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民的军队

游击队长夏武福每天到路口去蹲点，用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总算摸清了鬼子的运动规律，知道今天是鬼子卡车往各个炮楼送补给的日子。

他想带着游击队打掉一辆鬼子配给车，既鼓舞一下同志们的斗志，也打击一下鬼子嚣张的气焰。

报请苏南解放区后，书记和政委一商量，同意游击队的战斗计划，同时派出由庞明带领的一支八路军小分队前来支援。

为了稳妥，他们吃完早饭就来设伏了。

庞明安排五名战士各拿十颗手榴弹，埋伏在土路西边的草坡上；其余人都在路东边的玉米地里埋伏。

上午十点，他们看见了一支国民党队伍也在此处设伏。

庞明和夏武福都很奇怪，难道他们也是来打鬼子汽车的？

怎么那么巧呢？

但是观察国民党士兵的布阵，不像是有备而来，更像是阻击战，难道他们要端神水村炮楼，这支队伍是为了预防磨盘村炮楼应援鬼子的？

“不管他们，咱们打咱们的！”庞明坚定地说。

神水村有共产党的堡垒户，鬼子一进村，他们就去游击队报信儿了。

因为游击队全部出动去打鬼子汽车了，留在营地的一名队员来伏击地报告情况。

庞明和夏武福商量后，认为眼下救乡亲们是最重要的。

于是，将一大半队伍由夏武福带队赶往神水村。

他们是直接从玉米地离开的，所以井率连的一排根本就没有发觉还有另一支队伍的存在。

用几根老瓷碗粗的树做路障，鬼子的汽车绝对开不过去。

庞明详细问过夏武福配给车的情况，知道配给车上的鬼子不会超过十个，而下来搬开木头最少需要六七个人，就算鬼子狡猾只下车三四个人，这场仗依然是稳操胜券。

那辆等待已久的汽车终于出现在南边地平线上了。

于是，短平快的一幕伏击战，让这边的国军士兵们看傻了眼。

日本人发现路障后，只下来两个士兵挪树，其他人包括驾驶楼的人都端着枪。

于是，随着庞明枪响，手榴弹就争先恐后地落下了。

一排长看出来，八路军是看上这辆车了，他们的手榴弹都落在卡车周围，把车上的鬼子炸的晕头转向。

战斗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

八路军迅速把鬼子尸身上的武器和军装扒下，尸体直接往路边事先挖好的坑里一扔，几个人挥锹抡镐迅速将坑填平。

那边的路障已经被挪开扔上汽车，一两个人钻进驾驶楼开着车顺着公路一直向北而去！

其他人则烟雾一般消失了。

一排长笑着摇头，自己这哪是来伏击了，分明是来做演习观摩呢！

神水村，夏武福闭着眼睛都能走个来回。

他没有走通往村子的那两条路，带着队伍抄近道穿过庄稼地，再从竹林进村儿，摸到了鬼子的背后。

自然与井率留在路口做接应人碰不上。

小得妈夏武福认识，是一个善良本分的好女人。

看到惨死在鬼子刀下的小得妈，他举起手枪，瞄准军曹的后脑勺。

当军曹倒下的瞬间，自己的手下以为军曹是队长打死的，纷纷射出了仇恨的子弹。

井率炸死院子里的几个日本人后，两支队伍的领导人见面了。

井率个子很高，很年轻，很英俊，军装笔挺，装备齐整；

夏武福中等个子，胡子拉碴，一身打着补丁的土布蓝裤褂。

两人都冲对方咧了下嘴，算是打招呼了。

战斗一开始，他们就都知道自己对面有友军，彼此都好奇着对方的身份。

夏武福倒是比井率消息多一些，原本以为那一支国民党队伍是在伏击鬼子配给车。

现在看来，那支队伍是在给村里的这支队伍做阻击前哨。

井率对共产党的印象一直不错，但是也没想和他们深交。

一排二排进村后，大李和小得蹲在小得妈尸体旁，那哭声听起来格外扎心。

一排长觉得大李不错，当他听见自己说鬼子车速快，不设路障未必拦得住时立刻说：“用你们的手榴弹炸烂路面，也许能拦住车！”

不设路障的情况下，这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虽然一排长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话从一个农民嘴里说出来，还是挺让他刮目相看的。

他想，大李妻子死了，家没了，不如让他加入自己的一排。

队伍集合完毕后，井率准备带队离开神水村时，看见庞明和夏武福在指挥战士和游击队员在整理那个被炸毁的院子。

“井连长，还想请你们帮个忙。”庞明看见准备带队离开的井率，追上去说。

庞明很精干，眼睛很亮，一笑有一颗小虎牙，总让井率想起一个已经战死了的小兵。

他停住脚步，看着他。

“你们的队伍不是还要往南吗？带上鬼子尸体扔神水村外的炮楼里，尸体埋村子周边，肯定连累百姓！”庞明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井率没吱声，静听下文。

“我们留下帮乡亲们把村子收拾一下，还有，被鬼子杀死的百姓，我们得帮忙埋了。”庞明看看不远处那三具尸体和围在尸体旁哭泣的村民们，语气低沉地说。

在井率的潜意识里，和所有国民党官兵一样始终认为自己出生入死打仗不就是为了你们这些老百姓吗？不要说吃你们的鸡鸭，就是为了战斗需要毁坏你们的房屋也无妨。

听庞明这样说，他内心还是有所触动的。

耳畔不由出现了那位牺牲了的共产党教导员的话：“国军士兵们，你们应该也都是苦出身，我们红军是人们的军队，我们来自老百姓，百姓是我们的父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