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九九九年的西方情人节,第二天正好是中国的除夕,第三天就是举国欢庆的春节。
二月十四日,我故意调休了,除夕至大年初六,全公司放假一个星期,情人节这天我谁也不想见,我只想独自一人在家好好躺躺。
前两天,我去天河路一个牙医诊所看牙齿,因最近一直有点牙痛,检查后,医生告诉我是蛀牙,但因为我已经感觉到牙痛了,就要先消炎,一个星期后再去补牙,并且让我先一次性交了七百多元,说下次来补牙就不需要再交费了,交费时我是相当心痛啊!就补两颗牙齿,大几百没有了。
晚上,那个送我大白兔公仔的客人,他叫江奕阳,去大富豪夜总会找我,发现我没上班,他打了我的呼机,我复机后告诉他,我休息,他问我在哪,我说我在家里睡觉,他让我出来玩,我告诉他,我牙痛不舒服,前两天刚看完牙,现在就想自己在家躺着。
他问我是不是一个人在广州过年,我说是的,他说明天他与家人吃完团年饭后,他就来找我,带我出来玩,陪我一起过年,我问去哪里玩,他问我想去哪里玩,我说我想去热闹点的地方,他说行,他约上朋友,我们去的士高,我问大过年的,场地好找吗?他笑了笑,有钱在广州什么时候都能找到地方玩,让我第二天等着他来接我,我们一起守岁倒数,我答应了。
第二天除夕,江奕阳因要与家人吃团圆饭,所以要晚点来接我,我们约好大概八点半在天河村靠天河路的村口路边等。
七点钟,我梳洗好后,去到楼下吃点晚饭,然后慢慢在天河路上晃悠,有两个小孩子冲到我面前,向我乞讨,我想大过年的,都是可怜人,我就由包里拿出钱包,给他们每人两块钱。
突然,那个小男孩抱住我的腿道:“不行,我不要这个钱。”
我大惊,你不要这个钱,你要什么?
这时,不知从哪里涌出三个女人,身上的衣服是少数民族打扮,她们也围着我乞讨,我吓到了,天啊!难道他们要抢钱,我急忙把钱包放进包里,对那个抱着我小腿的男孩问道:“你不要这个钱,你要什么钱?”
“我要那张大钱。”
我知道了,他看到了我钱包里有一百的,他要我给他一百元,接着,另一个小女孩也抱着我另一条腿,叫喊着她也要,我明白,我今天遇到了流氓乞丐了,他们一起五个人,三个大人团团围着我,两个小孩一左一右抱着我的腿,难道今天非得被他们洗劫吗?
我马上对两个小孩子温柔笑道:“要一百的也不是不行,但你们这样抱着我的腿,我就偏不给,除非你们先松手,在我面前排队站好,今天过年,我就当请你们吃个饭,一人给一百,怎么样?”
三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给两个小孩使了一个眼色,左右腿上的小孩,马上松开站起来,我看准时机,立马撒腿就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停下来喘着气,望着后面。
确定没有人跟上了,然后才缓缓地行走在路上,过了十几分钟,江奕阳打我呼机留言,说他到了约定地点等我,我急忙跑过去。
上到车上,我还有些惊魂未定,江奕阳看着我问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惊慌?”
“我刚才被乞丐抢劫。”然后把经过讲了一遍。
“这些家伙也就敢欺负你这样的女孩子,遇到我,让他们试试,一脚踢过去,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是痛的领悟,你啊!还是太小了,不懂这社会的黑暗。”
“我哪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啊?”
“现在知道什么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了吧?”
“我一直都知道。”
“那你还给钱他们?”
“你们是富人,哪懂我们穷人的命啊!穷人就是因为穷,才会互相取暖的。”
“这些人有手有脚做乞丐,就是想不劳而获,并不是因为贫穷。”
“也许吧!”我觉得他讲得的确在理。
“好了!好了!没事了,你吃饭了吗?”江奕阳安慰道。
“吃过了。”
“我们今天去一个新开的的士高玩,那里很热闹,晚点许多朋友出来玩,我在那订了一个包房。”
“嗯!”
“冰冰!请你出来一次不容易啊!明天春节,你还是一个人吗?”
“是的!”
“可我没空陪你,年初我都有事要忙,初六吧!初六我来接你去吃饭,好不好?”江奕阳问道。
“好的!初六我正好放假。”我点点头。
“说好了,大年初六我来接你吃晚饭,你到时记得出来,新年头,可不能放我飞机。”江奕阳提醒我道。
“怎么会?只要我答应你了,我就会做到。”
他点了点头,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我也不知道到了什么路,反正只知道还在广州,在一条街道停下,江奕阳停好车后,领着我走出来,向前面闪着霓虹灯的迪士高走去。
刚走进去,里面就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门口的咨客领着我们往里走,越往里走,空气中弥漫的烟酒味越重,音乐声几乎要把耳朵震聋了,来到大厅,虽然才九点多,但舞池里已有众多男女,他们随着音乐的节奏,疯狂地扭动着自己的腰肢与臀部,眼神暧昧又迷离,整个空间里透着诱人的堕落。
来到包房坐下,房间里已有几个江奕阳的朋友,江奕阳向他们一一介绍了我,我也一一与他们点头招呼,然后脱下外套准备坐下。
突然,我发现手上的手表不翼而飞,天啊!我的手表哪去了?什么时候掉的?掉在哪里了?我怎么没有发现啊?这个手表是我在天马西餐厅时,蒙生送给我的,我并没有戴几次呢?
我左右查看,身上到处摸,江奕阳看着我问道:“冰冰!怎么了?是不是掉东西了?”
“我的手表不见了。”
“啊!”他赶快上前来帮我寻找,但房里与身上找遍了也没找到,然后他又带着我,一路沿我们进来的方向寻找,最后连他的车上也翻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我绝望地看着前方,忍不住泪眼汪汪。
他看到我如此伤心,上来安慰道:“没事,我重新买一个手表送给你。”
我哽咽道:“我不要,我再也不想戴手表了。”
“这个手表很重要吗?”
“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我再也不能见到他了,现在连他送给我的手表也掉了。”
江奕阳望着我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看着他,想了想,今天是除夕,万家团聚的喜庆日子,他一片好意带我出来玩,让我开心,而我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虽然手表掉了,我很心疼,但既然蒙生都不会见我了,那我又何必为过去而伤神呢?罢了!就这样吧,过去的人就让他们都随风而散吧。
我把眼泪擦干,走到江奕阳面前道:“我们进去玩吧!”
“你没事了?”
“没事了,一块旧手表,掉了就掉了吧。”
“以后我买个新的送给你。”
“不要,要买我自己买。”
江奕阳笑了笑,然后领着我回到包房里,很快,包房里挤满了人,也搞不清楚哪个是哪个的朋友,只知道人一大堆,江奕阳很忙碌,他不是与这个聊天,就是与那个喝酒。
虽然我被冷落在一旁,但我却没有一点尴尬与不习惯,因为这样的环境与氛围,我太熟悉了,就像世雄带我出去玩一模一样,世雄!我的好朋友,你还好吗?你最近怎么样?
身旁有一个女人拿出一盒烟,取出一支细细的烟,刁在嘴上,我注视着她,她看到了我,对我问道:“要来一支吗?”
我轻轻地摇摇头。
“薄荷味的,很淡。”
我想了想,道:“来一支。”
她递给我,并帮我点上烟,今晚,我抽了人生中第一支烟,虽然小时候我也用爸爸的烟放过鞭炮,但我从没抽过,我不觉得烟好抽,也没觉得难抽,感觉没什么意思,就是个打发时间的,还说有薄荷味,我一点也没有试出来。
我们两个女孩子躺在沙发上吞云吐雾,很快一支烟就抽没了,她问道:“再来一支?”
我摆摆手道:“不了,我不抽烟的,今天是我第一次抽烟,从来没抽过,就想试试,试过就知道了。”
她笑了笑,道:“我抽后就不想戒了,每天最少一包烟。”
“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但戒不了了,所以我抽淡点,买了这薄荷味的,这辈子应该都要抽下去了。”说完,她重新点上一支烟,躺在沙发上继续吞云吐雾。
一直玩到晚上两点多,但房里的人还没有散去,我告诉江奕阳,我要走了,他陪着我出来,送我回天河村,我在村口下车后,他对我摆了摆手,调头离开,我知道他肯定继续回去玩了。
我望着四周,静静地沿着天河路缓缓地步行,仔细地看着地面,慢慢地查找,我想看看能不能在这个路上,找回那块手表,但我心里明白,我肯定是找不回来的,那块手表太显眼了,如果掉在地上,会让人一眼就发现它,我悲伤地望着夜空,注视了很久很久。
然后对自己,说了一声“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