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皇后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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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副本理论 THE MASTER-COPY THEORY

分子生物学家中的领头人物——亚利桑那大学的哈里斯·伯恩斯坦(Harris Bernstein)的观点是,性是为基因修复而服务的。第一个证据是突变的果蝇基因无法进行修复与重组,而基因重组是性的必不可少的过程,是两代人的精子和卵子的基因混合。若基因修复一旦停止,性也会戛然而止。

伯恩斯坦发现,在细胞中,性所使用的工具和基因修复所使用的工具是一样的,但他却无法使基因学家和生态学家相信:修复功能只是最原始的性功能目的。基因学家说性的确是由基因修复进化而来的,但这并不代表它今天的存在也是为了修复基因。就好像,人类的腿是从鱼类的鳍演变来的,但现在我们的腿不是用来游泳而是用来走路的。

此处我要对相关的分子知识稍做说明。DNA是组成基因的物质,它形态瘦长,携带着由四种化学基础物质组成的信息,就好像莫尔斯电码是由两种点和两种线组成的。我们把这四种基础化学元素称为A、C、G和T。DNA的美妙之处在于每个字母与其他字母都有互补性,这意味着它们喜欢和与之相对应的字母配对。例如,A和T配对,反之亦然;同理,C和G配对亦是如此。这就意味着复制DNA是一种机械的方式,即一个分子链中的字母找到互补的字母并与之配对,从而形成新的分子链。与AAGTTC互补的链子为TTCAAG,复制该互补链而后又可得到原有的分子链。每个基因在正常情况下都包含一串DNA还有它的互补链,二者紧密缠绕,形成了一个我们熟知的双螺旋。特殊的酶在基因链上上下移动,遇到有损伤的地方,它们会利用互补链来修复它。DNA经常因为日晒和化学物质的侵蚀而受损。如果没有这种修复酶,它就会迅速地变成毫无意义的废品。

但如果两个链子在同一个地方受损了怎么办?这是一个很常见的问题——比如,两个链子有时会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就好像在拉锁上又涂了一摊胶水一样。这些修复酶不知该如何去修补DNA,必须借助一个基因模式的原始样本,而性则恰恰提供了这个样本。它可以从另一个生命体上得到同一个基因的副本(异型杂交),或者从同一个生命体的其他染色体中提取(重组),从而使修复工作可以依照新样本进行。

当然,新样本也有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受损,但概率已经大大减少。店主在算账时一般会把所有的价目加起来再重新计算一遍,以确定第一次计算的结果是否正确。因为相同的错误连犯两次的机会毕竟不多。

修复理论可以用一些间接证据支持。例如:如果生命体受到了紫外线的侵害,在有重组功能的条件下,它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如果细胞中有两个染色体,情况会更好。如果突变株出现,回避了重组,它就更容易受到紫外线的伤害。而且伯恩斯坦可以深入地解释一些相关的细节,这是他的对手做不到的。比如,在染色体组一分为二,准备生成卵子之前,细胞数量会增加一倍,但之后处理掉其中的3/4。在修复理论中,这就是发现错误并加以修补的过程。

尽管如此,修复理论仍有不完善之处——它对异型杂交避而不谈。的确,如果性单单是为了得到备用的基因,那么它理应从血亲而非陌生人中获取。伯恩斯坦认为异型杂交只不过是掩饰基因突变的一种方式,但这似乎只能说明近亲交配不可行,性只不过是近亲交配的原因而不是结果。

而且,支持修补观点的人们所提出的重组理论,只不过是为了保留备份基因,但比随意交换染色体还简单的办法并非没有,它就是“两倍体”。卵子或者精子是“单倍体”,每个基因只有一个副本。细菌或者原始类植物,例如藓类,也有同样的特点。但大部分动植物都是两倍体,这就意味着每个基因都有两个副本,各自来自父母一方。一些生命体,尤其是自然杂交或是人工培育的植物都属于“多倍体”,大多数杂交小麦是“六倍体”,也就是每个基因都有六个副本。山药中,雌性是“八倍体”或者“六倍体”,雄性是“四倍体”。鳟鱼和家养的鸡类都是“三倍体”——还有几年前出现的一种鹦鹉也属此类。生态学家已经开始质疑植物中的多倍体是性的替代品,生长在高海拔地区的许多植物似乎都选择了无性的多倍体,却放弃了性。

现在提生态学家还是有些为时过早,因为问题的焦点在于基因修复。如果两倍体生物习惯于通过染色体组进行细微修补,那么当身体处于生长期细胞分裂时,它便有相当多的机会去修复,然而它们却没有这样做。重组一般只会发生在最特殊的分裂阶段,叫“减数分裂”,这个过程使得精子和卵子最后成形。对此,伯恩斯坦有他的回答,他认为在普通细胞分裂期进行修复比这更经济,这样一来,最合适的细胞可以继续生存。但分裂期无须修复,因为完好的细胞将自然胜过受损的细胞。只有生产生殖细胞时,才需要检查错误,因为它们需要走出去,独自面对外面的世界。

伯恩斯坦的这种观点尚未经过检验。不容置疑的是,性所用的工具是来自修复工具,而且重组的过程也能够修复基因。但这就是性的目的吗?也许未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