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人员变更
二十多分钟后，绕了一大圈的队伍，终于抵达了“蜂巢”的附属建筑、深入地下2500英尺的“B餐厅”。
这个所谓的“餐厅”中，地上摆放着、空中吊挂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冷冻集装箱。
包括在谨慎探索的雇佣兵在内，所有人都好奇地打量着眼前大量的箱体：这些明显属于非标，与绝大多数横截面接近正方形的集装箱不同，其纵截面反而更接近正方形；表面布满了数量惊人的加强筋，让人想不明白到底什么货物才能用到如此坚固的集装箱；底部则接满了电缆穿线管和输送液体的大口径钢丝橡胶管。
黑色的管线在地上盘根错节，毫无条理可言。昏暗的光线下，雇佣兵们不得不降低探索速度，好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地面上，以免被绊倒。
“卡普兰？”薛德队长蹙眉提出了未明说的质疑。
卡普兰的神色中也满是不解：“这里就是B餐厅，至少地图上是这么说的。”
虽然对自己的队员有着足够的信任，但眼前的景象还是促使队长快步走到士兵身边，阅读起便携电脑中的地图信息。
“看来，我们又找到了一处保护伞不为人知的肮脏秘密，”马特冷笑地打量着四周，“接受现实吧，你们所效力的公司高层，根本就是违法成性、毫无底线可言。而你们，就在无意中成了他们的帮凶，害死了并即将害死成百上千名无辜者。”
“样本室……”薛德还没说话，徐彬就插嘴，“安娜和我提起过，这里的内部称呼是样本室，存放着‘蜂巢’的最重要的核心资产。”
“那是什么？”薛德皱着眉头看向他。
徐彬摇头：“不知道，她的级别不够，接触不到这里。但她说过，这里涉及的项目，有军方的参与，她见过他们。”
军方参与……虽然没有人说出口，但有了之前那些丧尸打底，所有人瞬间就冒出了基本一致的想法：这些中型冷冻集装箱里，大概率就是所有电影中军方都心心念念的……“生物士兵”。
医疗兵丽兹看着仪器走过来：“长官，仪器显示卤代烷含量为零，火焰皇后没有向这里释放灭火剂。”
凝视着徐彬的薛德并未挪开目光，下令道：“这里也许会有幸存者，保持紧密队形进行搜索。”
“我们不毁掉这里吗？”爱丽丝立刻提出异议。
薛德摇头：“我们没有足够的炸药；而且启动‘蜂巢’自毁程序后，这里就会被上万吨混凝土和砂石掩埋。”
“长官，如果我们需要重启‘火焰皇后’，”卡普兰有些不安地提醒，“这些东西很可能会被放出来。”
所有人都再次陷入沉默。过了一阵，薛德才点名发问：“丽兹？”
正在打量一个集装箱的医疗兵闻言说道：“这是液氮，用量很大。不管里面是什么，只要它遵循最基本的大型生物规则，就没那么快苏醒。我们启动程序后立刻撤离，危险应该不大。我更担心之前那种丧尸，它们可没被冷冻起来。”
“那就继续前进！”薛德直接下达最终命令。
普通的液氮冷藏集装箱，只是让液氮在环绕集装箱内部的制冷铜管中循环，将集装箱内部的环境温度维持在-30℃以上而已；而这种集装箱，则是通过数根不锈钢针头，将接近-200℃的液氮，直接注入到生物体内。
从这个角度而言，这里面的怪物，它们的苏醒速度，确实出乎丽兹与所有剧情人物的预料。
但徐彬没有说话，因为正如薛德所说，他们是来搜救的，不是来毁灭的，根本没有足够的炸药。徐彬甚至有个猜测：就算他们找到足够的炸药，大概率也炸不掉这里。
这些舔食者，是他们必须承受的风险和代价，主神不会任凭他们只用炸药就刷到近万奖励点的。逼急了，主神说不定会直接让一只舔食者进化成特斯拉。
前进途中，与剧情人物的紧张不同，新人们知道这里暂时没什么危险，都半是畏惧半是好奇还夹杂着些许兴奋地向观察孔里探望。不过里面没有光源，房间的光线也很昏暗，基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我说了，保持紧密队形！”后方传来队长的怒斥。新人们讪讪地转身去追赶队伍。
带着掉队的爱丽丝出现在队伍后方的队长，看着毫无职业素养的“安保员们”，太阳穴青筋直跳。一个爱丽丝这样，还能接受；七个安保员，五个都这副德行，就让人受不了了。
大约十分钟后，队伍终于小心翼翼地穿过B餐厅，又通过B餐厅另一侧的通道，抵达了火焰皇后主机房前端的控制室。
又过了十分钟，卡普兰罕见的依旧没有打开机房通道的大门。
爱丽丝一直通过观察口仔细扫视着通道内部。
“这么暗什么都看不到吧？”詹岚在一旁笑嘻嘻地搭讪。过去十分钟里，包括她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试着观察里面的情况，但除了通道的大致轮廓，什么也没看出来。
爱丽丝收回目光，打量着这个笑得纯净甜美的陌生“同事”，下意识地伸手捏了捏对方的大臂。
“抱歉。”詹岚疑惑的声音让她反应过来，迅速收回手，有些难为情地道歉。
“很难想象，咱们会是一起共事的同事。”她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其他轮回者，一边本能般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观察詹岚的反应。这种本能，更加让她意识到，自己与这群“同事”之间如鸿沟般的巨大差别。这个问题，只要等到恢复记忆后，就能得到答案了。她摇了摇头，放弃了这种本能的试探。
“是啊，我也挺好奇的，什么公司会同时雇佣这么多亚裔来做安保工作？我猜肯定是个很奇特的理由。”詹岚显然不吃这套，从发现自己等人也身处剧情之中后，她就一直在抽空设想类似的质疑和试探，得出的结论就是：一切问题，都用失忆搪塞。主神护体，怕个锤子？
并不知道爱丽丝放弃试探的詹岚决定主动出击：“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上去后肯定得失业了。你打算去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长和爱好，反正不会做安保员了，”爱丽丝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又仔细想了想，“如果赔偿金和封口费足够多，我可能会先去旅行。你呢？”
詹岚歪着头想了想：“我觉得我可以去写推理小说。”
“哇偶，21世纪的阿加莎吗？”詹岚的果决似乎让爱丽丝有些羡慕，“真是个有野心的人呢。”
爱丽丝与詹岚在通道门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的同时，蕾恩和JD则带着马特守在控制室的门旁，防止火焰皇后突然锁上大门。
张杰奉命守着另一个入口——是的，控制室有两个入口，一个通往B餐厅，另一个则通往蜂巢的主体建筑，也是他们一开始计划的路线，只是必经之路被水淹没了。虽然道路不通，但队长还是命令张杰关注它，防止火焰皇后整出什么他们没想到的幺蛾子。
沃纳和马克守着旅行袋，站在两个入口之间的墙壁处，以保证对两个入口的有效支援的同时，还不时打量着其他失忆安保员，显然佣兵小队依然保持着对这些陌生人的戒备心——哪怕系统能够证明他们的同事身份。
薛德和丽兹则站在卡普兰身后，看着他的双手在三台电脑的键盘上飞驰。
丧失了记忆的史宾斯·帕克斯，一路上没在整什么幺蛾子，服从度极高。此刻虽然没人看管，但他也老老实实地倚着墙壁发呆。他很清楚，既然已经下到这里了，他就很难凭借一己之力逃出去。与其当个刺儿头被人收拾，不如乖乖听话，躲在队伍里保证自己的安全。
徐彬和牟钢二人毫无形象地或坐或躺在地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倦怠起来，已经虚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郑吒则独自缩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心理建设。
“怎么这么久？”丽兹的目光在在封闭的大门与卡普兰面前的电脑之间游移不定，一股莫名的烦躁正在涌动。从进入“蜂巢”开始，这股情绪就一直纠缠着她，不仅没有随着任务的顺利推进而减缓，反而随着一系列的突发状况而愈发强烈。她不耐烦地压低身子，双手撑在桌子上，死死盯着电脑，像是想用意念操控电脑打开大门。
做着自己擅长之事的卡普兰则显得很平静，甚至有一丝享受地解释道：“火焰皇后是整个蜂巢的控制主脑，也是已知最优秀的人工智能，她自身的防卫系统非常强大，和黑进后台开个门关个灯不同，突破她的防火墙可是个大工程……”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提示音，通道的大门缓缓开启。饶是如此，早已魂游天外的众人还是被不轻不重地吓了一跳。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薛德当即下令：“带上装备，我们走。”
丽兹在下令前就已朝着通道走去，沃纳与马克也迫不及待地付诸行动。
只有卡普兰依然有些迷茫地看着已经彻底打开的大门。多年来对自身专业度的信心告诉他，自己成功侵入了火焰皇后的防火墙，打开了已知最优秀的人工智能的最后一层防护，但内心深处那种隐隐的不安感，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薛德走到通道门口，看了一眼身旁跃跃欲试的爱丽丝，直接下令：“你们都留在这里。”爱丽丝服从地向后退了一步。
薛德打开枪械保险，谨慎地屈身慢进，向黑暗的通道内部缓缓探索。走到大约一半时，随着一声电气设备启动音，整条通道霎时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薛德半蹲在地上，恼火地回头看向毫无预警的卡普兰，后者立刻低下头，一脸紧张地敲击起电脑键盘。
“自动化灯光，不用担心。”少顷，耳麦中传来卡普兰的信息，薛德点了点头，继续向前探索。这一次，直至薛德成功抵达最后一扇大门并安装解锁装置，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在颇为兴奋的一系列操作后，伴随着卡普兰激动的一声“搞定”，火焰皇后的最后一道屏障，也被攻破了。她的主机房，就如同一桌无人看守的饕餮盛宴，等待着众人肆意欢享。
“那是什么？”爱丽丝看着沃纳和马克一直抬着的大号行李袋，好奇地问。
心情大好的卡普兰扭头瞥了一眼，耐心地解释：“用于关闭火焰皇后的装置，它能释放强大的电流干扰主机，迫使主机重启。主机重启时，火焰皇后将毫无反抗能力，我们就能在那个时候关掉她。然后就可以接管整个‘蜂巢’的控制系统，做任何我们想做的事。”
“等一等！”就在三名突击队员即将进入通道时，郑吒终于高声喝止了他们。
“长官，我有个疑惑！”郑吒对通道中等待的薛德高喊，对方闻言也走了出来，“控制室和机房明显是一体的，它们之间为什么不是一扇门，而要搞出一条通道？那里面怎么看，都更像是陷阱吧？”
“卡普兰？”薛德点名。
士兵摇头说道：“我无法肯定，除非能一一检查这里面的每一条代码，但这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徐彬此刻也出声：“那假设里面有某种防卫机制，能否确定那种机制是按照既定的程序启动，还是在火焰皇后的控制之下？”
卡普兰没有碰电脑，想了想就摇头：“都有可能，我需要检查代码才能知道。”
徐彬有些无奈，指着郑吒对薛德说道：“你们留在外面，我俩探路怎么样？如果我们遭遇意外，你们起码还能保存足够的战斗力，选择继续行动或者带领其他人撤离。”
所有人都惊讶地再次看向徐彬。这个青年，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中，两次表现出了令人敬佩的责任感与牺牲精神。
薛德深深地看了他一阵后，向所有人下令：“你俩负责携带设备，我和你们一起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如果我们遭遇不幸，由卡普兰负责指挥，你可以自由决定是否继续执行任务。”
这条命令立刻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可以转身离开的，没人能拦住他们。但现在，这三个人，因为某种更崇高的使命感与责任感，承担起了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与义务，甚至押上了自己的性命。
徐彬和郑吒从突击队员手中接过沉甸甸的旅行袋。
“你们会没事的。”
“上帝保佑你们。”
“好小伙，等回去后，我请你们喝酒。”
“这家公司配不上你们，考虑加入我们的组织吗？你们绝不会失望的。”
……
每个人都用自己的语言表达着对他们的敬意。
“长官，我也申请加入。”就在三人即将进入通道时，入口旁的爱丽丝突然发言。
薛德瞟了她一眼，有些不满地拒绝：“不，我们三个就足……”
话音未落，爱丽丝已经去抓他腰间的手枪。薛德本能地一手护枪，一手去推搡对方。爱丽丝立刻放弃夺枪，一把抓住薛德推来的手臂，侧身闪入对方怀中，双手拽着对方的手臂，身体则紧紧挤住将对方护枪的手和胸前的自动步枪，让对方无法使用武器。
薛德挣扎一下发现无果后，立刻去攻击爱丽丝的下盘，但早有防备的爱丽丝扎稳马步，下蹲弓腰，向前一拽，直接将薛德掀翻在地。被腾空掀起后背部摔在地上的薛德，趁着护枪的手被解放出来，立刻掏枪，用枪套单手上膛。
此刻爱丽丝也一只手压住他持枪的胳膊，以这条手臂为中心，凌空旋转一圈，欺身压在他身上，膝盖抵住薛德的大腿，让他双腿无法发力；一只手依然借助上半身的重量死死压制薛德持枪的手；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从薛德的腰间拔出作战匕首，抵在薛德的颈动脉上。
“你死了。”对视着薛德惊讶的目光，爱丽丝轻声说道。
其他突击队员的枪口刚指向她，她就扔下匕首，从薛德身上爬起来，又向对方伸出手：“现在，我帮得上忙吗？”