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护送公主展昭受任 小试牛刀蒋平担责
众人先来到粮栈,发现韩彰和展昭坐在屋内。韩彰看几人回来,先道:“你们回来了,刚才苏州知州来过了。”
蒋平问:“他说什么了,卢太公也一起来了吗?”
韩彰一愣:“啊?卢太公?我说苏州知州!”
众人有点愣神,蒋平接着问韩彰:“那苏州知州来说什么了?”
“说要让展昭护送公主到辽国。”
大家一惊。展昭起身道:“我来跟你们仔细说说吧。刚刚苏州知州来,他说,当朝公主赵志冲受宋国的‘兄弟之国’辽国国主之邀,于中秋节到辽国利州,和辽国子民团聚一番。现有官兵一路护送公主到苏州,而从苏州到辽国,需要少数几个人来护送,黄州知州向朝廷推荐了我。公主预计六月末会到,还有二十天的时间。二十天后,我们会启程,去辽国。”
蒋平问:“你答应他了?”
“我并不觉得有难为情的地方。”
白玉堂冷笑一声:“听说这个公主自幼为道,那肯定不难为情啊。”
夜轩说:“那我们跟你一起去!”
展昭推辞说:“这次我真得想独自完成任务。”
蒋平接着说道:“这次我们真的得一起去。”
韩彰问道:“怎么了?”
“徐庆跟卢莎同在粮店过夜,现在他人被卢太公告在官府,要想救他,就得去跟知州说,他是我们的同伴,此行去辽国,少他不可。”二人一惊。
夜轩接着说:“可那个知州那么势利,他敢不按照卢太公的意思做吗?”
蒋平一笑:“你傻了?卢太公和公主,哪个更厉害呀?”又转身看向卢方,“卢大哥,不知道,你可愿同行啊?”
卢方道:“多谢各位邀请,无奈家业在身,不可远行。”
展昭和卢方去见苏州知州,卢太公也在,展昭对知州说:“知州,实在抱歉,徐庆是我的同伴,我们相约同行,此去辽国,少他不可。”
知州一愣。卢太公道:“那他犯法,怎能不究?”
展昭语气谦和:“卢太公,如果他犯法,您要惩罚,我绝不敢阻拦,但他并未触犯法律啊。”
卢方接着说:“爹,我可以担保,徐庆绝未做过分之事。”
知州又道:“卢太公,要说您的控诉,实无证据可寻,再说,他要与展公子一同远行,实在不好长时间关押呀。”
卢太公看着卢方:“这可是与卢莎有关的事。”
卢方道:“爹,正是如此,我才希望有一个公平真实的结果,我不想有人因为卢莎蒙冤。”卢太公点了点头。卢方送卢太公回到家,自己又返回粮栈,和韩彰他们会和。
徐庆回到粮栈,与萧泠川在一间屋子里,萧泠川与徐庆对面而坐,正准备给他上药。她拿出两瓶药,面无表情地问徐庆:“两瓶药,效果一样,一瓶很疼,一瓶没有那么疼,你要用哪瓶啊?”
徐庆道:“给我上疼的,够刺激,它才能耐损!”萧泠川满脸生气地看了一眼徐庆,像赌气似的,打开其中一个瓶子的瓶盖,把里面的粉状物往徐庆胳膊的伤口上使劲一扣。徐庆瞬间感到身体在发热,这不是普通的疼,这份疼痛好像穿透了他的骨骼。他强忍着没有叫出来,双脸涨红,从凳子上猛地站起,又猛地蹲下,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手用力攥着头发,使尽全身力气控制自己不喊叫出来。萧泠川看着徐庆痛苦的表情和疼出泪水的眼睛,有些不忍心,眨了两下眼睛。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徐庆站起来,头发蓬乱,眼角微湿,像刚跑完长跑一样。
萧泠川故意问他:“疼吗?”
徐庆问:“你什么意思啊?”
萧泠川说站起来看着他,接着说:“你为什么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以为这样装傻够单纯是吗,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有赤子诚心是吗。韩彰,不管有什么事都会直接说出来,够真诚吧;白玉堂,用自己的钱给别人结账,够真诚吧。他们哪个人像你这样,用假装的方式证明自己真诚了?你以为只有你算真诚,那只不过是你见识太少,所以你觉得自己很特别。而你所谓的真诚,难道就是逞口舌之快,让卢莎伤心,让齐瑛难过吗;难道就是故意犯规,让自己涉险,让我们担心吗?我希望你记住这份疼痛。”萧泠川停顿了一会儿,又说,“自己上药。”说完离开了房间。屋内,徐庆仰起头,他在想,不假装听不懂,那么自己该说什么话,又该怎么做。不像现在这样,那他还是他吗?又或者,只有不这样,他才真正的是他。想完以后,徐庆依旧往后看了一眼:“这丫头,今儿发什么疯?”
白玉堂拿起银簪,要去当铺把它当了,展昭见他拿着簪子,有些奇怪:“白玉堂,”白玉堂闻声停下,展昭接着问:“你这个簪子是哪来的?”
白玉堂没看他,摇头晃脑地说:“你猜。”
展昭语气依旧温和:“这是卢大哥家里的。”
白玉堂一笑:“聪明!”
“他家里有人送你的?”
白玉堂不耐烦道:“我一个男人,他送我发簪干什么呀?”
展昭停了一会儿:“白玉堂,你这算偷窃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
“你信不信,我去向苏州知州告发你。”
白玉堂依旧语气轻松:“信!展大侠清廉名声,早有耳闻!”展昭没有说话。白玉堂知道他不会告发,展昭不会堵江湖侠义和朋友的路。然后白玉堂接着说,“对了展大侠,现在那个公主呢,是只知道你不知道我,所以才让你护送。你最好赶紧把我给告了,让那个知州把我抓起来,不然要是我跟你们一起上路,那个公主肯定觉得我比你厉害,让我替你。而那个时候,我不会像你这样磨磨蹭蹭的,我会直接带着她一个人赶路。”
展昭一惊:“你说什么呢,朝廷委任,岂是儿戏?”白玉堂笑了笑,没有说话,摇头晃脑地看了展昭一会儿,走开了。
多天以后,展昭被人叫去州衙,知州向他介绍公主和护送她来的官吏,二人简单问候了几句,那官吏随后离开返回朝廷。公主要在这里歇上五天再启程。展昭回到粮栈后向大家介绍情况。徐庆问道:“天呐,这公主待遇也太随便了吧,就一个官吏护送,而且简单交代一下就回去了,去辽国要见的人还不是辽国国主,是什么利州长官观察使,这皇上也就这么放心?”
韩彰说道:“她清净惯了吧,不想那么多人打扰,咱们走的时候离她远点。”
“正好,我来当车夫,载你们去。”
展昭忙道:“不行!你的车技练好了吗,载公主可不是儿戏!”
“载公主怎么就特殊了?”萧泠川咳嗽了一下,示意他公主身份确实特殊。徐庆看了看她,也轻咳了一下,又接着说,“练好了!这三个月我们没闲着,一有拉货的机会,我们就抢着拉,”又看向夜轩,“对吧,夜轩?”夜轩点了点头,徐庆接着对她说,“哎,咱俩轮班赶车得了!”
夜轩摇了摇头:“得,你自己赶吧!”
“怎么了?”
“我怕她太难伺候,载不好再给她载坏了!”
徐庆一笑:“那行,既然你把赶车机会让给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五天后的早上,知州带来两辆车,其中一辆是带轿帘的小车,由韩彰赶着,专载展昭和赵志冲,徐庆赶着另一辆车载其他人,一起出发。赵志冲上车前只对众人行了个礼,一路上也只有必要的交流。大家走了三五天的功夫,一路无事。
这天下午,夜轩在车上坐着,越来越觉得胃不舒服,有可能是中午吃急了,她斜倚在车上,睡了好几小觉。傍晚,大家来到客栈,先到房间里休息,准备一会儿吃饭。夜轩躺在床上,半昏半睡,萧泠川过来问她:“你没事吧,怎么了?”夜轩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萧泠川给夜轩把了把脉:“你中午吃了凉东西,胃有点着凉。我现在去外面给你弄点药,这段时间你要是想吐的话就尽管吐。”说着,萧泠川走出了房门。过了一会儿,夜轩感觉有东西直往上窜,她怕现找地方用时太长,自己忍不住,就直接对着床头的脸盆一顿吐。她吐完之后觉得好多了,又往床上一躺。没多久,萧泠川推门进来,她闻到了呕吐物的味道:“这什么味儿啊,”又看见夜轩躺在床上跟自己笑着打招呼,萧泠川就又笑着说,“有精神啦,看来是吐出来了吧?”夜轩望向脸盆,萧泠川带着疑惑望过去,一惊,“呀,你怎么吐这儿啦!”说着,急忙放下手里的药,拿着脸盆往外走。夜轩望着萧泠川的背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但是她依旧觉得胃不舒服。
晚饭的时候,赵志冲像往常一样在自己房间里吃,其他人在一楼吃。热气腾腾的面摆在大家面前,可缺点就是太烫了,暂时下不了口。夜轩吹了两口面,还是太烫,她把面推到萧泠川身旁:“太烫了,给我吹吹!”
萧泠川笑道:“你行不行了啊,怎么,想做最娇气的那个啊?”
“嗯,明天半上午的时候再起来。”夜轩顺着话说道。
“啊?我们还得赶路呢!你放心,正常赶路对胃没有影响。”
“起不来。”大家都有些愣。
韩彰道:“这也好办,我们三个先走,你们稍晚一些走,走得快点,晚上的时候我们会和。”萧泠川拿她没办法,把面拿出去凉了一会儿才拿回来。白玉堂对此一脸不屑,但只是斜着眼睛看了看夜轩,没有说话。
晚上,萧泠川在客栈的厨房煎药。蒋平顺着药的味道找了过来:“萧姑娘。”
萧泠川看了一眼蒋平,边煎药边说:“蒋大哥,你怎么来了?”
“夜轩没事吧?”
“没事。吃点药就好了。”
蒋平又说:“萧姑娘,我想请你,帮我给夜轩带几句话。”
“什么话啊?”
“你就问她,是不是她平时制约自己,处处为她的朋友们着想太累了,现在不舒服需要放松,体会一下我们对她的好。”
萧泠川一愣,看着蒋平:“啊?”
“萧姑娘,你无需多问,我也不知道她的回答会是什么。麻烦你,一定要把话带到,并把她的答案告诉我,拜托了。”萧泠川点了点头,蒋平离开了厨房。
萧泠川回想着这些话,一直以来她以为她够了解夜轩,不就是没事儿爱瞎想吗,跟这个约束和朋友有什么关系啊,蒋平他,一定是在不懂装懂吧。不过出于尊重,自己还是有必要把他的话带给夜轩。
萧泠川拿着煎好的药进到房间,夜轩接过药,一饮而尽。萧泠川认真地问道:“我问你啊,你晚上之所以怕烫,还说明天早上要晚起,不是故作娇气,而是因为,你平时制约自己,处处为你的朋友们着想太累了,现在不舒服需要放松,体会一下我们对你的好,对不对?”
夜轩有点懵,她没有想到萧泠川会看透她的心思,装作漫不经心地答道:“啊。”
萧泠川惊讶道:“啊?真的是啊?”又停了一会儿,“是蒋平说的。”
夜轩一惊:“蒋平?他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让我问问你,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可是夜轩,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夜轩没有回答萧泠川的问题:“我累了,睡觉。”说罢躺下。萧泠川没有再问。夜轩此时想的是,蒋平,不会看上她了吧,如果是,该怎么办呢?想了一会儿后,她发现自己的想法很傻,但依旧控制不住自己这样想。
萧泠川去告诉蒋平他说对了:“可是蒋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平一笑:“猜的。”
第二天早上,夜轩醒的很早,没有睡意,萧泠川还没有醒,她便自己下床洗漱好,来到一楼,发现蒋平正坐在那里。夜轩停在楼梯上,没有继续往下走。蒋平看到了夜轩,站起来说:“起这么早啊?我请你吃顿饭吧。”
夜轩边移开眼神边说:“啊?”
蒋平轻轻一笑:“你别误会,我绝没有非分之想。我只不过看你们三个人赤子诚心来走江湖,所以想结交你们,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因为萧姑娘给了我房费,一直在生闷气。本来我很早就想请你们吃顿饭,就当是把钱退给你们了。但是我发现,如果我请你吃饭,你可能就会想偏,所以我就一直没敢请。”
夜轩转过头看着蒋平:“那今天呢?”
“这事早晚都得办,趁着你胃不舒服请客,还能让你开心一下。想吃什么?”
夜轩突然间感到很开心,她心头的疑问消失了。她拿着菜单看来看去,很多菜看着都挺好,但是不能点那么多,所以需要点一个最好的,可看起来哪个都不错,哪个算是最好的呢?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夜轩对蒋平说:“要不,你点吧。”
“我请客,当然得你点啊!”
“我实在点不出来了。”
蒋平接过菜单,随便点了点东西:“你不饿啊,看这么长时间?”
“那我也得好好挑挑啊。”
“好好挑?”蒋平笑了,“你连味道都还没尝过你是怎么挑的啊?怪不得你挑一个手绢都能挑那么长时间。”
这时菜来了,二人开始吃。“够速度吧。”
夜轩答道:“就是味道不怎么样。”
蒋平边吃边说:“能填饱肚子就行。”
“你就找借口吧。”
蒋平想了一下:“要是找借口把自己找舒服了也行啊!”二人边吃边聊,一会儿后,蒋平问她:“你觉得跟我聊天感觉怎么样?”
夜轩想了想:“可好了,跟你说话一点都不累。”夜轩又问:“那你觉得跟我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呀。”
夜轩有些高兴:“真的啊,你不觉得累吗?”
“啊?”
“你没感觉我反应慢,不会接话吗?”
“没有啊,”又一笑,“怎么,反应快就叫会接话啊?就徐庆那样的?”夜轩一下子笑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儿,蒋平问:“你觉得,我性格怎么样?”
“挺好的呀。那你觉得我性格怎么样?”
“也不错啊。”
“跟初印象比?”
蒋平看了一眼夜轩:“不一样啊。刚见面的时候,我还在想呢,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自来熟的人。”
夜轩又问:“对了,就是昨天晚上你让泠川给我带的那些话。你怎么知道我的事,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猜的。”
众人起床后,看见夜轩和蒋平在一起吃饭,白玉堂有些惊讶,萧泠川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大家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出发了。这一天急忙赶路,夜轩觉得她的胃更不舒服了,一天都在车上昏昏沉沉地睡觉。中午的时候她没有吃东西,其他人也只是稍微吃了一口。终于在晚上的时候跟韩彰三人成功会和。
晚饭的时候,夜轩有些吃不下去:“明天不走了,歇两天,胃好了再走。”
萧泠川问:“啊?那我们得赶好几天路。”
“那就一起不走,赶路也怪累的。”
萧泠川刚想说话,白玉堂说道:“你要是不想走,就自己留下养你的身子,我们几个走。”
“不行,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白玉堂一脸冷色:“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怎么,你是不是想我吐你饭里?”说着把碗直接往地上一摔。白玉堂见状,起身捡起地上的碎片,甩向夜轩,在她的手上划了一小道伤口,夜轩感到了疼痛。
蒋平制止道:“你干什么呢,差不多行了。”
白玉堂怒气未消:“没人惯她!”夜轩听见蒋平的制止,突然有些感动,没有说话,起身跑回房间。
蒋平道:“韩大哥,明天你们先走,给我两天时间,我保证治好她的胃,那个时候,我们的速度就相当于你们速度的两倍,会很快追上你们的。”
话音未落,白玉堂喊道:“我明天跟他们一起走。”
“随你。”说罢,蒋平走向楼上。
蒋平敲响了夜轩的房门,没有人答话。蒋平推开门走进来,又关好门。夜轩坐在桌旁的凳子上,一直背对着他。蒋平走到她后面:“疼吗?”夜轩摇了摇头。蒋平开玩笑地问道:“不疼啊?”夜轩没有回答。蒋平又问:“你闲着没事砸碗干什么呀?”
“你不是会猜吗?”
蒋平一下笑了出来,依旧站在她后面:“好啊,那我再猜猜。你想走江湖,更想结交那种海誓山盟、义结金兰的朋友,从你见我们的第一面,你就把我们认定为你想结交的人,所以,你才会毫不推辞地帮了我们,并且毫不掩饰情绪,畅所欲言,这一路上,你也一直在关心其他人,甚至生怕其他人走错了路想拉他们一把。可没想到,其他人的寻友原因,无非是快乐舒服,让自己更好,他们不信,也不准备去寻找可以天长地久的那种传奇的友情。你那么关心每一个人,那些人却以为你只是单纯的热心,没什么本事只会管着他们,让他们干这个、别干那个,他们一想,他们又不是你,凭什么你说对就是对啊?还有啊,我们刚刚见面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你能讲、脑子快,现在突然间反应变慢了,他们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话了。你觉得这是因为你反应慢,所以所有人都对你有看法,可又不知道怎么解决,或者说,是你觉得你解决不了,就索性破罐子破摔,啊不,破碗破摔。我猜对了吗?”
听蒋平说话的时候,夜轩面红过耳,眼睛发热,感到仿佛胃里的热量瞬间散发出来,她想控制住这股热量,但终究失败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烫,泪水像开了阀似的,止不住地往下流。
夜轩依旧在默默流泪,也不知道蒋平看没看到。等他说到最后两句话的时候,她一下子笑了出来:“那你有办法解决吗?”
“当然有。想改变成见的确不容易,但是我会尽力把你的变化展现给大家。”
夜轩仍背对着蒋平,没有看他:“你?”
蒋平接着说:“嗯,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夜轩想了一会儿,又问:“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师长?”
“什么关系我说了不算,你也决定不了。”夜轩有点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蒋平接着说:“我跟他们说好了,我们先歇息两天,然后再追他们。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这时,萧泠川推门进来,发现蒋平也在屋内:“蒋大哥,不好意思,我以为屋里只有夜轩。”
“没事,你们先聊,我先出去。”蒋平走出房间,关好门。
萧泠川来到桌旁坐下,放下手里的一大碗面条:“他怎么在这啊,跟你说什么了?”
夜轩眼睛望着门口:“泠川,你感觉到秋风了吗?”
萧泠川没有特别在意:“感觉到了。你快趁热吃吧,暖暖胃。”
“可我怎么觉得我这么热呢?”
萧泠川笑道:“是因为我给你送吃的,你感动了吗?”
夜轩看着萧泠川,是啊,不管她有多么任性,不管萧泠川能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思,这个身世与她相似的女孩儿,一直在以她家人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无条件地忍受着她的情绪。她们两个之间,一直有着似友情似亲情的情感,彼此相互鼓励,相互支持,共同做着他人看来不合规矩的事,共同在异样的眼光与追寻自我成就的夹缝中生存。她实在不该在追寻友情的道路上,冷落了这个妹妹啊。想到这里,夜轩笑了,她一把抱住萧泠川:“泠川!”
萧泠川一惊:“夜轩,你,你没事吧,怎么了?”
夜轩放开她:“没事!”然后她开始吃面。
萧泠川发现了夜轩的泪痕,于是问:“你哭啦?”
夜轩边吃边说:“嗯。”
“啊?你可从来没在外面哭过啊,蒋平跟你说什么啦?”
“他把我心里想的事全给说出来了。”
“什么事儿啊?”
“就昨晚那事儿。我说出来怕你理解不了,帮不了我,还怪担心的。不过听他说完以后,我现在好多了。可是,泠川,我有点儿害怕,你说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啊?他怎么会那么好心,单纯只是想帮我呢?”
“这可说不准,”萧泠川看了看夜轩,小心地问:“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他说,什么关系他说了不算,我也决定不了。”
萧泠川看着夜轩,停了一会儿:“不是啊,我的意思是,你们,普通朋友?”
“啊?”夜轩一怔,“啊。”
“啊,”萧泠川停了一会儿,“你也别想太多,也有可能真的就是碰到一个懂你的人了也说不一定。要是再有什么异样的话,你再跟我说。”
“嗯。”夜轩非常希望蒋平可以帮到自己,但她不敢过于相信运气。她当然希望能够解决她遇到的问题,但她更倾向于把蒋平看成一个不怀好意的人,然后远离他,这样自己才是绝对安全的。
第二天早上,韩彰四人先行离开。其他人准备一起吃早饭。徐庆正在那块儿盛饭,盛了三碗后,几人都来到了桌前,徐庆就没有继续盛,而是坐下直接开吃。几人做好后,夜轩发现自己的面前没有米饭,她正在想徐庆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生气,蒋平把自己的碗推给夜轩,然后故意看着徐庆嚷嚷:“哎,这谁盛的饭啊,怎么少一碗啊?”
徐庆边吃边叫:“我都往厨房跑三趟了,你自己盛去!”
蒋平一笑:“刚才我们就该跟你抢位置,把没饭那面留给你,让你不想再跑一趟都不行!”一边起身一边笑着看了夜轩一眼,夜轩还有点发懵。蒋平回来后,又跟徐庆说:“你这两天也辛苦了,后天夜轩赶车吧。”
“啊?”徐庆看向夜轩,“你胃好了?”
夜轩摇了摇头,她正在想这句话是不是话里有话,蒋平接着说:“有你盛饭,肯定好得快。”
徐庆笑道:“那我可是大功臣啊!”徐庆又转向夜轩:“那过两天你赶车吗?”
“赶。这两天安静久了,也让我感受一下‘策马奔腾’的感觉!”
徐庆笑着说:“好啊,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赶,并驾齐驱!”
这一天,夜轩觉得她的胃没有那么不舒服了,渐渐好了起来。中午的时候吃了不少,晚上还觉得饿了,这代表她的胃已经完全好了。晚饭的时候,夜轩说:“明天早上,我们就去追韩彰他们吧。”
萧泠川问:“你不再歇一天了?”
“不用了。”
徐庆忙道:“啊?你怎么说改就改,本来我还想着,今天晚上多喝点酒,明天早上不用起那么早呢!”
夜轩道:“那没事儿,你喝吧,明天我载着你!”
“得,我可不喝,万一路上有事只有我才能解决呢,我可不能错过精彩!”
萧泠川接着说:“你想想行了,基本上不存在这种情况。”
晚饭后,蒋平和夜轩在外面散步。蒋平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排斥卢方,还有那个公主?”
“看有钱人作风不顺眼。”
“怪不得没见面你就看不上人家,有钱人没钱的时候也不一定合你心意啊。你听我的,表面上好好处,就当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也算是以人为鉴,而且没准儿能从他们那块儿得到不少好处。”
夜轩看了看蒋平,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这主意不错啊!“以人为鉴”这四个字也打动了夜轩,她渴望用这种方式,去见识更多的人,更多的事。
回到房间后,萧泠川神神秘秘地让她坐下,接着开始给她把脉,一会儿后,萧泠川开心起来:“真好了啊!”又转向夜轩,“夜轩你知道吗,我以前在书上看过,也听别人说过,说胃病可以无药而愈,就是没见过,这次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对了,蒋平都跟你说什么了,怎么一下子就说好了,他以前是不是学过医啊?”
“他学没学过医我不知道,跟我说的话也挺多的,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起的功效。”
“那,是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觉得很舒服吗?”
夜轩想了想,说:“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挺不舒服的,总感觉心里怪怪的,像是紧张,也像是害怕,后来说着说着,我就感觉舒服了。”
“也是,刚开始说心里话,肯定很不得劲儿啊,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出去似的。我也有过这种感觉,不过说说就好了。”
夜轩点了点头,然后盯着萧泠川,“我这算不算给你提供了研究材料啊?”
“当然算了!”萧泠川兴奋地说,“我就说嘛,出来走走总没错!”
第二天早上,四人便开始赶路。夜轩驾车而奔,她发现自己好久都没有这么爽过了。当天晚上,他们就和韩彰他们成功会和。韩彰问夜轩:“夜轩,你好了?”
夜轩应声答道:“啊,好了。韩大哥,对不住啊,那天晚上我不该任性,耽误大家的行程了。”是蒋平让她道个歉的。这话一说出来,白玉堂不以为意,韩彰和展昭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
气氛沉默的空当,徐庆跳出来叫道:“这哪耽误了,咱们不也赶上他们了吗?要我说啊,你还是跟外面拉车那头牛道个歉吧,这几天,歇的时候一动不动,赶起路来还必须一整天都得铆足了劲儿,可把它折腾坏了!”大家都笑了。
晚上。蒋平和夜轩在客栈门外的石凳旁坐着。
蒋平问道:“你对徐庆对你怎么样啊?”
“对我?”夜轩愣了一下,“他对谁都一样啊,至少我没感觉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可感觉到了。”
“你?你怎么感觉到的?”
“这些日子,这么多事,我看也看出来了。就说刚才,他那是在护着你啊。”
“护着我?”
“来日方长。你自己慢慢体会吧。”
的确,徐庆虽然大大咧咧,过于潇洒,有时候也粗心大意,喝酒惹事,甚至还会和任何人自来熟。但是,他在心底里,一直为他身边的这两个女孩儿留有位置。当年,在几乎所有人都把戏班的人当作社会底层人群的时候,她们两个居然无所顾忌地和他交谈,他早已把她们,当成了家人。而如今,他一直在用他的‘没心没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们。
过了一会儿,夜轩说:“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呀?”
“你说轰轰烈烈的友情很少见,我也并不是那么优秀,那,你为什么要主动帮我?”
“看来你够理智啊,”蒋平笑着说,又收起笑容,“我以前如果没有人帮的话,自己也走不到现在,所以我也想帮你一把。”
“真的,就只是因为这个?”
“当然。”
一会儿后,蒋平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也早点休息。”
“嗯。”夜轩望着蒋平消失的地方,又转而望向天空。新月的光并不是很亮,却足以照亮她的心。夜轩觉得今晚的月光很舒服,或者是蒋平说的话让她感到很舒服,她喜欢这样交流。但越舒服,她也就越谨慎,时时警惕对方,试图确定对方是否已经设好陷阱。蒋平也很高兴夜轩能问他这个问题。夜轩能主动说出自己心里的疑问,这代表她尽管对蒋平有着种种不放心,但更愿意去接触、去试探这片自己未知的领域,更愿意去思考蒋平说的话。
蒋平要带夜轩,这绝不是一句话的事,它意味着一份责任。不过,至于为什么要帮夜轩,蒋平并没有说实话。那其实是因为,夜轩问题的根本在于太在乎。她太在乎得失,所以才会过于犹豫;她太在乎友情,所以才会迷失方向。想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太在乎祖业与地位,蒋恰也不会硬要复业;如果不是太在乎脸面与富贵,他也不会加深焦虑。曾经,他还小,他没有能力去说服父亲,而现在,他不想看着一个江湖后生因为太在乎,在自己那片狭小的天地里做井底之蛙,被社会的潮流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