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壁虎
竹林村儿地主的家被土匪给劫了。
听说除了地主和他的两个老婆、三个儿子中的两个，若干家丁被杀死之外，三个儿媳妇、地主的孙子、孙女，家里的佣人都没杀。
但家里的大洋和金银细软被洗劫一空。
保安队来的时候，仅剩下的那个儿子和媳妇们说：“家里头天丢了个傻子和他妹妹，第二天就被土匪劫了，会不会是他们兄妹俩引狼入室啊？”
保安队一打听，傻子连村子里的人都认不全，他妹妹才十四五岁，整天门儿都不让出，到哪儿去认识土匪呢？
村民说，地主对那兄妹可狠了，尤其是那个傻子，经常被打得鬼哭狼嚎的，再冷的天都不给鞋穿。
村民说昨儿上山看见一堆破衣服，上面沾满了血，不知道会不会是那兄妹俩的。
衣服拿回来，两个上年纪的老佣人立刻哭了。
于是，保安队得出结论：兄妹俩受不了打骂，半夜逃跑，跑进山里被野兽吃了。
又有村民说：地主家后院墙外有一顶帽子，被人捡回家了。
保安队去找到那顶帽子，居然是一顶日本人的军帽。
见到那顶军帽后，保安队顿时对这件事情失去了兴趣，没有再来查过。
田女被救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还不能下地，而且小红偷偷告诉二爷爷，田女半夜还吐血。
四条腿里的子弹虽然被取出来，但是那条腿走路一直使不上劲儿，不但瘸，还走得很慢。
他被送下山治疗时，余下的十四名游击队员都在鸡脚山里躲藏着，他和田女同时出事，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队员们。
上次战斗，副队长罗强牺牲了，他只好让崔太平临时负责。
一个多月没有自己和田女的消息，他真怕队员们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既怕他们解散，更怕他们贸然行动。
按说这时应该先和上级取得联系，让上级派人来暂时领导游击队。
但是，亦正亦邪的十步郎和他的手下让他看不透，他不敢把上级驻地的位置告诉他们。
所以，他和十步郎谈了两次，希望他替自己找到游击队，把他们带出鸡脚山，因为那里的粮食仅够队员们吃十天的。
但是他都板着那一张疤瘌脸说：“我不管你们游击队的事儿，等你好了自己去吧！”
“井率同志！你救我和田女就证明你心里有正义，游击队是一支打击日寇的坚强力量......”四条激动的话语被井率打断了。
“我救田女是因为习富喜欢她，我救你是因为咱们合作时你救过我的手下，和正义和大义无关！”井率说完冷冷一笑，走了。
井率独自钻出洞口，看扔石头的小虎。
小红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自从田女身体恢复了一些后，她每天都帮小红把那根独辫子编得油光水滑，脸上有了点红颜色的小丫头变得水灵灵的。
“有事儿？”自从听二爷爷说小红知道自己戴面具后，他倒是不再瞒着小红，但是一直在四条和田女面前戴面具。
这张疤瘌脸，小红也看顺眼了，她看着自己穿着黑布鞋的小脚尖儿，低声说：“叔，帮帮田姨吧，不然她家里人会饿死的。”
井率看着她，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听见他说：“行，去吧，叔还有事儿。”
小红心里对井率既感激又畏惧，尽管知道他在敷衍自己，没敢再多说什么，怏怏地走了。
没多时，习富来了，他皱着胡子拉碴的哭脸：“哥，不行我给他们送点吃的去？”
井率在一根倒下的树上坐下，拍拍身边的空地儿，示意他坐下。
“我不是不管他们，四条身边有内奸，咱们管不好，会把自己填进去的。”井率手里摆弄着飞刀。
这个问题，他听井率和二爷爷议论过。
二爷爷也在治疗时问过四条，四条坚信不会是自己的队员出卖了他，他怀疑是自己住进村庄时被治安团的眼线看见了。
“如果我队员里有内奸，那么他们现在鸡脚山的营地应该早被鬼子清剿了！”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队员，他绝不怀疑。
井率听了只是冷笑。
有一天，井家庄突然来了几个穿军装的人，领头儿的是个大腹便便的红脸男人，他们叫他师座。
他的副官姓张，介绍说师长石怀仁是吴佩孚所部，换防来到此地，以后要为这一方百姓保驾护航。
走南闯北的井安澜一眼看出石怀仁是个老兵痞，不想得罪他，也知道他来井家庄的真实目的是钱。
因此，石怀仁一行走后，他立即让管家马镡送去一万大洋，算是捐献的军费。
原以为这样和老兵痞的交道就算终结了。
万万想不到，不出一个月，张副官又来了。
品着香茶说：师长觉得井家庄适合做他的指挥部，因此，他特意为井家在县城购置了一所大宅子，等价置换，井家不吃亏。
井安澜听了啼笑皆非，心想井家庄我们已经住了四代人，凭什么要给你啊！
因此，他表示愿意再出一万大洋充作军费。
张副官沉吟片刻，带着大洋走了。
第二天张副官又来了，这一次他连客厅的门都不进说：“你再考虑一下，我们师座主要是看中你家的地下室了，战时做指挥部再合适不过！”
井安澜闻言大惊失色，家里有地下室的事情除了自己和夫人等极少数人知道，连儿子伯云和仲平都不知道，这些军阀从何得知的？
见一向谦和有礼的井安澜神色大变，张副官看着恭立一旁的管家马镡，笑着说：“破财消灾，井庄主还是择日搬家吧。”
“此宅乃是因我祖上战功赫赫，皇上跑马圈地赐的安身立命之所在，怎么能败在我手里？还请长官多多美言，我，我愿举倾巢之力，将家资全部奉上！”井安澜显得很激动，有些结巴了。
张副官看了他一眼，不说话，转身就走，井安澜只能跟着往庄门走。
突然，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跑了过来：“大爷爷！大爷爷！”
看见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孩子止步，非常可爱地敬了军礼。
“拙孙井率，长官见笑了。”井安澜在井率的小胖脸上一捏：“去，别处玩儿去！”
张副官看着井率，脸上似乎有一丝不忍。
转身见身后只有井安澜，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井安澜说：“已是深秋，你家里怎么会有壁虎呢？”
说完，上了轿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