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天,上班时,我都不敢看陈经理,甚至在心里暗暗提防他,怕他恼羞成怒,在工作中针对我、惩罚我,因为以前这样的男人,我可没少遇到,许多男人追求我失败后,就会对我横眉冷眼,到处挑刺,甚至造谣中伤我,往往这种男人,我会归为失败的垃圾,更是庆幸我的果断拒绝。
我在心里想着,陈经理!你可不要老是针对我,对我鸡蛋里挑骨头,别看我柔弱,其实我也不是好惹的,惹毛了,我会让你彻底见识一下我的真面目。
但仿佛一切,都是我想太多,陈经理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待我,最少在工作上,他需要跟我讲的交待的,他都会像往日一样,对我说清楚,面对他的坦然,我有些羞愧,感觉是我小气了,心胸太狭窄。
晚上,下班后,我没有留下来等他,当然我也没有让文来接我,我不想欠文的任何人情,更不想在夜深人静时,与文行走在路上。
既然这是我的工作,我就应该自己来承担风险,包括工作路上的意外,虽然我也害怕,新闻上总播报夜色中各种意外与抢劫,但我别无选择,谁让我找了一份这么晚下班的工作呢?
夜晚,我一个人静静地走在路上,突然,我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并且伴随着私语声,我不敢回头,只得加快了脚步,但后面的脚步声并没有消失,继续尾随着我,到了天河村口,我拐弯进去,但没想到脚步声也跟了上来,我大惊失色,心想我遇到变态恶魔了吗?难道我今天在劫难逃了?
“周冰!”
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忙回头望,原来是服务员黛玲,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我们公司的保安,叫张浩然,张浩然是去年才刚退伍的退伍军人,五官端正,高大威猛。
据说,他以前在BJ天安门附近当兵,我问他是不是升旗手,他说他不是,他是负责反恐的,我想那一定身手了得,来夜场做个保安,太可惜了,应该到大老板身边做保镖的。
“我看着前面那个人像你,然后问浩然,是不是你?浩然也说是你,就想上前追上你,谁知我们一路追,你就一路跑,而且越跑越快,我只好大声喊你。”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哪个变态在跟踪我了。”我笑道。
“难怪你拼了命地跑。”黛玲道。
“你不是天天与陈经理一起下班回家的吗?“浩然问道。
“今天开始,我不与陈经理一起结伴回家了,他让我自己走。”我道。
“为什么?”黛玲问。
我就把昨晚的事讲了一遍,他们二人听后捧腹大笑。
我迷惑地望着他俩道:“怎么了?有这么好笑吗?”
“陈经理是太不容易了。”浩然笑道。
“没事!以后,我们做伴回来。”黛玲笑着说。
“啊!你们也住天河村呀?”
他们二人笑着点点头。
我兴奋道:“太好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住天河村了,原来你们也住这里,早知道,我就不用天天等着陈经理下班了,与你们结伴先回来,好了!以后我有伴回来了,再也不用害怕一个人在路上遇到坏人了。”
就这样,我又有了同伴一起回家,而且还有退伍军人保驾护航,老天爷!我知道,您老还是很眷顾我的。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是一个大大的电灯泡,浩然对黛玲的爱慕那是溢于言表,想藏也藏不住,只是黛玲的态度,却有些模糊不清,黛玲是一个非常含蓄内敛的女孩子,这种女孩绝不轻意表达自己的心意,凡事喜欢隐藏在心里。
但我敢肯定的,黛玲也是有心动的,就凭她总是不动声色地让我走在她与浩然的中间,却又会偷偷注视浩然的表情,我就知道,她的心里是有浩然的,只是她可能考虑得更多更长远。
小时候,我隔壁邻居家有一个姐姐,她比我大六岁,她叫英,上一个哥哥下一个弟弟,因为就她一个女儿,所以家人甚是疼爱她。她的爸爸是我们那里初中的政治老师,妈妈在村里开小卖部,她的爷爷是一名风水师,所以她们家算是有文化的家庭。
想起来,我家的地理位置很奇特,我家住在村子的中间段,后面是广阔的田野,家门口是村里一条宽大的主要通道,对门是一栋徽派建筑的四合院,四合院里分别住着四户人家,四户人家专职却各不相同。
其中有两户,一户是我的爷爷,另一户是叔公,爷爷是中医,医术远近闻名,因为医术医德好,人们都非常尊敬他,爷爷交游广际,好友众多,家中不时有友人到访,我是爷爷的第一个孙辈,所以爷爷对我甚是疼爱,常让我陪伴左右,我也就有了大量接触这些长辈的机会,让年幼的我了解到许多的信息。
叔公是爷爷的弟弟,是一名退伍军人,他待在部队的时间相当长,如果不是因为家中有变故,他应该不会回乡村居住,但懂孝道的他还是选择回乡照顾家人,同时也是竹林村村长,在我的记忆里,他仿佛就没有退伍过,他总是保持着一名军人的优良习惯与作风,以至于让我错误地以为,天下所有的军人都像叔公一样守纪律、讲原则、重情义、善助人、不怕挫折(叔公有一个小女儿,也是我的小姑,与我同年,是叔公退伍后才生的,算是老来得女,所以我们关系特别好)。
英姐家也是其中一户,她爸是初中政治老师,她爷爷是风水师,常有人请他上门看风水,对中国的阴阳五行八卦类,有相当的了解与研究,我第一次看到罗盘,就是看到他在使用,人们都说他是一个阴阳家。
还有另一户,是英姐的叔叔,是村里唯一的猎户与屠夫,每到过年,家家户户都找他杀猪,他是村里唯一有铳的人,他常半夜里头上挂个电筒上山打猎,他有一个非常漂亮温柔的老婆,夫妻二人对我们这些小孩子很不错,也任由我们这些小孩子在他家吵闹玩耍(他的儿子比我小一岁,从小一起长大,时常一起玩,我们感情不错),但他性情非常暴躁,稍不顺他的意,就算是他老娘,也会被他吼,我第一次看到男人打女人,就是看到他狠狠揍老婆,到了今时今日,想起来我都感到不寒而栗。
我家右边那户人,女主人是村里开西医医务所的,专门帮村民们负责打针,伤口包扎消炎之类,男主人是一个篾匠,就是专门用竹子编织出各种各样的用品,他的手艺非常好,我觉得他是艺术家。
他家有三个孩子,两儿子一个女儿,都是七零后,女儿与英姐一般大,在城里读书,据说要考卫校,将来是做护士,他家的小儿子很会跳舞,尤其是霹雳舞跳得特别好,所以我们这群孩子常缠着他,要他教我们跳霹雳舞,后来又去了部队当兵。
左边这户人家的男女主人,与爷爷、奶奶年纪差不多大,儿女们都在城里工作与生活,二老带着大孙子住在乡下,他是负责管理村庙的,专为村民参拜神明时问卜与诰悼,所以他每天都要去庙里给菩萨装香。
他们家经常有道士来访,而且这位爷爷喜欢看历史书,特别喜欢看明朝历史,他心情好时,会给我们讲明朝的故事,尤其喜欢讲万历皇帝的故事(他大孙子比我小两岁,大外孙与我一样大,每年一放假就来乡下住,我们也常一起玩)。
所以,我从小对这几个行业耳濡目染,不说熟悉,但有着相当大的兴趣,闲来无聊时,我不是跟着我爷爷弄中草药,就是去医务所看人打针,或者跟左边屋的爷爷去庙里为菩萨装香,看他怎么为人们向神明问告,又或是到猎户家看他打的野味或者杀猪,还经常找叔公给我们讲军营的故事,哪怕是看他吃大葱嚼大蒜也很有趣。
那个做风水师的爷爷,不跟我们小孩子聊天,但他的儿子政治老师,却喜欢跟我们这些小孩子玩,可我们却不喜欢跟他玩,因为他常用脚趾头夹我们的小腿,而且一夹一个准,总是让我们痛得哭爹喊娘的,所以我一看到他就躲,夏天门口乘凉时,尽量坐得离他远远的。
英姐对我很好,她常带我一起出去玩,我刚出来打工时,她见我那个厂里工作辛苦,就让我转厂与她一起工作,并且有一次,为了来看我,还被大雨淋得生了一场大病。
见刚到南方,还穿着厚棉衣的我,就给了我二十块钱,让我去买几件短袖T恤(当年普通的T恤五六块钱一件),二十块钱放在现在可能不多,但在当年,她天天加班加点十几个小时,努力一整个月,工资也只有五百块,当我发工资后,第一件事就是还给她这二十块钱,这是她辛苦劳累赚的,我不能白拿。
小时候,她家里条件好,早早就有了电视,我天天往她家里跑,后来有段时间,她常常叫我跟她一起去马路上走,我陪着她,以为她是带我出去玩,但我发现,原来真的是出去走走。
每次,她牵着我的手,一直沿着马路往前走,然后又沿着马路往回走,并且一路上一言不发,我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有问,选择默默地跟随在她的身旁。
后来,走的次数多了,我发现每次走在路上,总有一位英俊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行走在马路的另一边,也一言不发,与我们平行行走,我们向前走,他也向前走,我们往回走,他也往回走。
这位翩翩少年郞,我知道,他叫海,他的姐姐嫁到我们村里,所以他常到竹林村玩,那时我不明白,他干嘛老是跟着我们走路,又不讲话,到底什么意思呀?
这天晚上,我正在家里写作业,英姐母亲冲到我家,对我怒吼道:“淑芯!你英姐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呀。”我迷惑道。
“你是不是知道不讲啊?如果你胆敢和她一起来诓骗我,我让你妈打得你吃屎。”婶婶愤怒道。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是招谁惹谁了?胆怯地对婶婶道:“今天我真不知道英姐去哪里了。”
婶婶愤怒地拂袖而去,边走边狠狠骂道:“这个砍头死的,不要脸的臭婊子,看我今天找到她,不把她的双腿剁掉,我要让她今生都没腿走路,大不了,老娘我养她一辈子。”
我听得心惊肉跳,半个小时后,我做完作业,来到门口坐下,看到英姐跟着婶婶回到家中,婶婶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我告诉你这个婊子,有老娘我活一天,我就不会同意你去跟那个畜生,想跟那个畜生结婚,除非我死了,你胆敢跟他,老娘告诉你,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亡,你是我生的,我杀了你,然后大不了去坐牢。”
英姐黑着脸,走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回到家中,狠狠地甩着房门,躲进房里。
婶婶在外面跳起脚,叫骂道:“周存英,你这个臭婊子,你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还给老娘甩脸色,臭婊子你是翅膀硬了,以为自己能飞了,这么有本事,你走啊!跟着这野男人私奔呗,我告诉你,周存英!你胆敢再为那个畜生崽子出这个大门,我就永远不让你踏入这个家一步,你就给我死在外面,我就是临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接着对黑暗处,继续骂道:“畜生崽子,你给我听着,我女儿哪怕是这辈子没人要,一世做老姑婆,也不会嫁给你,你就给我死了这条心,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在我家附近转,我就拿菜刀砍死你这个王八蛋。”
旁人都在安慰她,让她别气坏身子,母亲也跟着安慰道:“小孩子大了,管不了了,儿大不由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婶婶一听就更炸了,对母亲愤怒道:“以后淑芯长大了,你就让她嫁一个家里有七个兄弟,连个独立破房间都没的穷鬼,并且还要是长子,拖着六个酱油瓶,这样你就称心如意了,针不扎在你身上,你是不知道痛吧!真是站着讲话不腰疼。”
母亲被婶婶呛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回到家中,却不忘警告我,如果我将来不听她劝,英姐的今天,也是我的明天,她同样也不会轻饶我的,说得我心里直打怵。
望着黛玲与浩然,我却不知道怎么帮助他们,我是真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啊!但往往现实,更多是劳燕分飞,天南地北永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