧阳春最开始在府衙当兵,练了一身的好功夫,后来因为打抱不平被开除了。他当过武术教师,打过铁,在别人家打过工,一路的好仗义、好名声和好口碑,但也得罪了不少人。最近,也是因为仗义的事,欧阳春丢了工作,来街头揽活儿。智化早就听说过欧阳春,前几天打听到欧阳春在街头,便专门来找他。智化没理会欧阳春的疑惑,接着说:“我要运的东西有点多,您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我们得请两个帮手。”
欧阳春想了一下,笑着说道:“刚才你也看到了,帮手可不好找啊。”
智化挺直腰板,微微一笑,说道:“我说的这几个帮手,只要您愿意跟我去找他们,他们一定会帮忙。”
“他们在哪啊?”
“客馆酒楼。”客馆酒楼是花棋和胡越两个人开的,胡越父辈当过朝廷官员,后来不干了,胡越就开起了酒楼,并且带上了义兄花棋。酒楼表面上供大家摆酒宴,暗地里设赌局,出入的全是达官贵人,挣来的钱大多数被兄弟两个以各种方式分给了需要帮助的人。来这里的还有一些江湖豪杰,和两个人很熟,只不过,能被他们两个人称为豪杰的人,并不多。
智化对欧阳春讲了他的计划:“前一段时间,我打听到尚掂正在到处游览,就托人给他宣传船帮的武术表演,并且告诉他船帮在耍小心思,我们做好了约定,尚掂会向官府告发,他是大族世家,官府一定会按他的意思查封船帮,也一定会给他不少报酬,而到时候,我们可以借这个借口,和客馆酒楼一起劫掠船帮在相州的财产。尚掂同意会来,看日期,五日后就会到。”消息确实是智化打探到的,去见尚掂并和他做约定的人是沈仲元,他们一边对船帮采取行动,一边也找好了尚掂这个下家。智化直白地请欧阳春去找花棋和胡越。
欧阳春想了一会儿,说道:“只是便宜了这个尚掂,白让他得那么多钱。”
智化看着欧阳春:“形势所迫,也只能靠他来制住船帮。”
“好。那我们一起去,细节的地方还得你来说,也好让那两个人放心。”第二天一早,欧阳春和智化收拾了东西,前往相州南部边界的客馆酒楼。
沈仲元来到白金堂身边,眼睛却没有看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一会儿尚公子会在台下观看,别说漏嘴,好好射。”
白金堂听到声音,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便小心地问道:“什么意思呀,是不是要让我,不往中间射,故意射碎啊?”
话音落定,沈仲元转过头看着白金堂,加重语气说:“我说话你听不懂啊,让你射准点。”说完离开了,只剩下白金堂站在原地。自从上次沈仲元告诉白金堂尚掂要秘密来访,白金堂一直有些懵,这沈仲元是什么意思啊,全船帮都不知道的事,为什么要告诉自己,是想帮他对付船帮,还是在试探自己?但就算是试探,射碎也没什么,大不了被开除,白金堂早就不想干了,他留在这里,只不过是想做些什么补救一下自己的错误。现在,机遇就在眼前,他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台上,白金堂手起箭出,射穿木制品左侧。台下一片哗然,船帮的人也乱作一团。台下,尚掂对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人忙离开。沈仲元见状,随即登台夸白金堂箭术高超,让他接着再射几箭,来证明船帮的产品的质量,说完从白金堂身边走过,人声杂乱,但是白金堂分明听到他的声音说了句“争取时间”。白金堂转身望去,沈仲元已经走远。白金堂来不及多想,又射了几发箭,直中圆心。回去的路上,船帮帮主没有说话,似乎在无声责怪白金堂刚刚的表现。沈仲元见状,说要让白金堂干点活算作惩罚,把他拉走了。白金堂想问“这算是成功了吗,怎么还没动静”,但是没敢开口。当他们两个人兜了个圈子又回到船帮的时候,他们远远地看见官府在抓人并查封船帮的门楼。白金堂有点兴奋,也有点懵,他故意问沈仲元:“这是在干什么呀?”
沈仲元不以为意地答道:“官府抓人吧。”
“抓人?不是说船帮上面有人,报官没用吗?”
沈仲元看向白金堂:“听说过天外有天吗?”
白金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小声地问道:“那抓我们吗?”
沈仲元看着白金堂,有些不想理他,但还是摇了摇头。白金堂接着问:“为什么呀?”沈仲元没有回答,转身离开,白金堂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些秘密,跟了上去,接着问道:“你算卧底吗,那我也算了?我用不用去跟官府指控罪行啊?”沈仲元停下来,看着白金堂真诚的眼神,说道:“看都看到了,还用听你说啊?”
“那卧底呢?你到现在都不能跟我说实话啊?”
沈仲元叹了一口气:“你先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船帮在梯武庄的财宝被官府赏赐给了尚掂,这之前,沈仲元暗通尚掂的时候,就建议尚掂将几乎所有财宝分给梯武庄百姓,来赢得一个好名声。尚掂同意了,并且也这么做了。
欧阳春和智化去客馆酒楼交代完后,智化回梯武庄打探消息,欧阳春留在酒楼,和大家一起行动,就是偷尽船帮的财宝,并在门口留下“船帮已被查封,财宝收归民有”的字样。行动成功以后,欧阳春回到梯武庄,来到智化这里找他喝酒。二人正聊着,有一个人给他们上完菜后,没有马上离开。二人转头一看,欧阳春开口,对那人说:“你这小子,怎么跟到这儿了,快回去!”智化盯着他看了看,又看了看欧阳春,没有马上说话。
那少年满身活力,说道:“欧阳大侠,我不是有意跟踪你,”又转向智化,“还有智大哥,我不是故意来骚扰你们,我是真得很想跟着你们学东西,求求你们收下我吧。”智化见少年认识自己,有些吃惊,但没有立即询问。
欧阳春有些无奈,但仍好声说道:“我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大侠,也教不了你什么东西,你快回去吧。就算你一直这样跟着我,也没用。”
少年并没有放弃:“我都知道,是你们一起对付的船帮。你们这么忙,肯定也缺跑腿的呀,我可以给你们当跑腿的,你们怎么指使我都行!”
欧阳春没有再说话。智化见状,问道:“欧阳大哥,这小子谁啊?”
欧阳春看了看少年,又看向智化:“我们行动完后,我从酒楼出来,他就一直跟着我,说要跟我一起走江湖。他还说他是伏月岭的人,一身的功夫,跑腿什么的没问题,收了他不吃亏。”
智化直接笑了出来,看向少年:“小子,知道伏月岭什么地儿吗?”
少年应声答道:“土匪山啊!”
智化仍然笑着问:“那你是伏月岭什么人啊?”
少年一看有戏,赶忙应声回答道:“我原本是个孤儿,跟着别人学了点功夫,但还没怎么学好,那个人就去了别的地方。后来,我看到伏月岭的人身手好心地也不错,就去了伏月岭,要学武功,也学做人。那天你们两个去酒楼,我跟伏月岭的两个人就在门后,我看到了你们,我知道他叫欧阳春,你叫智化。我还听到了你们的计划,我知道,你脑子好用,欧阳大侠够坦诚,就一路跟过来,要跟着你们走江湖,长见识。”然后少年开始叙述他们的计划和客馆酒楼的营业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智化接着笑道:“为了学武,你连土匪山都敢上啊?”
少年自豪地说道:“只要能学到本事,去哪我都不怕!”
智化对他说道:“我这块正好缺个跑腿的,你要是觉得合适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走。”
话音未落,少年急着说道:“合适合适!我跟你一起走!”
“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
“我叫谢双,今年14。”谢双也坐下一起吃饭。
欧阳春叹了一口气,说他不想要什么太大名声,只想和普通人一样,但是在客馆酒楼,花棋和胡越却一直赞扬他的功劳,这让他很不舒服。智化安慰他说道:“其实这样挺好的,你再也不用为谋生发愁,可以帮更多的人。”
“可我仍想平平淡淡地生活。”
“欧阳大哥,你之前的生活已经不止平淡了吧。再说了,你也要给江湖后生一个好的范本,总不能让他们看到这么仗义的人却这么窘迫吧。”
谢双见状,忙改口,不叫欧阳大侠了:“就是啊欧阳大哥,你名声在外,就委屈委屈吧。”智化夸赞谢双反应够快。
几天以后,白金堂看见沈仲元跟一个人见面,那人离开后,白金堂去问沈仲元那个人是谁,沈仲元直接告诉他:“尚掂。”
白金堂一惊:“你们认识啊?”
沈仲元看了看白金堂:“那个天外天就是他,”又转过头,“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没想好呢。你呢?”
“跟天外天啊。你也去得了,毕竟他得的钱和名声也算有你一份功劳。”
“他得的钱和名声?”
“是啊,他实力多大呀,船帮的钱怎么处置还不是他说了算?”
白金堂停了一下,又问:“你对付船帮,只不过是在为自己找后路?”
“不然你以为呢?”
白金堂听罢,觉得自己又一次充当了帮手,忍着气恨,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房间。白金堂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后面有人叫住了他:“白公子,久违了。”白金堂回头一看,是智化。二人来到客馆坐好,白金堂开始声讨船帮和尚掂的所作所为,智化问白金堂听没听说官府查封梯武庄的船帮分店后,忙派人去查封相州的总店,可到达以后,却发现相州船帮的总店已经被人洗劫一空,位于仓库的财宝也被盗走,抢盗者还打着船帮已被官府查封的旗号。白金堂确实听说过,但是没有想太多。
智化接着说道:“是不是特诡异。你想啊,这边梯武庄刚被查封,相州马上就有人打着船帮已经被查封的旗号将船帮的财宝全都收走,这两地基本是同时行动。可问题是,这消息根本不可能传的这么快。所以我看,是有人想打相州船帮的主意,只不过运气好,恰巧船帮真的被查封。”
白金堂突然间觉得,只有知道尚掂会向官府告发船帮这个秘密的人,才可能利用这个时间差犯案,于是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被盗的财宝都去哪里了?”
接着,智化把客馆酒楼的营业方式给他讲了一遍,跟他说财宝被那两个兄弟暗中分给了其他人:“可惜了,那两个兄弟人是挺好,就是心气高,一般人在他们眼里算不上豪杰,消息一般不外露。”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欧阳春听说过吗?”
“没有。”
智化没想到白金堂没听过,但他没有太惊讶:“这个人可是一路的仗义,没多少百姓知道,但是走江湖的,很多人都认,包括花棋和胡越。”
白金堂跑去找沈仲元。他一开门,看见尚掂正好也在沈仲元的房间,愣在原地。沈仲元猜到智化去找过他了,立即朝他走去,笑着说:“跟你介绍一下,这就是尚掂尚公子,”又指着白金堂,看向尚掂,向他介绍,“白金堂,台上的神箭手。”
尚掂起身笑道:“白公子,久仰大名啊。以后合作愉快。”
“啊?”
“啊什么啊,怎么从进门也没说过话,谢谢人家呀。”
“啊,多谢尚公子。”尚掂离开房间。沈仲元见他走远,关好房门。
白金堂看着沈仲元,开始说他的推理:“沈大哥,相州的事,跟你有关是不是?只有你知道这个秘密,可能有机会利用这个时间差。”
沈仲元看着白金堂:“听过黑市吗?”
“啊?”
“江湖上卖情报的人有的是,不然你以为我这消息怎么听来的?”
白金堂还是想问出真相:“那你现在在干嘛?”
沈仲元看了看白金堂,把他带到门口:“回房间,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白金堂对沈仲元一直让自己冷静地想一想很不满,但还是走回了房间。
沈仲元来到客馆,跟智化碰面:“你大费周章地跟他碰面,就为了把客馆酒楼什么的都告诉他,让他相信我?”
“不是,我找他有事儿。看见刚才出去的那小子了吗?”智化跟沈仲元讲完谢双的来历,又说道:“她是女扮男装,不过装扮的不怎么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白金堂不是在戏班干过吗,这方面肯定更有经验,我想让白金堂教教谢双化妆,以后她出门,不容易被认出来是女孩儿。我顺便也可以跟白金堂学学。”
“女孩儿啊?”
“啊。”
“那你还敢收?”
“有什么不敢的?”
“身世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
“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本行儿了?她要是在演戏瞒不过我的!”沈仲元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智化接着说,“咱们俩就应该吃顿大餐。相州船帮这笔钱,给了客馆酒楼一笔大生意,也给了欧阳春一个大名声,还收了两个跑腿的,如果谢双的身世是真的,就还有伏月岭这个隐形帮手。”
沈仲元提醒他说:“智化你别忘了,欧阳春可不喜欢名声远扬,你把握得住吗?”
“如果出了名,场面还控制得住,他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放心,我会小心经营的。”之后,智化告诉欧阳春,自己会跟着尚掂,欧阳春会留在梯武庄,跟客馆酒楼保持联系,要是有事二人可以互相帮忙。谢双仍以男装示人,白金堂见到谢双以后,就发现她是个姑娘,但在智化的示意下,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教着他们装扮的技巧。智化也跟白金堂摊牌,告诉他自己的真名,并且告诉白金堂张前这个名字他以后可能还会用。白金堂越来越觉得自己上道了,他打算好好干。谢双也下定决心,要跟着智化好好干。
过了一段时间,沈仲元和白金堂跟尚公子离开梯武庄,一路向南。路上,白金堂聊着聊着,就想起了在客馆当面顶撞船帮的那个女孩儿,不由赞叹起陈玉形:“那姑娘不错啊!”沈仲元看了看他,没有说话。白金堂不知道两个人认识,接着夸她:“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初入江湖,能有这份勇气已经很不错了。我多希望我初入江湖,也能有这样的开局呀!”
沈仲元终于听不下去了,打算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不过他没有这么说,而是白了白金堂一眼:“她那么好,你变成她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