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与神交谈
苏临记得上一秒，自己正在赶往淮阳村的路上。
马爷已经将那名金丹修士引出了村子，陆竹雨会带着她的人在溶洞那里，将其伏杀，而自己则只需要带着洛槐南和村民，逃离此地即可。
但现在……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天气微热，苏临发现自己穿着短袖短裤，坐在过山车的车头，双肩被安全杆死死扣住。
远处，海盗船和跳楼机起起伏伏，旋转木马传来欢声笑语。
他现在，是在一家游乐园里。
“时间过得真快呢。”坐在身边的人笑道，声音很温柔。
苏临转过头，看到天尊坐在他旁边，她打扮得很清爽，白色的T恤在阳光下仿佛在发光，浅蓝色的牛仔短裤只遮住了一半大腿，充满青春气息的肉体，毫无防备地展现在苏临面前。
“不是说，要一个月后才能见面吗？”苏临问道。
“意外总在计划之外，邂逅常在繁忙时，突然来访，令你感到困扰了吗？”
天尊单眼一眨，俏皮可爱，就像无数男人想象中天真懵懂的邻家妹妹，仿佛知道自己的调皮会被轻易原谅。
“角色扮演，也是神的爱好吗？”苏临说。
“有可能哦~”天尊伸了个懒腰，双手抓紧了安全杆，两人屁股底下的过山车开始缓缓运行。
“既然已经来这了，刚好我也有些问题想要问你。最近我梦到了朱九勤，并且还把梦中的伤带到了现实，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事叫做梦缘，在梦中受到的影响，会反馈到现实。
如果你在梦里被杀了，现实中就死了；如果你在梦中得到了神仙授法，醒来后，便能施展神通。
除了缠绕因果的人会被梦缘之外，只有体质极其特殊的人才会遇到，是风险和收益并存的奇遇，你可能体质比较特殊。”
过山车开始缓缓上坡，然后猛地俯冲而下，身后的乘客们发出一阵尖叫，天尊也跟着发出愉快的尖叫，像是为了凑热闹般，抓起苏临的手高举在头顶。
苏临面无表情，继续提出新的问题。
“但我做了另一个梦，梦里的年代是在大梁之前，梦里的人叫出了我的名字，他们不应该知道我的名字。
而且在那个梦里……我的身份是一个词叫顾云生的人，我能用他的身体自由行动。”
“梦缘的形式，多种多样，有时，仅仅是飘荡在这个世界的疯狂执念，冲进了你的梦境，梦里的人，反应往往都是真实的，虽然和过去发生的事件不同，但他们的反应不会变。”
“但他们怎么会认得我？那时我还没穿越到这个世界？难道未来的我，会穿越回到过去？”
天尊发出爽朗的笑声。
“重生回到过去？这要看怎么解释，时间是需要参考系的，即使对神，时间也在不断往前流逝。所谓的重生，只是回到了一个和过去一模一样的环境里。”
乘客的尖叫淹没了天尊的回答，苏临也扯着嗓子大声回应道：“但他们也不应该认识我啊！你还没有解释这个！”
“别想了，这背后必然隐藏着合理的真相！玩拼图游戏，最忌讳的，就是还没拿全拼图，就心急地开始游戏，稍微有点耐心吧。你现在的第一要务，还是查清楚过去的历史。”
“你为什么不多找几个信徒？你能读取记忆，只要把他们的记忆重叠起来，便能构筑出比史书上更详尽的历史！”苏临大声问道。
“关键在于感官！人类的感官并不健全，人类所经历的历史，也只是人类而言的真实，我要你用更高的视角去‘看’！”
“原来神也不是无所不能啊。”苏临感慨道。
天尊忽然发出放肆的大笑，即使是狂笑，她的美貌也没有瑕疵，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完美无缺。
过山车向下俯冲，天尊收起笑容，对苏临露出愉悦而满足的表情。
“对神失望，至少要对神下一个定义吧？全知全能这种说法，在我看来完全不合格。”
此时，过山车再次升到了最高点，周围的线条忽然开始扭曲拉伸！
苏临表情一僵，看向周围，发现四周的场景，正以极快的速度变换着！
瞬息间，他们便来到了一个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形容的地方。
这个诡异的空间像是宇宙，但却由纷乱的线条构成，乱七八糟的马赛克和像素点闪烁其中，像是抽象的绘画，又像是损坏的电子屏。
这里唯独没有星辰，但它的浩瀚与广袤，让苏临不由自主，联想到了宇宙的概念。
在苏临狭隘的思维和已知的词汇中，宇宙是最接近这里的词汇。
天尊拉着苏临的手，悬浮在这片“宇宙”中，她指着远处一个亮白色的小点，说：
“那是奇点，是大爆炸宇宙论所追溯的起点，或者黑洞中心的点。
你们觉得它的密度无限大，时空曲率无限大，是宇宙大爆炸之前宇宙存在的一种形式。
它具有一系列奇异的性质，无限大的物质密度、无限弯曲的时空和无限趋近于0的熵值。
你原来的世界，的确由奇点而来，但你们看不到宇宙之外的事物。
现在，你来到了宇宙之外，那些线条以时间和因果的部分显现，我赋予了你临时的感知，你才看得到它们。
奇点本来也不是亮白色，我是为了让你看清楚，才让它变成白色，现在我要将它掐灭。”
天尊伸出手，亮白色的奇点消失了，平淡无奇。
而苏临惊讶地发现，自己心中没有任何震撼。
尽管他的知识告诉他，奇点是宇宙起源，但一个未出生的宇宙就此消亡，却没在他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这份毁灭过于宏大，终至无感。
“你们口中的全知全能，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全知全能吗？类似上帝能造出一块自己抬不动的石头？”
“……”苏临沉默。
“错了，全知全能这个词汇从发明出来后只指向一个含义——无法想出战胜可能的强大。”
乍一听是俗气到极致的定义，但仔细思考，却又有着具体的深意。
但天尊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只为了给他展示掐灭奇点？
天尊的展示，让苏临想到了上次与刘禄的搏杀。
那杀戮对苏临而言惊心动魄，令他差点坠入癫狂，但在一个奇点爆炸后所展开的上百亿年的岁月中，这癫狂微不足道，渺若尘埃。
然而，天尊不在乎她刚刚毁灭的那个奇点，却在乎他此刻的感受和想法。
无限宏大的可能，成了他这个渺小人类的展示品。
“芥子须弥，绝非虚假，这次的展示，会让你今后有所感悟。”天尊认真道。
说完，一眨眼，苏临重新回到过山车上，过山车已经来到了最低点。
“我让很多信徒去你那了，你应该也知道很多信徒疯得厉害，可能会要你的命。”
“哦。”苏临淡漠地点了点头。
他心里其实有很多疑惑，但已经懒得再问。
譬如为什么都是你的信徒，你却纵容他们杀我，明明随手便能掐灭奇点，却不让信徒团结一致。
这难道也是神明的筛选手段？
“很茫然对吧？过于遥远的目标会令人迷失方向，之后再慢慢谈。
从现在开始，我会陪在你身边，当然，谈得话题肯定要低端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