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招募军队求报国 秣马厉兵为起义
大家说得对，武装起义最重要的是要有军队。军队从何而来？虽然乡下好多人活得辛苦，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出来闹革命。王拱璧想，革命必须招募士兵，加以训练。但母亲说的也是实情，中国老百姓一贯信奉“好铁不打钉，好汉不当兵”，大部分青年不愿当兵打仗。回到学校，王拱璧和万仞千商议了此事。二人发愁之际，王拱璧想到了一个主意：他的几个同学、亲戚家是办工厂的，如果以工厂需要护卫为名招募士兵，一是比较容易，二是不会引起当局怀疑。
王拱璧向在西华县办厂的三弟提出招募护卫之事，三弟立马变了脸色，说：“璋哥，你要干什么？”
虽然是叔伯兄弟，但是王拱璧对这个三弟还是比较了解的，他的性子比较急躁。他只当是王拱璧受了外界影响，担心他和革命党掺和到一起。以前，王拱璧全力支持三弟投资办工厂，三弟很是感谢。今天王拱璧突然提出要他招募护卫，他立刻警觉起来：这位堂兄始终不满意朝廷，现在又招兵，怕是要造反吧？现在他的工厂里一共有三十多名工人、护卫，足够保护工厂的安全。王拱璧却说这点人远远不够，土匪来了根本应付不了，这么大的工厂，三十几个人怎么顾得过来？最少需要招募三百名护卫。
一次聚会上，王拱璧鼓动说：“三弟，你的生意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布匹需要运到外地，原料也需要从外地运来。社会越来越动荡，现有的护卫不足以保证安全，要多招募些人才是！各位同学，你们也有同样的问题。”
三弟感到有道理，说：“璋哥，这事可就劳烦您了。既然是招募护卫，那就要找忠心的，地痞流氓绝对不能招。”
大家纷纷点头。
王拱璧说：“三弟，你说得对。咱们可以挑选一些年龄十七八岁、精明强干的年轻人，要求必须没有不良嗜好，能够认几个字最好。我可以运用所学，迅速把他们训练成一支作战有素的保安队伍。”
三弟说：“我的工厂大部分在漯河镇，那里鱼龙混杂，帮派很多，我怕他们趁机混进来。”
大家也有这种担忧，王拱璧说：“咱们可以先在西华老家选拔精明能干的年轻人。要是直接在漯河镇招募，难免不被帮派渗透。这次招募护卫，要以军队的标准来严格要求。我不否认关键时刻有反抗当局的打算，但主要还是为防止土匪的袭击。你这么多的工厂、财产，估计难免引来各帮派的觊觎。另外，现在朝廷缺钱，难保他们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王拱璧看看参加聚会的几个同学，问，“各位，你们说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咱们该怎么应对？”
大家都低头沉思起来。都知道办工厂不容易，其中倾注了自家多少心血，哪里愿意落到别人手中？而且王拱璧说的情况已经出现，常有工厂、店铺受到官吏、流氓的勒索，遇上了只能是破财免灾。如果自己手里有武装，底气就足了，别人哪儿敢轻易来找事。三弟说：“璋哥，你说得对，募兵自保我不反对，威慑宵小不难，但朝廷势大，一切要三思而后行。咱们大张旗鼓地募兵，会不会引起官家的怀疑，认为咱们想造反？”
王拱璧拍了拍三弟的肩膀，说：“放心就是，我绝对会谋定而后动，咱们可以以招工的名义招人。再说，朝廷势力虽大，但已是风雨飘摇，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去年朝廷同列强签了借款修路的合同，而今已有风声传出来，朝廷要将铁路收归国有。三弟，你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吧？说不定哪一天，这事会发生在咱们头上。”
三弟脸色大变，说：“璋哥，你是说朝廷敢捅川汉路这个马蜂窝？要是有一天为了敛财打咱们的主意，可该怎么办？”
王拱璧点头，说：“如今朝廷动了川汉路的主意，以后难免不打咱们的主意。因此我才想到要招募队伍，以备不测！朝廷早晚要倒台，那时列强会趁机霸占中国，现在唯有掌握兵权，才能起来反抗。川汉路可以说是交通命脉，至关重要，朝廷居然同意把路权交到洋人手中。铁路修到哪里，列强的势力就延伸到哪里。我们需要提高警惕，说不定哪一天列强就会把手伸向咱们。”
大家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都赞同王拱璧的判断，接着就讨论起招募护卫的事。王拱璧按照大家的意思，先从自己家着手，组织有才能的亲戚负责招募护卫，一步步稳扎稳打，逐步扩大招人的范围。对外以招收工人和护卫为名，暗中则是悄悄募兵。
王拱璧办的这事儿没有引起官府怀疑。那时社会动荡混乱，豪商大户都会招募一些护卫，少则几人，多则几十人，实属平常，官府根本不管。三弟按照王拱璧的安排，从老家招募多名护卫，多为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最大的不过十八岁。其他工厂纷纷效仿，加起来招募了五千多人。
这些人被分批带到了训练场，训练场是王拱璧以建仓库名义买下的。
看着这些生龙活虎的青少年，三弟说：“璋哥，这批青年都不错，身体条件很好，操练得当就能成为优秀护卫！”
王拱璧摇摇头，他可没有三弟这么乐观。在他看来，这些年轻人问题很多。首先是大多数都营养不良，身材矮小干瘦，精气神不足，还有些胆怯。虽然距离王拱璧的期望差了一些，他心中还是豪情万丈。他相信，经过训练，他们会成为一支能战斗的队伍。
王拱璧在众人陪同下，走到队伍前。
临时指定的带队人李治军出列。李治军是西华县某武师的弟子，会些功夫，在军队中混过几天，为人正派。王拱璧很看好这个年轻人，让他辅助招人。
此时，李治军大声说：“报告王教练，按照您的吩咐把人都带来了！”
“辛苦你了！”
“应该的。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要和大家讲几句话！”
招来的这些人早就注意到了王拱璧，看他儒雅潇洒、气宇轩昂、穿着考究，周围人对他客客气气的，已猜出他是管事的。王拱璧说：“大家一路上辛苦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拱璧，毕业于上海体育专科学校，现在是你们的教练。你们从家乡来到这里，难保不会有疑问、有担忧，甚至还会思念亲人。我向大家保证，你们只要服从命令，努力训练，一个个都会成为训练有素的合格护卫。”
对面这些青少年，有的显得亢奋，更多的则是茫然。王拱璧和几个老板已经商量妥，要拿出一些实际的东西打动这些青少年。王拱璧一挥手，两人抬了一口箱子，放在指挥台中间。王拱璧打开箱子，迎着阳光对准众人，只见箱子之中有银白的光泽闪动，分外耀眼——满满的一箱银圆。王拱璧说：“银圆放在这里，你们只要不怕吃苦，好生训练，不久就会到你们的腰包中！而且我敢保证你们会有锦绣的前程，不必像父辈一般土里刨食，不必面朝黄土背朝天，再不用担心被流氓、土匪、恶霸之流欺凌，你们愿不愿意？大声回答！”
众人热血沸腾，两眼放光，纷纷高声回答：“愿意！愿意！愿意！”
王拱璧认为现在就向他们宣讲革命道理还为时过早，这些青少年文化素质普遍较低，不会理解。在今后的训练中要逐渐把革命道理传输给他们，告诉他们，武装起义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打倒官僚、地主、恶霸，解放自己。看到他们激情满怀的样子，王拱璧说：“好，很好！我要告诉大家，招募你们并不是做一般的工人，而是必要时随时能参加战斗，就是要你们拿起刀枪，推翻欺压你们的恶霸老财，保卫家园。你们的饷钱绝对比普通工人高，暂定一个月六块银圆，现在先给你们发半个月的饷银！”
王拱璧讲完话，有人按照吩咐挨个给这些青少年发银圆，每人三块。接到银圆的青少年都很激动，他们不常见银圆，祖祖辈辈辛苦一辈子，时常受地主老财的剥削压迫，能养家糊口就不错了。逢着天灾人祸，五谷不收，只能逃荒要饭。而此时手中足足有三块银圆，都开心极了。王拱璧朗声说：“大家先去洗澡，换好衣服，然后我们正式开始训练！”
李治军等人带着这些青少年来到水井边，挨个洗澡。那时，中国人的确不是很讲究卫生，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好指责的，连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卫生。王拱璧认为，军容军纪很重要，要坚持让这些可塑之才从精神面貌上彻底改变。
众人洗完澡，穿上早已准备好的制服。深灰色的制服，剪裁得十分得体，穿在身上能衬托出挺拔的身姿，平添一些威风。这些换上新衣服的青少年都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像一只只骄傲的小公鸡……
等大家重新聚集在训练场上，气势与刚才完全不同。一旁观看的老板们看在眼里，不住地赞叹。李治军问王拱璧：“王教练，你看这些人还堪用吗？”
王拱璧回答：“只要勤加训练，绝对能成为劲旅。不过，要有好装备才行！”
负责筹备武器弹药的林潞生小声说：“放心吧，步枪很快就能运到。暂时先训练队列，提升身体素质，他们太瘦弱了。拱璧兄，我要筹备武器弹药，不能经常盯在这里，你就多费心吧！”
午间，米饭及荤素搭配的菜肴被送到训练场边。每人发了一个大碗，李治军吆喝着让大家排好队伍，挨个打饭。每人大半碗白米饭，一大勺油汪汪的红烧肉，还有素菜，不够还可以加。王拱璧清楚地听到了一阵阵吞咽声。那个年代，乡下人一年到头见不到一点儿荤腥，就连地主家也不能顿顿吃肉。普通人家能吃饱已经不错了，很多人家半年干的、半年稀的，青黄不接的时候要去挖野菜吃。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些青少年正是能吃的年纪，肚子里没有油水，一直处在半饥半饱的状态，哪儿放开肚子吃过啊？一见到香喷喷的米饭、大块的肉，小伙子们都拼命往肚子里塞，一大碗饭菜很快就全部下肚了，几大桶米饭很快就见底了，红烧肉一点儿不剩。好在厨房早有准备，很快饭菜又送来了。
李治军看着狼吞虎咽的年轻人，很是感慨：“王教练，别笑话，我当年在军营也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吃了这一顿，只怕这些小崽子都愿意给您卖命了。就是花费太多了，这一顿得两头大肥猪吧？”
王拱璧说：“头一顿吃好点，以后就是家常便饭了，但保证管饱肚子。再说我不需要谁给我卖命，他们和我们一样，不幸生活在这个不公平的世道，不得不过苦日子，只有改变世道，才能让所有人都享受到与生俱来的权利，像个人一样活着，不再担心温饱！”
林潞生也很感慨：“拱璧兄，从古至今受苦的都是老百姓，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要不然还能怎样？太平军不服气，闹得多凶，最后不还是被灭了吗？这些小伙子能遇见您是他们的福气！”
王拱璧说：“中国数千年来就是如此，治世少，乱世多，堂堂大中华何时能够真正逃出兴衰治乱的怪圈呢？美、英、法、德、日之所以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不就是因为中国内乱，自顾不暇吗？中国何时能自立于世界之林？”
林潞生说：“拱璧兄，你说的话我有同感。别的先不说，训练的事你就多费心吧。万兄担任组织工作，我要准备武器炸药。”
王拱璧说：“你们放心吧，训练没有问题，我会争取尽快改变这些人的面貌。我不求把他们训练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无敌之军，我只求他们能够自强，能够奋起反抗官僚、恶霸、地主的欺压！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林潞生说：“明天，我们开会，具体商讨起义的部署，如何？”
王拱璧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